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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培训班的时候，殷勤就对岳临的这个脾气有所了解，但当时，殷勤的身份是学生，岳临的身份是老师，所以在他看来，岳临的这个犟脾气很可能是当老师之后的后遗症，发作的对象也仅限于戴俊、蒋川及自己这些新一年进来的小崽子工程师。
然而，当真正坐到岳临身边，看着她每天雷厉风行地安排工作、威风凛凛地安排第三方厂家干活，殷勤发自内心的感叹：这个女人，真的不是水做的，而是钢筋混凝土做的！
从这个角度讲，自己换人的要求被岳临无情拒绝，殷勤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意外。只是，堂堂七尺男儿，一个合理的要求被个小丫头片子不留情面地拒绝，殷勤心里真的觉得不爽。
这么一不爽，配合工作的主动性自然下降了许多，再考虑不得罪岳临这个大前提，殷勤决定：随便找个和德国之行相关的主题，简单地讲完五分钟，敷衍了事地完成岳临交代的任务就万事大吉了。
所以，当殷勤把酒吧里探听到的德国队员平时训练的趣事拿来分享时，他本人觉得无所谓，周围正严肃学习的一众人等，除了吃惊和意外，再没其他别的情绪。
岳临本以为自己这场交流会办得不错，就算不是一等一的优秀，至少也中规中矩，绝对不会成为杨方挑剔自己的口实。
谁知，她这么费尽心思地完成手上的工作，殷勤这颗老鼠屎却坏了一整锅大白粥。
说不生气是假的。看着殷勤说得得意洋洋的样子，岳临真的恨不得把他拉过来掐死，即便之前她还对自己故意打低殷勤的分数赶到内疚，这一刻，她也顾不得这么许多了。
“殷勤，让你发言是领导给你的关怀，你没个正经，说这些不相干的干什么？”
听不下殷勤口中说出的风流韵事，岳临直接出口打断了他的发言。殷勤知道自己这番分享肯定得不到岳大美女的赞同，所以现场被人打断发言，也没有感到尴尬。
相反，岳临的这个阻止，给了他反击的机会：“岳组长，当时您通知我做比赛经验分享的时候并没有对分享的内容做具体规定，我说的这些虽然不是在赛场上发生的，但也是在比赛期间，从东道主德国队那里探听来的。
确实，德国队的队员们在比赛期间还喝酒、逛酒吧，这个行为在我们看来很不可理喻。但是，世界是多样的，你可以不喜欢这样的行为方式存在，但你不能否定，也不能禁止它的存在，不是？
再说，德国队之所以这样做，并不是因为玩物丧志，而是因为人家的实力确实强大，比赛前一天不刻苦钻研、临阵磨枪，直接上场，也能取得不错的成绩。
据我所知，德国到目前为止，都没有研制出最新的第五代战机，正在服役的飓风系列战机也是40年前投运的‘老牌战机’。考虑到研发第五代战机的时间较长，且中、美、俄等国的五代战机正在朝六代战机发展，德国政府直接跳过五代战机研发程序，将六代战机作为研发对象。
换句话说，目前德国队用来参加比赛的飓风机型虽然需要服役到2025年，但它却是德国队多年的老朋友，几乎每个试飞员都操控过这个机型。加上这款机型的飞行技能被设计成系统、体系的教程，所以，只要队员们智商不太低，他们就完全可以驾驶飓风上场参赛。
如果再像安德里亚斯那样，拥有几年不错的飞行经验，那他们赢得比赛完全是分分钟的事。拥有这么优越的条件，为什么不能到酒吧喝酒、搭讪、放松精神。试飞员也是人，尊重试飞员的个人需求，不也是值得分享的重要经验么？”
一番话，殷勤说的洋洋洒洒。
周围的人虽然不太确定这番话能否获得在场领导的欢欣，但仔细回忆殷勤这番陈辞里的逻辑，却也很有道理，以至于他们不自觉地收起了鄙夷、嘲讽的神色，转而饶有兴致地看向殷勤，不动声色地对殷勤的言论表示了赞同。
连岳临本想上纲上线批评殷勤的那番话，也被他拆分出来的道理堵在嘴里，好半天都没能顺利讲出来。
不过，个人感觉是一回事，领导的喜好才是判断这项工作是否出色完成的标准。如果只看周围其他人的脸色，殷勤这两分钟“不务正业”的分享算不得失败，但回头瞥见杨方脸上不太愉悦的神色，岳临知道，殷勤这条咸鱼，在杨方那里，恐怕很难翻身了。
“人道主义是个不错的课题，但和今天讨论会的主题不相关。算了，你的发言到此为止吧，接下来我们还有其他环节要进行，时间比较紧，我们赶紧进入下一个议题吧。”
看到领导不高兴，岳临果断禁止了殷勤的发言。这样的情景，如果发生在一年前，殷勤可能会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挑衅，直接和岳组长来一场唇枪舌战。但在试飞院带了一年，殷勤身上的棱角已经没那么锋利了。
看着岳临无力反击自己的道理，结束对话的理由也只是时间不够，殷勤觉得当面反击她的做法有些效果了，便不再纠结分享的内容完不完整，直接从发言席站起来，打算回座位，玩会手机，等待这场无聊的交流会的结束。
然而，就在他站起来的时候，杨方却发言了。
“明明有更好的内容可以交流，你却偏讲这些东西来搪塞，是认为这样的会议不够严肃，还是觉得，院领导要求我们学习比赛精神的指示有问题？”
作为试飞院最有名的，喜欢上纲上线的领导，杨方最擅长的做法，就是将一件看起来不起眼的小事直接拔高到“天理不容”的程度。
殷勤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会上吊儿郎当地讲些有的没的，也是因为和岳临赌气，所以对杨方的质问，觉得不解，更觉得好笑。
“一个交流发言，和院领导的关系应该不会太大吧。而且，这样的交流会本来就应该无拘无束、畅所欲言，气氛太严肃了，大家照本宣科的念材料，怎么能达到交流学习的目的呢？”
说这两句话的时候，殷勤的语气是平和的，脸上也始终挂着虔诚的微笑，任谁都知道，他这番话不是挑衅，而是真诚的交流。
只是，杨方不是傅国韬，更不是陶意章。见殷勤这么大胆地回答杨方的问题，所有人心里都不约而同地对殷勤说了一句话：
小子！真够胆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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