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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

    西余市的学校简欢早已联系好。

    世德中学是私立学校，以优秀的成绩和极高的升学率闻名西余，每年都是挤破头往里冲的人。

    简欢费了不小的劲，还动用了一点儿“关系”，才将刘小影插班的事情搞定。

    世德中学的校长徐家敏是简铭的大学同学，简欢和她见过几次，江湖人称“铁娘子”，世德中学原本只是一所平平无奇的私立中学，自徐家敏担任校长后，经历几次改革，将之办得有声有色，在西余市，除了几所公立中学，便属世德中学最出色，大家都以上世德中学为荣，还有不少外省和外市的学生来求学。

    许多私立中学学费高昂，但世德中学学费与普通中学无二，每年还设立高额奖学金，奖励成绩优越的学生。

    它招生只有两个要求：一是成绩好，二是有特长。

    除此之外，无论你的家庭多有钱，给多少的赞助费，世德中学都不收。

    简欢选择世德中学，也是有原因，假若只是将刘小影往普通的学校一扔，其实也很难感受到城市与农村的差距，只有到师资一流的学校，才能够体验到不同，从而实现“蜕变”。

    简欢去枫县接刘小影，并告知她即将入学世德中学。

    刘小影虽常年生活在贫困的枫县，但对世德中学也略有耳闻，听到简欢说起时，不可置信：“世德中学？”

    “是，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那里。”

    刘小影没再说话，望着窗外。

    车已经开了，从后视镜可以看到刘妈妈，她背着弟弟站在面馆门口，望着车的方向。

    直到车子开出老远，她还在那儿站着，瘦小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一个小圆点。

    刘小影不敢再看，低头摩挲着自己的书包。

    她的东西很少，只有一个书包，以及一个装着衣服的行李箱，原本还有一个装着洗漱用品的桶，但听到简欢说，学校有给入学的新生配备了，刘妈妈又放了回去。

    倒是刘小影还紧紧地攥着：“我可以自己带。”

    简欢说：“学校规定的，无论是被褥还是水桶，都是统一分发的。”她不经意地又加了一句：“免费的，咱们不拿，学校也不会给退钱。大家都是一样的东西，你不拿，到时候还和别人不一样了。”

    刘小影这才将桶放了回去。

    从枫县到西余的路上，刘小影一直很沉默。

    直到到了世德中学，简欢帮她办完了入学手续，又带她去了寝室，她才想起什么似的，问了简欢：“奚先生昨天晚上来找我了。”

    刘小影忽然提起奚辞，简欢脚步一顿。

    自那天不欢而散后，简欢没有再与奚辞联系，他是怎么知道刘小影成为《蜕变》的第一期嘉宾？简欢转念一想，刘小影原先的学校是他找的，她这一转学，他知道也不意外。

    刘小影走在她身后，没看见简欢的表情，又小声道：“奚先生让我好好考虑。可我还是让他失望了，选择了世德中学，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我是个爱慕虚荣的女孩。”

    刘小影垂头丧气，而简欢心底那不知名的火又窜了上来，但她在女孩儿面前还是克制住了：“他有什么资格对你失望，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如果一个人阻止你飞得更高，那么这个人一定不是真正对你好的人。”

    刘小影忙解释：“奚先生没有阻止我，他只是让我考虑清楚，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你在这里好好学习，好好生活，就是对自己负责。”

    简欢将刘小影送到了寝室外，这会儿已经是放学时分，寝室楼里人来人往，不少人都朝她们投来注目礼。

    简欢没有和刘小影一起进去，她还是要自己去面对她的新同学，新朋友，所以她仅是将她送到了门口，便在女孩儿们好奇地打量中和刘小影告别：“你有什么事就给我电话。”

    刘小影没有手机，世德中学也不允许学生带手机上课，但是寝室楼下有电话，可以使用电话卡，简欢也给她买了一张充值卡，让她可以给自己和家里打电话。

    刘小影很乖，入学很顺利，学校也愿意配合，虽然还未正式开始拍摄，但简欢对“蜕变计划”十分有信心。

    因为这是一档生活观察类节目，刘小影又是未成年，从枫县到西余，环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所以简欢并没有急于拍摄，而是给了刘小影一个缓冲期，一周后再正式开始拍摄。

    这一周，刘小影和简欢联系了两次。

    一次是在晚自修后，刘小影说自己挺好，新学校学习很开心。

    一次是在晚餐后，她问了简欢，什么时候要开始拍摄。

    简欢察觉到她情绪的不对：“怎么了？”

    “没有，我只是想好好准备下。”

    简欢乐了：“你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就好好上课就行，到时候我们拍摄也是在教室外，一般不会影响你上课。后面如果需要补拍镜头，也会提前和你说明，不用太紧张。”

    刘小影说了一声好，便要挂了电话。

    简欢想了想，又问：“和同学相处得怎样？一切还顺利吗？”

    “还可以，就是学习有些跟不上，英语特别吃力。”

    简欢说：“我过几天给你找一些听力资料，到时候带给你。第一周上学是这样，慢慢的就能跟上，我相信你。”

    简欢并未察觉刘小影有什么不对劲，包括在拍摄的时候，也并未察觉到她有何不妥——毕竟刚从农村到城市，师资水平，老师的教育方式和理念都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她觉得吃力，觉得跟不上是正常的，且换了一个新的环境，她觉得不安也是正常，毕竟还有时间去习惯。

    简欢一直是这样以为。

    且刘小影性格腼腆内敛，无论简欢问什么，她都说“挺好”，所以简欢也一直以为，她“挺好”的。

    直到又过了一周，简欢在深夜忽然接到徐家敏校长的电话，她一个激灵，从床上翻了起来。

    刘小影不见了。

    简欢连衣服也顾不上换，往身上披了件外衣便出了门，走到车库才发现自己穿着拖鞋，忙又跑了回去换了双鞋，匆匆赶到学校的时候，徐家长和班主任以及宿管和保安都等在那里。

    学校一片灯火通明，虽尽量抑制住消息，还是有不少学生听到动静，偷偷地趴在寝室外看着，驱赶了几次，仍旧有不少人在黑暗中偷窥，燃烧着八卦之魂。

    徐家敏先通知了简欢，还准备通知她的家长，却被简欢阻止：“她真的不见了吗？会不会去上厕所，会不会睡不着出去走一走？真的找遍了吗？监控查了吗？”

    “找遍了，没有。”说话的是刘小影的班主任，“下了晚自修之后，小影就没有回宿舍，宿管查寝才知道她不在。她和宿舍的同学相处得似乎也不好，大家都不知道她去哪里了，宿管通知了我和校长，学校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人。保安也问了，监控也看了，没有发现她从大门离开。”

    简欢脑袋“嗡——”的一下，她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了奚辞的话。

    你所觉得的好，真的是好吗？

    当然是好的。

    至少在这件事发生之前，在每一次刘小影对她说“挺好”的时候，简欢都觉得，她是对的，“蜕变”计划是对的，它带来的绝对是双赢。

    可这一刻，她忽然发现，事情好像不是自己所想象。

    它忽然变得不可控了，往一个她无法预估的方向发展了。

    简欢第一次感到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