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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刚才，当傅国韬将他那番关于担当的理解说出来时，殷勤突然发现，长久以来以“铁血”印象留在自己心里的傅神，说出来的话竟然也有动听的时候。
感到惊讶是必然的，但和这种情绪相比，殷勤更觉得激动。因为在试飞院这个免责工作法盛行的地方，除了慈父一样照顾自己的陶意章，殷勤能碰见的另外一个将责任感当做“必需品”来看待的人，就是傅国韬了。
有那么一瞬间，殷勤对自己看错傅国韬的做法感到愧疚，不过，事情早就过去了，与其矫情地纠结着，不如把眼光放回当下，用实际行动，拉近自己和这个迟到知音的距离。
这么一想，殷勤脸上本来还散布着的阴郁忽地散了。傅国韬见殷勤的脸色多云转晴，好奇之余，不免反问：“知道为什么单独把你留下来么？”
“不知道。请领导赐教。”
没有了反抗的含义，殷勤这句回答显得异常谦虚。
傅国韬本以为殷勤会顶上几句，谁知，这小子今天竟然这么这么快就认“怂”了，搞得他反倒不自在起来。
不过，身经百战的傅神多少还是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的。没等吃惊的眼神掠过，他已经低下头，很是自然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小张纸片，直接递到殷勤面前，问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殷勤认真等候着傅国韬的训导，见他朝自己递过来东西，自然谦逊地接在手上，仔细端详起来。
“这个……应该是——国旗吧？对，是国旗，而且是用红色纸片手绘的国旗。”
眼前，那张红色即将推进的小纸片看上去实在陈旧得不行，但殷勤还是能从上头模糊的五颗黄色星星认出它本来的样子。
从认识之日起，傅国韬对国旗特殊的情感给殷勤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按理说，这么一个热爱国旗的试飞员，口袋里随身携带的国旗小样也应该崭新得如同新作的一般，可不知为何，傅国韬却带着这么一张“破纸”在身边。
其中的奥妙让殷勤浮想联翩。他本能地觉得，傅国韬这个奇怪的举动应该和某件事情，或者某个人有关。
而傅国韬的回答，恰恰证明了这个想法。
“对，这是国旗，而且是一枚具有特殊意义的国旗。
有一次，老队长参加试飞比赛的时候，因为舱内气压过大，导致耳膜穿孔。出机舱之后，他忍着剧痛，撕下口袋里包照片的红纸，画下了这枚国旗，亲自将它贴在破损的国旗图标上面，才拍下计时按钮，结束了自己的比赛。
这就是当年我和老队长一起到俄罗斯参加国际试飞员大会发生的事情。
对了，那场比赛，你应该有听说过吧？”
虽然，和陶意章学习的过程中，陶老爷子时不时会提起二十年前那场比赛，但和今天傅国韬讲述的详细程度相比，陶意章的话简直就是概括性极高的“故事简介”。没营养不说，还没什么意思，听着让人感到乏味。
而今天，傅国韬三言两句就把老队长试飞的惊险场面讲了出来，殷勤感慨之余，既然更是好奇。
“师傅讲倒是讲过，但没讲得太仔细。只说当时东道主临时修改比赛难度，导致中国队也必须提升比赛难度。所以那场胜利来之不易，是以前那个老队长拼了命才拿回来的。”
显然，殷勤并不知道那个拼命的老队长是自己的父亲。傅国韬很想告诉他真相，但这个儿子不认那个父亲已经三十年，这其中的缘由，除了父亲不辞而别导致的父爱缺失，更是因为儿子对父亲的牺牲与执着难以理解。
从这个角度讲，想要让殷勤重新“爱”上自己的父亲，粗暴地揭示真相，显然是不够的。
所以，为了让殷勤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也为了让这个儿子能早日理解他的父亲，傅国韬觉得，自己应该把道理讲得更加透彻些。
“是，你陶师傅说的没错。但是，有一点他不知道——
当年，就算俄罗斯队再提高一个难度，我们也有办法可以取胜，而且那个办法比调整飞行参数还要简单，效果也更好，绝对不会伤及老队长的身体健康。”
殷勤好奇，更是不解，蹙眉反问：“什么办法？真那么好，为什么不用？！”
傅国韬却回答得从容：“因为，这个办法，触及到了老队长的底线，所以，他宁可让自己受伤，也绝对不允许弄虚作假。”
“弄虚作假？！”
“对，你没有听错。另外一个好办法，就是让老队长去组委会找当时担任组委会秘书长的弗拉基米尔，让他给中国队放水，帮咱们拿下好成绩。”
“老队长的面子这么大？！他去说一声，秘书长就给咱放水了？”
知道殷勤在质疑自己，傅国韬点点头，将事情的缘由讲得更加透彻。
“在成为试飞员之前，老队长曾经代表中国，参加了一次发生在俄罗斯境内的山火救援。那次国际救援，指挥官是俄罗斯的瓦卡拉，老队长和另外一名飞行员，也就是弗拉基米尔，负责救援物资运输。
一开始，一切都很顺利，但一阵山风吹过，弗拉基米尔驾驶的飞机被风撩起的山火困住，连紧急迫降，甚至是跳伞自救都没有办法。
瓦卡拉指挥官考虑到飞行分队的安全，接到弗拉基米尔被困在山火中央的消息后，立即下令，勒令所有飞机返航，不予救援。
可是人命关天，老队长不可能放任战友白白丧命。所以，撤掉话筒，老队长直接屏蔽了指挥塔台的飞行指令，调转直升机，前往山火最旺的地方寻找战友的下落。
好在，这阵山风并没有持续太久。火苗变小的时候，老队长找到了弗拉基米尔，并将他带回营地，救了他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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