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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

    第二天，简欢起了个大早。

    她出门时，简单还在磨磨蹭蹭地戳着早餐的鸡蛋，见她全副武装出房门，十分惊讶：“姑姑你去哪里？”

    单遥闻言，从厨房探出头：“这么早。”

    “对，和人约了，有点事。”

    她走到门口，又回头摸走简单碗里的还没剥皮的水煮蛋，关上门的时候，刚好听见那早熟的家伙在和妈妈分析：“我觉得姑姑肯定是约了男朋友，不然怎么这个时间起来，她每天都踩着点上班，要么就迟到！哎呀，我吃饭，妈妈别揪我……”

    简欢上学时被叫过许多次家长，但每一次都是简铭替她去的学校，她不知道哥哥怎么与老师谈判，原想请教一下哥哥，结果开了口，就被他瞪了一眼：“你连对象都没有，就想着孩子上学被叫家长怎么谈判？”顿了一下，看了她的肚子：“你老实和我说，是不是……”

    为了防止他哥发散思维胡思乱想，她忙打住：“工作需求，工作需求，我在策划新栏目。”

    简铭半信半疑，简欢也不好再问下去，连夜网上冲浪，搜索“如何被在被老师叫家长时气势十足”，看了好久也没有最佳答案，只得放弃，想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结果，她才到了林文文和林章章的学校，发现奚辞已经等在那里。

    简欢：“你怎么来了？”

    奚辞难得也会开玩笑：“怕你来学校，一言不合，把老师揍了。”

    事实上，简欢压根没有发挥的余地，奚辞早在前一夜，联系上了学校的校长，要了林章章班主任的电话，又再次联系上了被林章章打的孩子的家长，也不知他们在电话聊了什么，对方家长今日携孩子来和林文文林章章道歉。

    简欢难得调了早起的闹钟，急匆匆准备来做一回家长，没想奚辞已经解决了问题，孩子们都上课去了。

    倒是他，知道她还会来，便在校门口等着。

    简欢觉得有些失落，但转念一想，奚辞把事情很好地解决了，这不是好事吗？倒是林章章，她和他约好了，他竟然没有等她。

    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奚辞忽然道：“章章去上课前特意嘱咐我和你说，他可以自己解决好事情，他不会再给人欺负了。”他说着，模仿了一下林章章的语气：“我可是男子汉，不用女人来担心。”

    奚辞声音偏清冷配上林章章人小鬼大的话，有着强烈的违和感，十分好笑。

    简欢终于完全放下心来，看了一眼时间，问奚辞：“你上班吗？我送你。”

    早高峰的cbd堵成了红丝带，无论是路面还是导航都一片飘红。

    好几次简欢都想弃车而逃，去地铁挤成沙丁鱼罐头也好过在在地面停滞不前。

    简欢倒是不急着打卡，只是一塞车，便觉得烦躁，不停地切换中控台的音乐，明明是自己花钱下的歌，这会儿却觉得每一首都难听，索性关了。

    音乐一关，车厢瞬间安静了下来。

    简欢与奚辞认识时间并不长，但已经不止一次单独相处，且是在车厢这样的密闭的空间。可这一天，她却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焦躁。

    或许是堵车令她烦躁，又或许是，她感觉到奚辞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原想问，你看什么。

    可是想起上一次从枫县回西余，她也是这样偷偷摸摸地看着他，礼尚往来，给他看回去又怎么了，反正自己长得也不算难看。

    “好看吗？”

    “谢谢你。”

    两人同时开口，奚辞被问得一头雾水：“什么好看吗？”

    简欢难得尴尬，直接跳过这个问题：“还不知道要堵到什么时候，谢早了。”

    “不。”奚辞却认真：“不是感谢你送我上班，虽然这也应该感谢。但是我是谢谢你，谢谢你帮助林文文林章章，如果没有你，我可能还没法将他们搞定，从昨晚，我就想对你说这句话，谢谢你，简欢。”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虽然她说了两人是朋友，叫简小姐奚先生实在生疏，但这只是她单方面和他拉好关系，奚辞虽没拒绝，却也没有主动。

    她的名字从他口中说出来，令她觉得陌生。

    简欢终于问出了这些天她一直想要问的话：“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我是指助学，帮助小元宵，帮助林文文林章章姐弟。你的收入不低，你应该可以过上很好的生活。”

    奚辞说：“我觉得，我现在的生活也很好，我很满意。”

    “你问我为什么要做这些事，那么，你呢？昨晚怎么和我一起去了城东，今天为什么一大早就来了学校？”他反问。

    简欢一愣，在奚辞问这话之前，她压根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并非什么伟大无私的人，却也没有冷硬的心肠，看电影会感动会流泪，看到行乞者也会给零钱，就连路上借钱坐车的她也给骗了好几次，看到朋友圈转发的众筹一定会进去花几杯奶茶钱，但她的善良也仅止于这里。

    如果是以前，她会因小元宵愤怒，会为林文文林章章难过，但不一定会做她现在所做的事情。

    对简欢来说，这已经超出了她的热心以及安全范围，她更愿意低成本地付出一点善良，买自己的心安。

    为什么这次不同了呢？在奚辞问出口之前，她压根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这会儿一复盘，才猛然发现，自己似乎做了许多从前压根不会做的事。

    为什么呢？

    但奚辞似乎只是发问，并没有执著于答案。

    “我做这些事，是因为我想做。”奚辞说，“教育能够改变人的一生，因为有了教育，我才有现在的工作和生活。可是，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还有许许多多我们看不见的人，可能一辈子，都没能认识字，也没能认识这个世界，更别说改变。我做这些事，并没有什么伟大的愿景，我只是觉得，人都是平等的，他们也有权利去认识世界，去看看世界的美。”

    简欢转头看他，奚辞也在看她。

    晨曦从车窗洒落，他与光晕完美融在一起。

    这一刻，简欢几乎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直到，车后的鸣笛声忽然响起，催促她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