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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晓站在旁边看着，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
就在二十多分钟以前，他们还说说笑笑着讨论要不要跳槽，以及晚上谁请客。
“我爸还不知道呢，”晏扬靠在墙上，眼神空洞，声音也空洞，“他今天和老朋友们去钓鱼了。我该怎么告诉他，他的大儿子没了？”
“要是时间能倒流多好，我订早点的机票，下了飞机就去找我哥......你说我怎么就不是超人呢，要不然我就能飞到那个货车前面挡住它，不让它撞到我哥。”
“哪怕是我呢，为什么不是我呢......”
他握紧拳头，头用力向后撞去。
春晓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把男人抱进了自己怀里。
晏扬抬手死死环住了她的腰，用的力气好像要把自己整个嵌入她的身体里。
两个人都在剧烈颤抖，她的眼泪滴在他的肩头，他的没入她浅蓝色大衣里。
“我小时候总是说，为什么我家里要有个别人家的孩子？可是春晓，实际上一直都是我哥在护着我。”
“因为有他，我怎么肆无忌惮都可以，反正天塌下来有我哥顶着。他那么厉害，没有他做不成的事。”
“春晓，我不相信”晏扬粗喘着，“我真的不相信。”
他到底在她怀里失声痛哭。二十九岁的男人，哭得像个孩子。
春晓拍他的后背，又用自己的脸去蹭他的头发。
这一刻她恨自己不善言辞，甚至不知道怎样去安慰。
“春晓，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许久以后，男人问，声音破碎。
“嗯。”
“我哥不在了。”
“嗯，我在。”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嗯，不怕，我陪着你。”
袁春晓是个坚强的小孩，一贯如此。
她直接向刘勋请了一个星期假，这一刻她心里没有代码，也不问前程。姜凯无数次找春晓，最后被她不客气的怼回去，“你是项目负责人，每件事都问我，要你干什么？”
没有经过表白和确认关系，就这样突如其来的见了家长。春晓跟着宴扬回家，帮他安慰他的父母，准备葬礼，哄他吃饭，在他嫂子崩溃的时候带他的小侄子睡觉。
几天时间，晏扬瘦的眼窝深陷。他的痛牵着她的痛，直到麻木。
晚上两个人躺在同一张床上，他拉着她的手才能睡着。
春晓逐渐明白，当你真的爱上一个人，根本无法考虑合适不合适，也无法权衡利弊。就算理智劝阻你一百次，感情也会一百零一次让你走向他。
所以她放弃抵抗。
第二周春晓回到公司，姜凯的脸色黑得锅底一样。
团队里其他人看她的眼神也不太友善。春晓明白，在其他人看来她甩手就走是不懂事，或者不敬业，甚至是给姜凯下马威。
她不在乎。
春晓在自己的工位坐下开始补填请假流程。何禹从对面看过来，目光里有些担忧，“怎么了，春晓？你脸色不好。”
“没事，我......”她顿了顿，“男朋友的家人去世了，这几天比较忙。”
何禹怔住。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说，“那你别太难过了，注意身体。”
春晓点头。
她理都没理一直不正眼看自己的姜凯，起身去晏扬的办公室收拾东西。晏扬已经提出离职并完成了交接。作为家里唯一的儿子，他除了守住父亲和哥哥打下来的江山之外，别无选择。
春晓推开办公室的门，打量着晏扬的办公桌，想象着他坐在后面神采飞扬的打电话的样子，忍不住又红了眼睛。
有人探头往里面看，是晏扬的助理晓辉。
“扬哥他，还好吗？”见春晓看向自己，晓辉走过来，随手把桌面上的相框递给她。
春晓低头，相框里是一家四口。父母坐在前排，身后站着两个少年。晏扬长得像他妈妈，而他哥则像他爸多一些，两人五官丝毫不同，却都帅气的夺目。
“他会好的。”春晓说。
“他现在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了，必须好。”她又说，郑重其事。
晓辉沉默半晌。
“告诉扬哥，有什么事喊我一声。别的不会，给他跑腿打杂没问题。”他说。
“您现在方便接电话吗，袁小姐？”春晓刚回到办公室，猎头艾米又打了电话过来。
因为晏扬家里出事，她前几天告诉对方晚点再联系。
春晓环顾周围，小声说，“稍等，我出来。”
她出了办公室往楼梯间走，没注意背后有人在看自己。
“干嘛呢，神神秘秘的？”姜凯随口问旁边的何禹。
何禹摇头。
姜凯眼睛闪了闪，“你也不知道？我以为你俩关系特别好呢。对了，袁春晓有男朋友了你知道不？”
何禹看了他一眼，端着杯子站了起来。
“听说就是那个政企大客户总监晏扬。人家可是妥妥的高帅富，你比不了的。”姜凯在背后说。
“春晓和我只是朋友。”何禹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姜凯冷哼一声，“都是男人，谁还不知道谁。”
春晓那边和艾米约好，第二天去对方公司面谈。推开楼梯间的门出来，她吓了一跳，刘勋手里拿着烟，正靠着墙边站着。
“勋爷，”春晓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脑袋。
“先说明啊，我可不是故意偷听的，”刘勋笑着说，“本来想去抽根烟，没想到赶巧了。”
