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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夙一早便进了宫。
昨日他虽然宿在身边，可是却辗转反侧，直到后半夜才传来了一阵均匀的呼吸声。
苏馥羽知道，上官夙定然是在为上官若请求出兵镇压之事烦闷。
他心中忧虑重重，却无法对自己言明，倒是憋得他情绪更加惆怅不安，所有的心事都写在了脸上。
苏馥羽饶是顾及腹中胎儿，也想要快些查明自己的身份。
可是只要想到国家若是难安，这一己之身又有何用？
一早送走了上官夙，苏馥羽便吩咐人套了车马，往丞相府而去。
绿篱陪在马车之下，一脸不悦之色。
她往日里总是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可是今日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
苏馥羽知道她这是在为自己抱不平。
前些时日，她在丞相府的遭遇绿篱必然已经探知。
这丫头自小就跟着自己，主仆之间早已经胜似姐妹，也难怪她会为自己抱怨。
好容易到了丞相府门前。
苏馥羽在绿篱的搀扶之下下了马车，抬头望了一眼巍峨的相府大门，一时之间却是恍若隔世。
自打回京以来，她只见过苏岩一次，还是不欢而散。
儿时的那点疼爱如今却都像是过眼云烟一般，也不知是自己太过于执着当年真相，还是苏岩惶恐，不愿与自己再行亲近。
即便是她有孕的消息传遍了京城，苏岩也未曾登门见过一次。
这府中到底与自己生疏了！
苏馥羽正立在门前，怅然若失，那府门传来‘吱呀’一声，沉重的大门慢慢地打开。
看门的刘小二探头出来四下扫视一圈，一眼就看到了立在门外的苏馥羽。
他咧着唇角，露出一嘴黄牙，笑着迎上前。
刘小二在府中多年，始终守着这一扇府门，进进出出都要过了他的眼。
他最是清楚丞相与那些人来往密切，更是清楚丞相对嫡小姐的疼爱。
苏馥羽看着刘小二那张笑脸，不由想起一桩旧事。
那还是自己三四岁的时候。
母亲尚未亡故，府中只有他们一家三口。
苏岩最爱的便是抱着这个女儿在院中嬉戏。
有一回，三人去郊外游玩过后，回了府中，一路车马颠簸，苏馥羽在车中便已经睡着。
到家之时，苏岩不忍心吵醒她，便抱着她下了马车。
可那日三人皆是疲累不已，苏岩跨过那门槛之时，竟然是一个不留意跌倒在地，苏馥羽从他怀中飞了出去，磕断了门牙，鲜血瞬间便在口中弥漫开。
她惊慌之下倒是忘了哭，只站在门边，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地凝视着跌坐在地上的苏岩。
当日，似乎也是这刘小二快步上前，先将苏馥羽扶了起来，又匆匆扶起苏岩。
直到那时，苏馥羽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她这一哭，惊得苏岩不知如何是好，只抱着她一个劲地安抚，说到情急之时，还狠狠地甩了自己两个大嘴巴，不住道歉，口口声声皆是父亲不好，不该抱你进府。
自打那以后，苏岩竟然真的没有再抱过苏馥羽。
每每伸出手，却又犹豫着缩了回去，只露出那慈祥和蔼的笑容。
刘小二已经在苏馥羽身前站了许久，眼瞧着她没有反应，这才抬手轻轻晃动两下。
苏馥羽如梦初醒，挤出些许尴尬的笑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我父亲可在？”
“相爷在府中歇息呢。大小姐今日回府，怎么不提前通知？”
刘小二一边说着，一边便要去牵那马匹入后院。
“不必了。”
苏馥羽冷言打断，“我不过是来问父亲一些事情，问完便走。”
言毕，苏馥羽吩咐绿篱守在府门之外。
刘小二也是一脸诧异之色。
他尴尬地赔着笑容，侧着身子，将苏馥羽引进府内。
丞相府中虽然还是那般清明富贵，瞧着没有什么变化。
可是，却多出了几分萧条。
苏馥羽一路进了正厅，恰好见紫若与苏岩正在用膳。
紫若坐在苏岩右手边，时不时地还会给他夹上两道爽口小菜。
想来，如此日子便是紫若盼望良久的时日。
当日，前面还杵着宋宝善和刘湘二人，即便是苏岩如何宠爱紫若，却也无法让她近身伺候。
紫若如若想要与苏岩用膳，只得在自己的院中单开一席。
如今，宋宝善二人皆已亡故，这丞相府中倒是由紫若打点一二。
“父亲。”
苏馥羽进了正厅，对苏岩屈膝行礼，道了万福。
那苏岩却缓缓抬头，眼中竟然已经有了迟暮之色。
他呆滞地凝视着苏馥羽，慢慢地点了点头，也不让她起身，只指了指桌上的菜肴，“用膳吧。”
苏馥羽有些惊讶，却还是起身道了不必。
她扫视了一眼紫若。
这紫若与往日也是大不相同。
她低着头，只顾着将碟子中的小菜放进碗中，自始至终竟然都没有抬头瞧苏馥羽一眼。
“父亲，女儿有一事想要与父亲相商。还请父亲屏退左右。”
闻言，紫若这才慢慢抬起头，双眸轻动两下，嗓中发出一声淡淡的“哼”声。
她起身对苏岩行了礼，“相爷，那我出去等着。”
“不必。”
苏岩却是一把握住紫若纤细的手腕，抬眼望了她两眼，“你留在这里。”
苏馥羽更是惊讶。
苏岩虽然宠爱紫若，往日里只要同自己叙话，却决计不肯让紫若侍奉在身侧，今日倒不知为何。
这府中的气氛如此怪异，让苏馥羽心下更是不安。
苏岩这才望向苏馥羽，“有什么事情，只管说便是。”
苏馥羽凝视苏岩双眸，却总觉有些陌生，似乎眼前之人根本就不是自己这么多年来仰仗的父亲一般。
她只得安慰自己，许是这些时日经历太多，带着有色之眼看着父亲，自然是觉他与过往多有不同。
“父亲，前些时日二皇子上了书信回朝，请求陛下搬出大军镇压南方水匪，父亲可知？”
苏馥羽话音才落，苏岩便嗯了两声，似是根本就未曾思考一般。
惹得苏馥羽心中更是惊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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