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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袭白色长袍干净且平整，已经花白的发髻，一丝不苟地立于头顶。
颇有道骨仙风的味。
若不是衣服上红色的囚字过于醒目，卫芫荽还以为是高喜带错了地儿。
“爷爷。”
牢房的门在卫芫荽的推动下，发出刺耳的吱嘎声。
突如其来的软糯女声，令卫文石为之一颤。
四目相对间，卫文石热泪盈眶，卫芫荽却是呆若木鸡。
爷爷在她婴儿时期就已车祸去世，卫芫荽对于他的记忆全部来自于家里那本，奶奶每天都要翻上无数遍的老相册。
眼前的卫文石和照片里的人，从样貌到神情，到身高体型，都一模一样。
难道他没有死……
“囡囡！谁带你来的？”
卫文石拉着卫芫荽的手，因为激动，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皇上特意准许的，以后我每月都能来探望你一次。”
卫芫荽将怀中的令牌掏出来，放到桌上。
“好好好！这些年我们苦了我们囡囡了。”
卫文石哽咽道。
宴修还未得到兵符，自然也就不会对他痛下杀手，且差人将他照顾得极好。
除了自由被限制，一切照旧。
毕竟他若是想不开咬舌自尽什么的，卫兵的兵符，宴修这辈子都别想得到了。
为了逼出卫兵，这些年但凡卫府有个和卫芫荽相关的风吹草动，卫文石第二天就会知道。
宴修这样的“良苦用心”，从未断过，就如同这次让卫芫荽来探望他一样。
天知道他是如何克制过这些年的。
“爷爷，囡囡一点儿都不苦，只是很想吃你做的糯米丸子。”
卫芫荽的手将卫文石反握得更紧了，边说边在他的手心写下危险二字。
“糯米丸子囡囡可能吃不到了，爷爷这辈子就在这牢狱里度过了。”
卫文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取下火炉上的茶壶，将它移得离卫芫荽近了些。
五月的绥安朝温度已如夏天，但牢房里却还是如冬日般一样阴冷，令人发凉。
“我和七王爷一定会想办法将你带出去的。”
宴深的名字从卫芫荽的口中一出，卫文石整个人僵如磐石，“七王爷？你怎么和七王爷扯上关系了。”
卫文石的唉声叹气让左右牢房人的耳朵都立马竖了起来。
不将卫兵召唤出来，在牢狱里的他如何保护卫芫荽？凭假大空吗？
“三日前皇上下了圣旨，次月初，七王爷将迎娶我过门。”
卫芫荽声音分贝越来越低，到过门二字时几乎全无。
卫文石随即起身，咆哮了起来，“宴修！滚出来！”
“你们姓宴的没有一个好东西！你毁我，我认了，你现在连我囡囡都不肯放过！畜生！”
站在门口，并未离开的高喜眉头皱得都快掉皮了。
放眼整个绥安，敢指着宴修鼻子骂的人也就只有卫文石了。
“你最好别放我出去，不然我非得宰了你！”
卫文石气得脸红脖子粗。
只是他骂得越狠，宴修这边就越有胜算。
等了这么多年，就是在等卫文石按捺不住的，将卫兵派出来的那天。
“爷爷，能嫁给七王爷，是我的福分，也是卫府的福分。”
卫芫荽伸手拉了拉卫文石的衣袖，眼眸当中的委屈均全落入旁人的眼中。
如此这般，卫文石还能忍？
他们不信。
“爱谁的福分谁嫁去七王府，你……不行！”
卫文石依然继续破口大骂。
“宴修这个丧尽天良的东西，能生出什么样的下梁来！”
“他要是强迫你嫁入七王府，我就一头撞死在这狱中，变成鬼也要把他拉下来！”
见卫文石气得就快一口气背过去，高喜从外面缓缓地走了进来，“大小姐，你的探狱时辰到了，必须得走了。”
“爷爷，我下次再来看你。”
卫芫荽一步三回头，卫文石的眼泪止不住的狂飙，每次相见，都有可能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你这个狗仗人势的东西！告诉宴修，我诅咒他不得好死！”
“卫府的厉鬼，不会放过他！”
卫芫荽在高喜的带领下已经走出了大门，卫文石愤怒的声音却依然还在狱中四处蔓延。
“今日有劳高公公了。”
高喜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显然是想问些什么，但卫芫荽却立马坐上马车，将帘子合了起来。
他一个阉人，若去掀王爷即将过门的妃子的帘子就不合礼仪了。
“大小姐这是哪的话？这是咱家的荣幸。”
马车在高喜意味深长的注视当中，扬长而去。
……
“皇上，卫芫荽那边已经加派了跟踪的人手。”
安排好眼线，回到金銮殿的高喜，立马向宴修禀告。
“加派人手？派人去把整个山河镇都给朕围了！”
宴修的脚下，是碎了一地的瓷器片，但凡金銮殿上他伸手就能够到的东西，无一幸免。
他清楚他们的目的就是刺激卫文石，但当卫文石那些骂他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落入耳朵，宴修还是受不了。
他才是绥安朝最厉害的男人，卫文石不过一个阶下囚，竟那般侮辱他！
总有一天，他会亲手割去他的头颅，将他不全的尸体挂在城墙上，让绥安的所有人都看看——这就是忤逆天子的代价！
“若卫兵不出现在山河镇呢？”
宴修已经许久没有发过如此大的火了，这让高喜的嗓音都变得哆嗦了起来。
“卫芫荽人在八方街，难道卫兵们还能来江安不成！”
猪一样的队友令宴修的怒火顿时烧得更旺了。
“奴才只是担心，万一他们声东击西，目的却是劫狱呢？”
高喜的担心不无道理，卫兵的战斗力劫狱轻而易举，否则宴修也不会特意重新建造一座牢狱了，为的就是卫兵的人来劫狱，将其一网打尽。
可别说人了，这么多年，就是连只不该有的鸟也没有出现过在卫文石的牢房里。
“你不知道牢狱那边也加派人手吗！”
明知高喜是提醒自己，但在宴修此时看来，高喜也是抓住他的漏洞侮辱他，不禁火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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