这话春晓不知道怎么接。
“干得很不顺心吧？”刘勋把烟在自己手心里敲了几下，“这种感觉我也有过。咱们做技术的，向技术不如自己的人汇报，搁谁都想不过去。”
“勋爷，我倒不是不愿意向姜凯汇报，”春晓解释，“只不过他好像对我有些成见，我提的建议总是被误解，我也确实没办法了。”
刘勋点头，“能理解。”
然后他沉默了一下，又看向春晓，“说实话，你是个好苗子，袁春晓。我在公司时间长了，有感情，舍不得看着好苗子被别人挖走。尤其还是从我的部门挖走的。”
“这样吧，你看看你勋爷我能为你做点啥，你愿意留下来再试试？”
这个姿态放得很低了，春晓鼻子一酸，觉得有点想哭。
“其实我把你调入其他组也不是不行，”刘勋叹了口气，“但我担心这样辉哥会对你有想法。怎么着，他选的人你看不起，不配让你袁春晓跟着？这样你以后迟早还是要走。”
“那勋爷您看我如果留下，还有其他活路吗？”春晓揉了揉鼻子，“我对公司，也是有感情的。”
刘勋想了想，“公司要成立一个海豚实验室，做智能oa研发，过几天会公开竞聘负责人。原本辉哥推荐的是魏民，魏民你听过吧？技术大牛，在公司里算是和我齐名。”
“不过他那人技术好归技术好，但一直在做一些底层和框架的研究，离业务有点远。所以祝总不太满意，希望鼓励更多人参与竞聘。”
春晓有些吃惊，“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报？”
“怎么，不敢？”
“那倒不是。”春晓挑挑眉，“跳槽我都不怕，还怕竞聘这么一个职位吗？只不过我觉得以我现在的资历，就算报名，估计大家也都觉得我在闹着玩。就连祝总，想要的怕也不是我。”
“那就要看你能不能拿出来让他眼前一亮的东西了。”刘勋深深看了她一眼说。
整个下午春晓一直都在琢磨这件事。
其实上次做电子合同模块的时候，她就觉得如果能够通过一些算法，让合同与相关流程自动关联就好了。这样一个合同，从开始的比价、签订到后期的付款、维保都能直接查询到，会方便很多。
只是春晓收到的需求并不包括这个，而且这个涉及到比较复杂的算法，她自己也需要去进行大量的学习。
晚上回去，她和晏扬商量。
晏扬自从他哥哥出事，睡眠就不好，总是半夜惊醒去找春晓的手。春晓觉得大家都是成年人，也决定要在一起了，索性就搬到了他那里。
因为情况特殊，余贝贝难得没有吐槽。
“不考虑其他的，哪个工作内容你更喜欢？”晏扬问。
春晓想了想，“这边吧，想做一个很棒的产品出来。”
“那为什么还犹豫？”
“人家给的薪资翻倍还多呢......你以为我富贵不能淫啊？”她故意逗他。
晏扬果然笑了，“虽然我不应该这么说，好像侵犯了你独立女性的尊严似的。但事实就是以后结了婚，你根本不用考虑薪资，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
“谁要和你结婚？”春晓难得小女儿样的扭捏起来。
“当然是你啊，袁春晓。别的人哥哥我也看不上。”
晏扬已经很久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了，每天回来总是蔫蔫的，经常看着一个地方发呆。再见他这样，春晓心里只觉得又酸又软又开心。
“那我就报名去那个实验室了哦？”她说到这，又有些担心，“也不知道都有哪些人会报名。其实一个魏民，背景都能把我秒成渣渣。”
“放心吧，”晏扬说着从后面抱住她，把头放在春晓的肩膀上，“有魏民在，我估计报名的人不会多。但我们家春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就算魏民真的是一头猛虎，咱们也要把他咬下一块肉来。”
正如晏扬猜测的那样，确实没有什么人报这个内部竞聘。大概一方面是因为实验室前途未卜，将来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另一方面，就是都不想对上魏民。
所以春晓和魏民就成了唯二的候选人。
春晓背地里也听见不少人议论，说这是萝莉大战泰山，根本就不是一个重量级的。这一点春晓倒是不在乎，是不是一个重量级的也要打过才知道。没报名的时候她确实犹豫过也忐忑过，可报了名，心却一下子落回了肚子里。
死就死吧，左不过背水一战。
张雪峰看着还比她高大健壮呢，不照样让她摔在了地板上？
因为竞聘的流程是先报名，然后准备ppt做竞聘演说，春晓当天晚上下班后就开始抱着笔记本查人工智能方面的技术和应用。
随着研究的深入，春晓越来越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智能oa绝对不只是做一个辅助审批的机器人，而是以人为中心，做深业务界面，让原本单线的流程动起来，形成业务链条，并通过对链条的优化提升管理效率。
这才是智能oa的真正价值和意义所在。
逐步形成了自己对于智能oa系统的想法和思路以后，春晓开始写ppt。尽管自己的ppt做得还是不算好，但对上面的内容，她还是有信心的。
“下周二下午四点，三会议室。”祝总秘书发来提醒的时候，春晓的所有准备已经就绪。
此刻的她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母豹子，脑子里只环绕着两个字——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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