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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就是吃散伙饭，拿毕业证，送走外地的同学。6月的最后一天，寝室里只剩下了袁春晓和赖在这里不想回家的余贝贝。
“怎么样，还是没有接到面试通知？”余贝贝站在镜子前，一边往脸上涂面膜一边问。
春晓摇头。
“你海投啊，管他什么公司，先撒网再说。满大海都是你的网，就不信还捞不着一条两条落网之鱼了。”
“可我投的已经不少了。”春晓点开招聘app正要递过去，电话响了起来。
“春晓啊，上班呢？”母亲李芳声音愉悦，“昨天妈妈去参加同学会，遇到个在咱们市工行工作的同学。他们行信息中心招聘系统运维人员呢，待遇蛮不错的，你赶紧把简历发给妈妈，到时候咱们走个内部推荐......”
“妈，”春晓打断她，“我是做开发的，和运维根本不是一回事。”
“能有多大区别，不都是搞电脑那些东西吗？”
“总之就是不一样。”春晓撒着娇，“哎呀妈妈，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心里有数，您就别操心了。好了，要开会了，我不和您说了。”
李芳叹气，“一打电话就这样。当我不知道，你想留在c市还不是为了那个小男朋友？要我说，他要是想跟你好，你回来他也能跟过来.....”
“对对对，您说的都对，”听她把话题转到以南身上，春晓赶紧打岔，“现在是我自己舍不得这份工作，行了不？妈妈您最开明了，我喜欢的事您一定会支持的，对吧？”
挂了电话，余贝贝的脑袋伸过来，“你没和你妈说致微的事儿？”
春晓冲她翻了个白眼，“要是说了我早就被她抓回家了。在我妈眼里，只要不是在政府、银行那些地方工作，就都算不上正经单位，随时能被开除。像我这次从致微离职，那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事。”
“倒也没错，反正你现在也找不到工作，还不如就去试试她说的......”
余贝贝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你希望我回去，然后约个饭都约不了？想逛个街也没人陪？”
“不希望。”余贝贝想了想，立刻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那不就得了。”春晓倒头躺在床上，长叹了一口气，又咬牙切齿的说，“我还就不信了，我袁春晓的编程能力在班上数一数二，真就连个工作都找不到？你等着吧，我有预感，最多两天，就会有伯乐出现我面前。”
说这话的第二天，春晓果然接到了一个面试电话。
对方是一家新成立的互联网金融公司。春晓去谈了一下，觉得虽然公司规模很小，但前后端开发都能做，倒是符合自己想往全栈工程师发展的需要，便没有计较他们开出的明显偏低的薪资，乐颠颠去上班了。
甚至她还打算着，等过两天工作稳定下来，离校期限也差不多到了，就在公司附近租个房子搬过去。
让春晓怎么也想不到的是，上班的第一天，没有入职培训，没有分配工位，她交了资料就直接和其他人一起，被派去上街发传单了。
“有没有搞错啊，袁春晓？”中午吃饭的时候，春晓才抽出空把事情告诉余贝贝。余贝贝十分吃惊，“你不是研发工程师吗，为什么让你干这个？”
“人事说公司初创，所有岗位都要从一线做起。不做宣传公司就没有业务，没有业务也不需要开发什么app。”春晓用手掩着嘴小声解释。
余贝贝怀疑，“这怕不是一个骗子公司吧？”
春晓心里也没底，“应该不会吧？虽然办公室不大，但好歹在金融中心呢。而且装修得那叫一个高大上，所有人用的全是苹果一体机，听说老板还是个海归......”
