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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像是往常的话,这个时候,暴君肯定会抓着他的手,或是箍着他的后腰将他扯出来,接着就是无变无际的疼痛了。
在这一瞬间,沈奇文脑中闪过许多念头。例如:今次他又要受如何的折磨,自己能撑到最后吗,会不会又昏睡数日……
其实打一开始,自己忍受着暴君对自己的暴行而不出声,只会刚暴君有了更肆无忌惮虐行的理由、自己的忍受不住开始求饶,也会成为暴君愈发兴起肆意妄为的理由。
如今他会在一开始就忍不住求饶的话语从喉间溢出,可是骄傲又让他把所有求饶的话语都变得失声,将声音拘在口中。
他下意识地躲避,又无声地嘴巴开合地求饶,心存侥幸地认为或许自己现在身上的伤口能够博得暴君的一丝怜悯,可又清楚的意识到身上的伤口是暴君赋予——求也无用。
他的动作越来越小,因为身上伤口炸开的疼痛,浑身都已经冒出冷汗了。
他蜷起双腿,左手抱住双膝,明知疼痛还蜷起。
可是这么一会了,都还没有被暴君扯出,预想的疼痛也没有落下。他的理智和散开的意识慢慢回归,似乎刚才居然梦到女儿出现了。
自己抱了她养的猫儿。
而且还去殿外晒了太阳,还吹了夜风。
各种好的坏的念头都在脑中出现,熟悉的触感让他清楚地意识到这是跟地狱无异的宫中。沈奇文打了个寒颤,皇帝在不在这里?他惶恐茫然地缩了缩,往将自己缩成一团。
“父亲!”
沈双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沈奇文愣了愣,惊诧地抬起头,顺着声音看过去。
“是我,我在这儿。”沈双玉说着,倾了身子把他的手握住。
沈奇文僵硬的身体慢慢松下来,他缓缓地,缓缓地褪去了满身的惶恐戒备,无神的双眼半垂下去,苍白的唇缓缓吐出口气。
沈双玉顺手将六出放在床榻上,抬脚跪上床榻,更加靠近了沈奇文,握紧他的手,轻声安抚:“父亲是做梦了,没事的,我在这儿,父亲睡吧。”
六出奇怪地上前,在沈奇文的脑袋前俯下身子,伸着前爪去碰他的嘴唇。
小家伙毛茸茸的爪子上尖尖的指尖碰在唇上,其实并不舒服,可在沈奇文看来,这点刺痛跟某人加注在他身上的疼痛相比不过九牛一毛。他弯唇笑,自己抱着猫儿原来也不是梦。
可是又想到他睡着的是床榻,挣扎着就要起来。他不想睡在这个地方。
沈双玉顺了他的意,扶着他去了雪清整理出来的偏殿。
“你睡哪里?”沈奇文站在床边,摸黑扶在床柱上。
沈双玉道:“另一个偏殿。父亲快睡吧,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也是困极了,精神差极的沈奇文松懈下来,没一会又睡过去了。
沈双玉才缓缓松了手,把被褥给他掖好,然后转身看向床榻前的人。
雪清跟暴仕都在。
沈双玉微不可察地叹气,从床榻起来,低声跟暴仕说了句“出来”,然后就走到外边去。
外边的风乍起,凉意袭人。银月将满,乌云飘荡。
“你也看到了。”沈双玉站在回廊之首,“家父的模样,实在让我觉得愧为人子。请转告皇上,若是这般不待见父亲,我带回去,此生绝不会让他再踏入朝堂,也不会再出现在皇上的面前。”
暴仕眯起眼睛,眼中光芒就如他面上的面具在银光下一样泛着冷光,他冷冷地开口:“皇上怎么做,沈大人作为臣子,没有置喙的资格。”
“可作为人子,我又怎不能言?”沈双玉脱口道,“皇上广开言路,不止是御史言官能说,其他人也照样能说。我此话发自肺腑,别的能力不说,把我父亲养好,我还是有这个本事的。”
暴仕挑眉,“这话我可以代为上达,但是……沈大人可确定?”
“什么意思?”沈双玉眯眼。
暴仕语气平淡:“我斗胆冒犯皇上一句,皇上若是会放过大人,何必到现在还在为难自己?”
