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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
顾韶音手中的笔在这两个字上画了个圈，醉星楼传来的消息，近日一位俊俏的年轻书生，频繁出入于三皇子府，他们的人暗中追踪，但每每追到兴康坊，那书生就不见了踪影。
顾韶音眉头紧锁，俊俏的年轻书生？莫非是燕泽账下的第一幕僚沈见洲？可是沈见洲说实话，才学是有，但若说“年轻俊俏”，却有点担不起这几个字！
燕泽的其余幕僚，像徐寥枫、李芝谦之流，都是些老白菜帮子，勉强算是“君子端方”，离“年轻俊俏”也有十万八千里！
她实在想不出这个年轻书生，到底是何人物？
莫非是个……变数？
雀舌提着大大的红漆描金食盒，快步进了雪蕊斋，绕过一片竹林，顾韶音从窗口看见了她，忙招手道：“雀舌，快过来！”
醉星楼又传了新消息？
也不知和那年轻书生有没有关系？
雀舌将食盒提进正屋，手脚麻利地取出里头的点心，轻轻按下凸起，把手上“吧嗒”一声脆响，弹出薄薄的夹层。
顾韶音从夹层中取出一页纸，展开一看，登时愣了，京城里这几日多了几十名江南口音的书生，暗中聚集，似在筹谋什么大事！
是了！
她差点忘了！
如今已进三月，会试迫在眉睫，去岁通过秋闱的举子，早在年前就已进京，就读国子监或是其他京城书院，只待春闱开场。
这时候才匆匆赶至京城的书生，又是江南口音，定是去岁江南乡试科考舞弊案中，被落榜的明心学馆的寒门子弟！
沈见洲！
顾韶音霍然起身，沈见洲就是这场舞弊案的受害者，他本在正榜的试卷，被调换至副榜，失去了参加会试的资格，随同众多寒门学子来京城告御状。
没想到被江南官场的人提前发现，连同京城的同伙，将这群学子以干扰京城治安为由，抓进了京都府的大牢，一直关到殿试结束才放出来。
燕泽暗中得知此事，将沈见洲招揽至麾下，又暗地里搜集乡试舞弊案的证据，在以沈见洲为首一众幕僚的筹谋下，终于在重阳节之时将涉事其中的太子拉下了马！
顾韶音凝眉，江南乡试科考舞弊案，对沈见洲等落榜的寒门学子来说，寒窗苦读多年，抵不过豪门富商的些许“孝敬”，不得不说是一场悲哀！
然而对燕泽来说，却是他打倒太子，招揽良臣，顺利进入朝臣视线，在夺嫡之争中占据一席之地的一个契机！
这一世……
眼见卫闲和柔澈进了雪蕊斋，顾韶音收起了面上的冷笑，吩咐雀舌将方才带来的点心摆开，蒲黄也机灵地开始上茶。
也不知卫闲存着什么心思，柔澈终究还是如愿以偿，住进了怜雪居对着的湖边小木屋，湖边水汽湿重，万幸天气已经和暖，倒也没什么大碍！
柔澈一进门，顾韶音便招呼他品尝醉星楼新出的点心，柔澈顺从地坐在桌前，从小碟子里拈了一块枣泥山药糕，小心尝了一口，有些得意地看了卫闲一眼。
小狼崽子！
卫闲嗤笑，你以为住得离阿音近些，吃上两样点心，便能赢过我？哼！我会让你知道，你个小狼崽子，一无是处，只会成为阿音的累赘！
卫闲不搭理小心思满满的柔澈，绕过博古架走到书案前，拿起上面的消息扫了几眼，淡淡道：“江南口音的书生？乡试科考舞弊案爆发了？”
顾韶音见卫闲也想到了这一点，忙将手边的一碟子枣泥山药糕往柔澈那边推了推，接过蒲黄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起身走到卫闲身边。
“你也想到了？算算日子，沈见洲也该带着这些寒门学子进京了……”
卫闲点头，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柔澈，浅笑道：“阿音只知沈见洲是燕泽招揽的第一幕僚，可知这些人中，还有一位，有张子房之才，堪称谋圣？”
阿音？
他竟然叫得这般亲切！
柔澈心中一酸，突然觉得，嚼在嘴里的枣泥山药糕，有些不香了！
顾韶音疑惑摇头，卫闲淡淡地洒了一眼柔澈，悠悠道：“阿音可知，去岁秋闱落榜，如今聚集京城准备告御状的这些寒门学子，都是出自姑苏明心学馆，我要说的这人，便是明心学馆的先生，颜芷封！”
颜芷封？
顾韶音摇头，她知道明心学馆，却没有听说过颜芷封这个人！卫闲竟说他才比张良？
卫闲淡笑着看了一眼柔澈，走过去慢腾腾地从桌上端起一盏茶水，眼见柔澈的脸由白转青，由青转黑，才笑道：“阿音不知颜芷封，可知江南颜家？”
“自然知晓！”
江南有两大家族，声名远扬，无人不知！一为姬家，一为颜家！
姬家豪富，产业遍布江南，据说堆满金银财宝的宝库，就有百座，姬家也因此被戏称为“姬百库”！
颜家百年簪缨，诗书传家，家中即使是总角小儿，也能吟诗作对，出口成章，不仅如此，颜家专出大儒，门下子弟，在朝为官者数不尽数，谁也说不清，颜家到底有多少门生故旧！
“那颜芷封，可是出身江南颜家？”
顾韶音有些震惊，卫闲点头道：“不错！此人是前朝的最后一位状元，前朝灭亡后，归隐姑苏乡间，创办明心学馆，以教书育人为乐，他与颜家的关系，少有人知！若非如此，乡试的考官，也不敢将明心学馆的寒门学子统统拒之门外！”
顾韶音眉头舒展，可不是！若是早知颜芷封是颜家人，考官们巴结还来不及，哪能自己捅了马蜂窝？
可是上一世，颜芷封既然有颜家的后台，为何后来那些寒门学子，仍然在京城折戟沉沙，告御状不成，反倒下了大狱？
卫闲仿佛知道顾韶音疑惑什么，解释道：“若是颜芷封来到京城之后，就被人发现身份，暗中谋害了呢？”
顾韶音恍然，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急迫感，不等她开口，卫闲已道：“颜芷封此人，有谋圣之才，若是能为郡王暗中招揽，奉为座上之师，江南士林已在囊中！”
郡王，指的便是武王之子燕辞，如今的理国公府三公子，叶辞！
顾韶音听懂了卫闲的暗示，颜芷封，竟能做帝师？如此人才，一定不能放过！
因着有柔澈、雀舌等人在，卫闲并没有说得太过透彻，顾韶音却已经懂了，和卫闲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柔澈将手中的枣泥山药糕一把填入口中，发狠似的嚼着，心里越发不是滋味，这个卫闲，好生奸诈！
比他遇到的所有大乾人加起来都奸诈！
哼！
得意什么！
咱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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