两人都是二十刚出头的小姑娘，也商量不出来个所以然，春晓于是决定干两天再说。
发了三天传单，公司让所有人早上回去报到。春晓以为这下总能做点研发工程师该做的事了吧？然而，接下来的发展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
公司给每个人分配了放贷任务。不管你是hr，还是开发工程师，或者财务，你的工资中都只有一半是岗位工资，另一半则是所谓的绩效工资。而绩效工资发不发，发多少，不看你自己工作做得怎么样，而是看你有没有介绍亲朋好友到公司来贷款。
春晓终于意识到自己找的这个工作有点不太对了。
她不知道该和谁商量。妈妈，肯定不行，只要透露出去一点，她就必然又老话重提，让自己回老家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刘以南，也不行。自从春晓离开致微，刘以南已经不止一次劝她现实一点考虑自己的职业选择，不管是qa还是hrbp都比程序员更适合一个女孩子去做，至少她们加班频率低。
春晓从来没觉得这两个职业不好。
但选择职业和选择男朋友有一拼。有的人大家都看着挺好，你却怎么也喜欢不起来。而有的人，可能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你对此也知道的门清，只是一想到要放弃就心如刀绞，肝肠寸断。
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
春晓拿不定主意，手指无意识的在微信联系人上乱划。一个名字突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宴扬。
那人似乎社会经验还挺丰富，而且别人都说做销售的都是人精，要不然问问他？
这样想着，春晓小心翼翼的发了一条废话过去，“师兄，在吗？”
那边很快回复，“候机呢，怎么了？”
春晓：“有件事，我社会经验少不知道该怎么办，想请教你一下可以吗？”
宴扬没回消息，却直接拨了语音通话过来。于是春晓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他讲了一遍。
“辞职吧，袁春晓。”男人听完果断的说。
“你也觉得这是骗子公司？”春晓有些郁闷。
“那倒是未必。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很多公司最开始都是用这种方式先把人招来做业务。等业务开展起来了，一般就会慢慢走向规范化。”
春晓不解，“那你还让我辞职？”
宴扬倒是很有耐心，一点点给她解释，“第一，这种公司不是靠软件产品盈利，所以研发部门也不受重视，发展有限；第二，这个行业我个人认为水太深，其中难免有一些钻法律空子的行为，很可能今天你看它还繁花似锦，明天就是人去楼空。为了避免真被骗了，最好还是离远一点。”
虽然还是个职场小白，春晓也不得不承认宴扬说的有道理。只是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份工作，现在又要重新去找，难免有些灰心。
宴扬似乎听出来她情绪不高，低声笑了。
“我小时候总是放了学就出去疯跑，每天回家的时候都饿得要死，催着我妈开饭。我妈就说，好饭不怕晚。果然开饭越晚的时候，餐桌上好吃的就越多，”他说，“所以袁春晓，不要急，也别慌不择路。只要路对，不怕路远。按照自己选的方向一步步往前走就行了，属于你的机会一定会等着你。”
是这样吗？
春晓对此还是有所怀疑，但她得承认，宴扬的话安慰到了自己。
第二天，春晓就果断办理了离职手续。让她郁闷的是，公司立刻就说她入职不足五个工作日，还属于学习期，并没有为公司带来任何利润，所以这几天的工资不予结算。
春晓也懒得和他们纠缠。
往好了想，公司的这种态度，更说明她选择离职是对的——连员工工资都想赖掉的，能是什么正经公司？
也许真的是否极泰来，她刚走出公司所在的办公楼，就接到一个面试电话。
打电话的是一家叫“同辉科技”的软件公司，据说规模不小，总部在北京，这里是分公司，做的是西南地区业务。
虽然听起来确实不错，但有了发传单的前车之鉴，她还是客客气气的问对方，“您确定我是做软件开发，不会让我去做别的吧？”
对方很困惑，“您说的别的，是指什么？”
“比如，”春晓有点不好意思，却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发传单，或者完成什么业务目标？”
那人笑了，“小姐，我们这项目等着人呢，绝对不会安排您做别的事。再说我们公司也没有那些工作。”
春晓这才放下心来，给人家道歉又道谢，约好了第二天去公司面试。
挂断电话，她仰天长叹，“希望这次能成吧。毕竟再坚强的小孩也经不起一次又一次的摧残啊，人家可还是个花骨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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