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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春晓，”正在这时，陈娇走过来，“怎么样，写完了没有？”
然后她就看到了春晓的表情，又顺着春晓的视线看见了一片泥泞的笔记本电脑。
“这怎么回事？袁春晓你可别告诉我不只工具没写出来，笔记本还给我烧了！”
陈娇的声音迅速拔高，脸上也乌云密布。
眼镜男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边走了，承受陈娇怒火的只剩下了春晓一个人。
“不是，我已经写完了.......然后正要上传......咖啡洒出来了。”春晓红着眼睛解释，到底还是没把对方说出来。
大概说了也没有用，最多增加一个人背锅，而且还会被人家记恨。
“你这不是等于没说吗？”陈娇气不打一处来，“我说用原来的工具改，你自己说你能写。结果呢？”
她看了看时间，然后“啪”的一声把手机拍在桌子上，“还有两个小时研发就会转测，9点我们准时发布给客户。现在你说吧，打算怎么办？”
春晓抿着唇，“能不能找网管修这台电脑，再给我一台有开发环境的，我重新写......”
“写不完怎么办？我们测试的兄弟能等你，客户能等你吗？”
办公室里本来就安静，陈娇的声音也不小，周围的人已经纷纷看了过来。刚刚打翻咖啡那一节不知道有没有人看见前因后果，只是没有一个人说话。
“我......”
虽然出来工作已经有段时间，但像这样当众挨批的情况春晓还是第一次遇到。她低着头，觉得脸上有些发烫，鼻子也酸的不行。春晓只能死死咬牙忍着，不想让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哭。
太丢人了。
“给她找一台电脑吧，”晏扬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春晓身后，“现在就开始写。”
“至于客户那边，如果有什么问题，我来承担。”他说。
他多数时候是似笑非笑的，有时甚至带点痞气，像这样轻缓温和的语调，春晓还是第一次听到。也许是房间里太热，春晓本来忍得好好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在深蓝色的地毯上晕出两个小小的圆圈。
陈娇看见，张了张嘴却没再说什么，只是让人另外找了一台笔记本，自己抱着那台洗了“咖啡浴”的笔记本走了。
春晓埋着头重新回到了电脑前面。
“还哭呢？”晏扬拖过一把椅子懒洋洋的在她身边坐下，“都说了不用你负责，别哭了。”
“事情是我做的，我怎么能不负责任呢？”春晓下意识的回答。
说完听见晏扬的笑声，她才反应过来这对话有多容易让人误会，脸一下子就红了。不过被他这么一打岔，堵在春晓心头的郁闷却散了不少。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师兄，”春晓小声说。
“没事，本来就是为了我的客户。幸好你主动接这个活儿，我还要感谢你呢。”说着，晏扬站起来随手拍了拍裤子上的褶皱，“你忙吧，我去买饭。你想吃点什么？”
“不用了师兄，我不吃......”
晏扬打断她，“韩国拌饭吧，要不要多加一个蛋？”
“真的不用.......”
“好，那就多加一个。”
说完，男人径直转身走了。
春晓看着他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露出笑容。
她有两个蛋可以吃呢，所以不就是撸代码吗，有什么好怕的？
也许真的是那两个煎蛋的功劳，重新写测试工具的时候，春晓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了一个更简洁的逻辑表达方式，这让她可以少写将近三分之一的代码。
而且毕竟已经梳理过一次流程，再写起来本身就要流畅很多，所以就在陈娇那边说，“研发转测版本已经过来了”的同时，春晓上传了她编写的自动化测试工具。
“阳阳你先跑一下，运行不了马上告诉我。”陈娇有些怀疑的看了春晓一眼，转头对缩在旁边一声不吭的眼镜男说。
眼镜男点头，转向春晓。他张了张嘴，到底没好意思开口，只好假装咳嗽了一下。
“运行的时候看我写的说明，必须一步步按流程操作，不能跳过。”春晓面无表情的说。
说这话的时候她没看眼镜男，却提高了声音，足以让陈娇和其他人听见。
春晓对自己写的东西有信心，但对这个人，她没信心。提醒他，也不过是为了这一个晚上，不要被同一个人坑两次。
