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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拿着纪长安亲笔批的条子,恐怕这位六旬开外的医生还是要坚持他所谓的底线。
来到了这间病房外,门外是两名专业的狱警。他们看过了条子,打开了病房的门。
苏仲走进去后,看到了躺在床上萎靡不振的蔡喜轩。
他的面容消瘦,眼窝深陷,整张脸白得像是一张纸,一只手也被拷在了床头。
苏仲搬了把椅子坐在了他身边:“蔡喜轩,最近感觉怎么样?”
蔡喜轩空洞的目光望向了他,干裂的嘴唇翕动了两下,无力地说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赶紧判吧,枪毙我,枪毙我……”他最后反复呢喃念叨着枪毙他。
苏仲说道:“你知道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吗?”
蔡喜轩看向了病床边的柜子,那里放着药:“那上面都说了,我有精神分裂症。”
“你知道自己的这个毛病吧,要不然也不会去看心理医生了。”
两滴浊泪从蔡喜轩的眼角滑落,他紧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他是谁?你的心理医生又是谁?”
蔡喜轩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我不知道我的精神分裂症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我怎么得上这病的,我更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苏仲安静了片刻,继续问道:“那么,你的心理医生呢?”
“我也不知道……”
苏仲对于这个答案很诧异,从案情来分析,蔡喜轩本人的人格懦弱且卑微,这应该是配合心理医生治疗的人格;而另一个人格,犯下了滔天罪行,不可能配合心理医生的。但是蔡喜轩本人为什么会说他不知道呢?
蔡喜轩轻轻叹道:“我……我每次去那里的时候,他都带着一副面具。”
“面具?”
“对,一个奥特曼的面具。”
“从你们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蔡喜轩点了一下头。
“男的女的?”
“一个女人……声音很轻柔。”
“年纪呢,你从声音和其他细节判断一下?”
“呃……她的声音很低沉,我……我不知道……”
“她有没有对你进行过催眠治疗?”
蔡喜轩又点点头。
苏仲暗暗吸了一口凉气。催眠治疗虽然没有小说或者影视剧中那样神乎其神,但是也可以混淆大脑中的一些信息,也就是说,蔡喜轩刚才所提供的这些信息有真有假,他自己都不知道哪些才是真的。
“关于那个地方的具体地址呢?”
“就……就在心理研究院。”
这一点,倒是与苏仲的推断吻合。只是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
“警……警官。”
“嗯?”
“我想起来了一件事,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什么事?”
蔡喜轩仔细回忆着:“那个地方,很奇怪。光线很暗,我每次进去都拉着窗帘,而且我每次去,都是晚上。”
“这个时间是你决定的,还是医生定的?”
“医生,我有一段时间觉得自己情绪很不好,和她商量过是能不能把治疗时间放在白天,她没有同意。”
“为什么?”
“她说白天的时候会很忙。”
苏仲想了一会儿:“你喜欢龚筱雅吗?”
蔡喜轩这一次很痛快地回答了:“喜欢,很喜欢!”
他接着,就说到了过去的事情。
蔡喜轩从美院毕业后,就去了三中教学,高中一般不开设美术课的。但是为了让美术生学习方便,三中还是专门为这些特长生聘请了专业的老师。虽然这些老师的待遇和正式在编的教师没办法相比,但是也省了老师的心。
蔡喜轩第一次在课堂上见到龚筱雅的时候,就注意到她了。这个女孩儿和别的美术生不同,虽然从事美术专业,但是文化课的成绩也非常优异。而且她上课很积极,学习也很主动,再加上傲人的容颜和温柔的性格,让蔡喜轩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沦陷了。
蔡喜轩一开始还很注意克制这种危险的念头,他告诫自己毕竟是老师,而龚筱雅是他的学生。
有一次,蔡喜轩一晚上都没有休息好,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昏昏欲睡,他交代让学生们自己进行静物描写,然后撑着头坐在了讲桌后,不知不觉就把眼睛眯起来了。
而这时候,坐在了第一桌的龚筱雅悄悄递上来了一张纸条。
蔡喜轩将纸条握在了手中,他打量了一下教室内的学生,每一名学生都在认真地作画。除了龚筱雅,她闪动着一双大眼睛,悄悄打量着蔡老师。
蔡喜轩脸红了,在讲桌下打开了这张纸条,上面写的是:“老师,你需要咖啡吗,我这里有一杯咖啡。”原来,这个细心的小姑娘已经察觉到了蔡喜轩昏昏欲睡的状态,想要送他一杯咖啡让他提提神。
蔡喜轩脸红了,尽管他没有回复龚筱雅,也没有接过那杯咖啡,但心中还是难免澎湃。
当晚回到家后,蔡喜轩激动地翻来覆去无法入眠。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浮现出了龚筱雅俏丽的容颜。在那一刻,拿杯咖啡成了他魂牵梦绕的记挂。
龚筱雅送给他一杯提神的咖啡,只是出于对老师的尊重。而蔡喜轩却认为,这个女学生崇拜他、喜欢他。文艺青年,往往以才华吸引人。他觉得自己的才华足以令学生心动。
只是作为一个老师,他不敢越雷池一步。他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重新体会到了青涩的爱情,且将这份爱慕深深地压在了心底。
当龚筱雅高中毕业后,蔡喜轩满心欢喜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他也只比龚筱雅大七岁,高中时候不能谈恋爱,师生恋更是禁忌。蔡喜轩干脆辞去了老师的工作,前去龚筱雅所在的城市追随她。
蔡喜轩是个非常腼腆的人,长这么大,他都没有谈过恋爱。他不敢对龚筱雅表白,他害怕失败,害怕被拒绝。他每天只是远远地看见龚筱雅,他就知足了。
而后来,龚筱雅和一个大四的学长在一起了,蔡喜轩知道这个消息后,第一次喝醉。他一个人躲在出租房里,抱着被子哭了整整一宿。
天亮了,新的一天开始了,蔡喜轩还是决定继续留下来。在他看来,他爱龚筱雅,爱一个人不一定非要得到她,只要她能幸福就好。蔡喜轩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他还是像往常一样,远远地看着龚筱雅,他们同居、她退学、他欺负她、谢金阳出现……所有的一切,蔡喜轩全都看在了眼里。曾经在龚筱雅被秦可欺负的时候,他想过挺身而出的,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而不久之后,蔡喜轩回到了长霞市,他每天都犹如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不知道该怎么办。偏偏这时候,龚筱雅也回来了。龚筱雅和谢金阳结婚的时候,蔡喜轩尽管心有不甘,但这是女神的选择,他只能接受。
那一天,蔡喜轩去了现场,随了1314。
当龚筱雅被谢金阳殴打的时候,蔡喜轩也都知道,但他还是没有出现。他不敢。
苏仲听完了这些往事,忽然问了一句:“你既然守护了龚筱雅那么多年,为什么谢金阳出现后,你会回到长霞呢?”
“那时候,我遇到了一件事,我有个朋友,关系和我很好,他因为打架斗殴,被人砍死了。”
苏仲神情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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