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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天鹰之约 > 第七十二章 入职第807天(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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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调查组配合询问的一周里,殷勤真切地感受到“仔细”这个词的含义。尽管以前他知道,在试飞行业里,仔细的意思等同于“认真”,但在这里,不论是提问者还是回答者,所需的不但是认真,更重要的,还是“谨慎”。

    关于猎枭战机为何会出现在旧厂房的问题,殷勤已经讲了四五遍了。虽然来来回回的用词不同,但大体的意思并没有太多的偏差,毕竟,将猎枭战机送到旧厂房给猎鹰系列战机腾出空间是领导和审计组同意的,所以,即便调查组的同事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牵强,却也没有责难的道理。

    但是,当调查组关注的重点转移到雷达覆盖测试这个问题上时,殷勤的解释,就显得难以服众了。

    之前,考虑到发动机优化项目的审批没有太大问题,审计组在没有审计报告支撑的情况下,通过邮件同意了项目组测试雷达覆盖的申请。现在,事故发生了,原来有盖章的正式公文都得重新考虑是否有效力,简单的一封电子邮件,显然不能成为旧厂房开展测试实验的有效依据。

    发邮件的审计组组长因为这封“擅自做主”的邮件被隔离审查,殷勤再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是合规的,调查组也不可能给他肯定的答复。

    “我再重申一遍,邮件复函没有公章,不能作为雷达覆盖测试合规开展的依据。”

    “对,邮件是没有公章,但是在公文流转不畅的时候,复函同样具有公文效力。”

    “具有公文效力的复函同样需要公章,纸质盖章扫描件为什么能当正式行文,不是因为它是实际存在的纸张,而是因为上面盖了个红色的章。你这封邮件,只有文字,一封数码邮件,谁能保证不是伪造的呢?

    “如果我有能力伪造这样的邮件,直接造一封,说是国家部委要求我们开展猎枭战机测试,傅队长还有什么必要向院领导和审计组汇报我们做试验的需求?”

    一句反驳,调查组质询的同事,瞬间无话可说。可是,懂得顶撞不代表做事无错。对邮件的质疑没有效力,调查组转了话锋,将质疑的重点转而放在流程合理化上。

    “在审计报告没有出来之前,猎枭处于被调查状态,任何打火行为都是不允许的。加上你们选择做试验的旧厂房,本身就存在安全隐患,所以,你和所在团队的擅自打火启动猎枭,才是导致这场事故的根本原因。”

    本以为自己的反驳能减轻身上背负的责任,谁知,邮件的问题才解决,调查组又用“擅自打火启动猎枭”这个理由,将责任重新落在殷勤身上。

    无奈伴着气愤在殷勤胸口燃烧。

    如果是以前,殷勤肯定跳起来和对方大吵一架,哪怕吵不赢都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但现在,和自己争论的是部里来的调查组,平时没什么事的时候,院里的领导都要对他们客客气气,现在事故发生了,殷勤更没有理由硬碰硬。

    心口的火还在烧,殷勤用力握了握掌心,等心里稍微舒服些,才开口道:“领导,我知道,现在找到事故原因是当务之急。但是,我以一个工程师的名誉和身份向你保证,‘擅自打火启动猎枭’绝对不是事故发生的原因。

    测试前,项目组对猎枭和所有测试设备做了严格检查,飞机的运行轨迹也做了严格测算。就算有偏差,猎枭的运行轨迹也不可能和墙壁发生碰撞,更不可能出现左轮停滞,无法启动的现象。

    所以,我建议,重新检查猎枭战机,只要能找到左轮无法启动的原因,事故真相自然也就明朗了。”

    调查组本想用敲定罪责的方式逼殷勤以矢口否认的方式和自己争吵,毕竟,对不愿意承认错误的人来说,蛮横狡辩是最容易、也是唯一能想到的开脱方式。

    但让人意外的是,面对调查组的职责,殷勤竟然如此冷静,甚至还清醒地分析事故发生的可能情况。这一点,让调查组吃惊,也让他们意识到:造成这期事故的原因或许真的不是打火,而是其他因素。

    面面相觑了一番,调查组的同事心领神会,考虑给殷勤一次重新调查的机会。但没有正式开会讨论,谁也不敢开这个口。

    于是,考虑到调查程序的连贯性,调查组的同事沿用刚才的口气,将殷勤的请求“驳”了回去。

    “你说调查就调查?放你回去,谁能保证你不做手脚?还是那句话,没有正式行文担保,调查期间,你什么也不能做。”

    殷勤无奈:“什么都不让做,那还怎么调查事故真相。现在,傅队正在医院躺着,对这场测试最了解的人就是我。我不能做调查,事情就没有真相大白的时候。”

    “这件事牵扯到的不是你一个人,而是你们整个项目组。没有了你,我们不能找项目组里的其他人做调查吗?”

    一句话,点醒殷勤。

    他猛地睁大眼睛,话语急切而笃定:“那就让岳临去查,她是这方面的行家,事故发生的时候,她刚从国外回来,不存在蓄意的嫌疑。让她去查,一定能发现蛛丝马迹。”

    期待中的答案终于被殷勤说出来。

    时间紧急,调查组没再和殷勤纠缠,直接结束了谈话,移步至会议室,开会讨论事故现场再次调查的相关事宜。

    按程序,和事故存在直接关系的殷勤是不能参与再次调查的,但只要找到和事故没有直接关联的业务专家,再次调查还是可以开展的。

    正如殷勤说的那样,整个测试准备阶段,岳临都不在国内,加上她和殷勤之间存在私人关系,现在整个试飞院最想弄清楚事情真相的人就是岳临了。

    尽管她存在做假证据的可能性,但重新调查的整个过程必须在调查组的监控下开展,完成后,调查结果必须提交院外的其他专家审核,所以,即便岳临有心造假,这两关也能把她卡得死死的。

    所以,于公于私,岳临都是还原事故真相的最佳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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