十五分钟后，阳阳报编译通过，自动化测试完成。
陈娇又捡了几个重要用例做了手工测试，然后把发现的bug返回研发修改。
9点整，补丁包上线发布，已经等在客户方的运维工程师立刻下载安装，顺利完成了打补丁这个过程。
春晓的一颗心这才真正落到了地上。
“送你回家？”旁边安静坐着玩手机的晏扬站了起来。
“不用了，”春晓往四周看了一下，见没有人注意自己，才指了指门外小声说，“有人等我。”
于是晏扬就明白了。
他又想起那天见到刘以南和饶梦薇纠缠不清的画面，再看眼前这个小姑娘眉眼弯弯的样子，莫名觉得喉咙口堵得难受。
以前在家里，父母总是说哥哥晏睿沉稳懂事，不像他这样任性，做事总是不管不顾。可晏扬真希望自己现在也能不管不顾。
然而他到底没有说出口，只站在窗边，看着两个人手牵手往地铁站走，在路灯下投出一高一矮的影子。
大概是那个自动化测试工具写的太好了，春晓在测试部一战成名。
第二天早上，陈娇主动找了过来，说即将上线的8.0版本有几个模块他们也想做自动化测试，只是测试开发那边现在没有人，把事情给耽搁了。
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想让春晓过去帮他们写工具。
当时高山还没来，春晓并不敢随便答应，于是陈娇便说等她的消息。
这一等，就等了一个多小时。
“山哥今天好像请假了。”四方脸实习生突然想起来，转头问旁边一个白白胖胖的实习生，“你记得不，他昨天提过一句？”
白胖子皱眉回忆了一下，“陪他爸去医院，是这事儿吧？”
那大概这一天都来不了公司了。
春晓已经把高山要求她看的文档都看完，而且也没有其他工作安排。她想了想，觉得与其这样浪费时间，还不如趁着有空去看看测试部那边要写的是什么样的工具。
这本来是一番好意，可刚刚了解完需求，四方脸就给春晓发消息说山哥来了，正在找她。
于是春晓只好先回自己办公室。
“干什么去了？”高山靠在椅子里，边问边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察言观色确实不是理工女的特长，只不过这人已经把不满明晃晃的挂在了脸上，春晓就是想装看不见也不行，所以她只好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究竟是派到我们组的还是测试部的？操的心倒是挺多。什么叫本职工作你懂不懂？你的本职工作都做好了，就跑去参合别人的？”高山继续说。
春晓想解释，我没有本职工作，你根本没给我安排。
可她还是默默忍了。
从实习到现在这大半年，春晓经常都在想，如果她当初能拿出现在对领导，甚至对那些老员工的一半好脾气，是不是就能少惹她爸妈生几次气？
只可惜，人的好脾气都是给外人的，在亲人面前那叫一个放飞自我。
想到这春晓弯了弯唇角。
“我说的这些很可笑吗？”高山突然提高了声音。
“啊?”春晓一怔，赶紧摆手，“不是不是，山哥教育的对。”
“那你去和测试部说一声吧。我们组有我们组的工作任务，实在缺人他们就申请招聘，别总想着让我们白帮忙。”说到这，他看了春晓一眼，神情竟然有几分怒其不争，“你也别总自己往上凑。给人家干活，干好了是人家的成绩，干不好，是你的锅。也二十多岁了，多长个心眼吧。”
春晓赶紧点头。
本来她也没答应测试部什么，只是去了解一下需求，打算如果今天都没事，就求挑个小需先做出来，总比就这么坐一整天强。
没想到她这样认为，陈娇可不这样认为。
“你刚刚明明说这些都能做，转个身就说做不了了，那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她说。
春晓百口莫辩。
她说的能做，是指技术上的能实。至于她能不能给他们做出来，那得看高山怎么安排。
可高山那话，春晓没办法转述。转述了，就成了制造矛盾。春晓说到底也只能算个职场小白，遇到这种事，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处理更好。
“要不，我晚上下班以后给你写这个？”春晓端着笑问陈娇。
“什么叫给我写？测试工具是我自己的吗？大家都是为了能把公司产品做得更好，就算你是外包的，可既然来了我们致微，总得学会站在公司角度考虑问题吧？”陈娇说。
这还怎么都不对了。
春晓真心觉得有这个时间她宁可多写两行代码，和人打交道，根本不是人干的活儿。可要想把活儿干好，还不能不和人打交道。
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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