沈双玉皱眉。
暴仕撇嘴,“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沈双玉只记得他那句“皇上若是会放过大人,何必到现在还在为难自己”。
她最后还是没让暴仕传话。
的确,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她跟暴仕都知道,皇帝是在为难沈奇文,也是在为难他自己。可是她身为沈奇文的女儿,自然是要多在乎沈奇文一些的。
六出的窝被放到偏殿了,就摆在沈奇文的床榻对面。
沈奇文一晚上睡得并不安稳,前前后后醒来三次,都是惊醒,然后往角落缩。
沈双玉坐了一夜,看着沈奇文前后惊醒三回,每次沈奇文惊醒,她都隔一会才上去,每次听到她的声音,沈奇文就慢慢平静。沈双玉看着沈奇文的睡颜,脑子里想的都是方才那暴仕说的话,“皇上若是会放过大人,何必到现在还在为难自己”。
要说长得天人之姿,沈奇文倒也没有,只是温文尔雅中多了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怎么皇帝放着后宫佳丽三千,非要把人紧攥着呢?
翌日天明,沈双玉自己洗漱罢,又给猫儿打理完了,才唤醒还睡着的沈奇文。
这么长的时间被禁锢在殿中,又是失明不思饮食的,除了皇帝也没人跟他说话,不知天明日落,不果三餐,沈奇文的精神跟时间的观念都已经紊乱了。
被沈双玉叫醒的时候,沈奇文还迷迷糊糊好一会。
已经精神了的六出被沈双玉放在床榻上,在他身边走来走去,时不时用爪子去碰一下他。
正此时,雪清从外边进来,禀道:“主子,有太医来了,说是来给老爷请平安脉的。”
沈双玉看了还没清醒的沈奇文一眼。清秋殿被人紧紧看着,还有太医过来,证明是皇帝授意了。
沈双玉抬脚往外走,从偏殿门口看出去,就看到一人穿着太医服,手上拿着一个箱子。那人站在庭院阴凉处,抬头看着那屋顶鸟雀。
往常太医身边都会有个小童专门提药箱的,这人倒是连个小童都没有。
沈双玉踏出偏殿,朝这太医走了过去。
贲温纶的余光瞥到一人身影,回过神来,看清了人,脑中略微一想,便知是何人了,行礼道:“下官给沈大人请安。”
沈双玉抬手一扶,“太医不必多礼。”
贲温纶顺着沈双玉的动作起身,接着往正殿看了一眼,“下官来为大人请平安脉。”
沈双玉看着贲温纶,稍微侧身,指着正殿的方向,道:“我有几句话想先问过太医,先这边请吧。”
“好……”贲温纶心想自己似乎也没有拒绝的余地,跟在沈双玉的身后,犹豫着在正殿门口停下脚步,“大人醒了吗,别吵着大人才好。”
沈双玉看了他一眼,“家父未在正殿休息。”
一宫的正殿本该是富丽堂皇,但清秋殿这处也的确简单,一宫主殿看起来竟然跟沈奇文府邸差不多,简单得有些寒酸。
沈双玉在桌前坐下,“太医也坐吧。”
贲温纶惶恐地垂了垂头,“微臣站着就是了。”
“太医贵姓?”沈双玉温和笑笑。
“免贵姓贲。”贲温纶垂眸答道,“沈大人有什么问题,直问便是,能说的,我一定知无不言。”
沈双玉便也直问了:“家父身体状况如何?还有眼下双眼失明,可否需要用药?”
贲温纶权衡了一下,酝酿了用词,道:“大人他……大人本是男儿,皇上与大人鱼水之欢,稍不注意便会受伤。下官一个太医,前后为大人处理多次……”
沈双玉及笄可未成婚,听得这种话还是有些不自然,抿嘴故作镇定地听了下去。
“皇上霸道,每每大人都是负伤。久而久之,养护不及,大人身子就亏空了。又不思饮食,身子才困乏至此。不过,大人的眼睛倒不是什么大事,不必用药,过段时间就会好了。眼下急切的是要把身子底子养好了。”
沈双玉垂着眼睛,思索着问:“一日三餐吃得下,再辅以药,是否就能养好?”
贲温纶转了转眼睛,“是也不是……大人其实郁结于心,且又有惊弓之鸟之状,开解大人内心郁气也不容忽视。”
沈双玉问:“惊弓之鸟之状,用安神药是否有用?”
“无用……”贲温纶摇头,“这用药是无用的,只能慢慢养。”
慢慢养是最难养的,而且以如今住在宫中的情况,以皇帝模棱两可的态度,如何有机会能慢慢养?
沈双玉起身,“家父在偏殿休息,这会子应该已经起来了,雪清,你带太医过去,让太医给诊脉。”
雪清上前来,引着贲温纶往外。
贲温纶给沈双玉行了礼,这才跟着雪清走出去。
沈双玉看着贲温纶的身影,目光深沉地起身,走到寝殿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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