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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说笑了，宫中行走，怎能没有苦衷？”杜苍庚似是听不懂他的嘲讽，自顾自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不说别的，单说暗影那帮人，臣可就怕到了骨子里。他们神出鬼没，京中每一个角落里发生的隐秘，都逃不过他们的法眼。臣奉诏行事，若敢对殿下通融放行，只怕他们一早就以玩忽职守的罪名将臣告到了陛下面前。到时候再给你我二人安一个结党的罪名，臣逃不了，殿下一样逃不了。”
杜苍庚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着赵元?面上的变化，见他神色微僵，又继续说道：“前几日，暗影似乎又有行动。”
“什么行动？”
“具体臣也不知，只知道陛下听闻之后动了怒。”
“父皇动怒？”或许是因为做贼心虚，赵元?心下一慌，忘记了要和对方算旧账的事，主动倾过身子，“为何动怒？因为何人？”
“这……臣哪里知道？”杜苍庚为难地摇着头，“陛下大病初愈，最忌上火，若不是家父一直在御前侍奉，臣也不知道这些事。”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杜苍庚越是支吾，赵元?就越怀疑，“父皇最信任令尊，许多事宁可说与令尊听，都不肯向我们这些儿子透露半分。你就没问问你父亲？”
“家父口风极严，要不然陛下也不会那么信任他。就算我问了，他也不会说的。”
杜苍庚叹了口气，无奈地耸耸肩。见他这般，赵元?一肚子火不打一处来：“杜苍庚，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自己想想，话说一半不是存心吊人胃口吗？你若搞不清楚，就别和我说啊！别的本事没见着，吓唬人倒是一把好手！”
“殿下可别误会，臣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吓唬您啊！”杜苍庚连连摆手，随即又赔笑道，“殿下别急，听臣把话说完。虽说具体因为何事并不清楚，但好像事关皇室颜面，听闻暗影暗中出了手，这才没闹出丑闻来。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没捅出篓子就好。”
事关皇室颜面？！难道真是柳无眠的事惊动了赵弘?？
赵元?忐忑地搓着手，想着柳无眠不过一介布衣，至于让赵弘?雷霆震怒吗？可转念一想，柳无眠好歹是杜苍庚的小舅子，自己当日若真强迫了他，万一这小子骨头硬，鱼死网破捅到御前，那可就真有损皇室威严了。
想及此，赵元?后脊一阵阵发凉。
“到底什么事能关乎皇室颜面？”赵元?佯装不满地啧了一声，视线却紧紧盯在杜苍庚的脸上，说出口的话大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好好的，你干嘛告诉我这些？你是在暗示这有损皇室颜面的事与本王有关？杜苍庚，在你心里本王是有多不成器？这种拿不上台面的账就一定要算到本王头上？”
“殿下说这话可就要冤死微臣了。”杜苍庚诚惶诚恐地睁大了眼睛，夸张地哭丧着脸，“微臣没有其他意思，这不是见您要入宫去，所以提前给您透个信儿吗？陛下心情不好，您说话的时候小心一些，千万别招惹他。您去探望陛下本为尽孝，若是因为其他的事被迁怒挨骂，那可就……”
吃一堑长一智，有了明德门的教训，赵元?哪里会轻易相信他的好心。
“你会替本王着想？可别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哦。”
“瞧您说的，殿下还是不肯信臣了。”杜苍庚无奈地摊着手，看上去很是失望，“那晚在明德门，臣公事公办没有办法。臣已经解释过了，殿下若执意不信，臣也没办法。该说的都说了，臣就不叨扰殿下了。”
见他作势就要告辞，赵元?到底心虚，心头一慌，赶忙上前将他拽住。
人性便是如此。杜苍庚越是主动热情，赵元?就越不拿他当回事，这心里堵着的气就越盛，越想冷嘲热讽骂他几句。可当人冷了脸，赵元?心里又着了慌——万一杜苍庚真是好心提醒自己呢？万一自己真错怪他了呢？那自己不就成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傻子了？
何况杜苍庚日日守在宫中，甚至比赵元?更加清楚天子的动向，只要拢住他，就等于在宫中有了内应，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划算。
赵元?飞快地算计着这其中的得失，决定还是见好就收，言语间便少了许多针锋相对，多了几分玩笑戏谑。
“你瞧瞧你，还听不得玩笑话了！本王没想怀疑你，只是那天在明德门你过于强势，我好歹也是亲王，这张脸还是要的！被你那么一闹，我丢了脸，这心里憋着火，你不让我发发牢骚，对我亦是不公啊！再说了，那件事本就是个误会，我只是好心好意入宫探视父皇，你也不过是秉公执法、奉命行事，谁都没错、但谁又都说不清楚。罢了罢了，不说了，就此翻篇吧！”
闻听此言，杜苍庚明白他终于做了妥协，不由笑了起来：“殿下啊，你可把臣吓死了。”
“你才不会如此胆小，别装可怜。”赵元?松了手，装模作样叹了口气，“天家和普通人家没什么区别，老子发火，儿子就不敢动。我啊，还是不触这个霉头了。”
“怎么？殿下不去见陛下了？”
“改日吧！”赵元?招招手，示意驭者调转马头，“本王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并不讨父皇欢心。他老人家心情不好，我何必非得跑到他眼前给他添堵？过几日等他心情好些了，本王再来。”
事实上，赵元?才没这么孝顺。他心里害怕的，还是柳无眠那件事。只怕自己傻乎乎撞上去，挨骂还是小事，万一赵弘?气不顺，再罚自己禁足，那就真自讨没趣了。
“这样也好。”杜苍庚对他的决定颇为赞同，“家家都有烦心事，我阿爹生气的时候，我也不会往前凑。再过几日，等陛下彻底消了气，再看他也不迟。”
“嗯。”赵元?点点头，随即又玩味地盯着他，“家家都有烦心事？怎么，你家最近也不安生？”
他这么问，完全是想顺水推舟打探杜府的动静。杜苍庚岂能听不懂，可面上仍是一派和气：“我家里那些小事哪里值得说，不过就是家长里短、柴米油盐，和殿下你是没法比的。”
听出他话中潜藏的无奈，赵元?又伺机问道：“看样子还是有不顺心的事，说说吧，看看本王能不能帮你。”
“殿下帮不了。”杜苍庚笑着摆手，忽觉此话不大妥当，忙又解释，“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那个小舅子，好端端忽然得了失心疯。说是前几日出门遇见几个朋友，喝了顿大酒，把脑袋喝坏了。”
“啊？还有这样的事？”赵元?暗自吃惊，心道赵弘?的怒气果然还是因为柳无眠而起，一想到自己差点主动送上门，他不由激出一阵冷汗，可面上仍强作镇定，“那……如何是好？”
“没什么大碍。”杜苍庚看起来并没有对此过分上心，只随口说道，“家兄已经去看过了，说是喝了酒受了夜风又受了惊，缓几日就好。”
“受惊？好好的，怎么会受惊？”
“这谁知道。”杜苍庚撇撇嘴，“我那个小舅子从不饮酒，可能那日确实喝得太过了。酒后脑子不清醒，受到惊吓也是正常。昨日他已经恢复正常了，我还亲自问过，可他说什么都不记得了。?悖?樟税樟耍?患堑镁筒患堑冒桑?凑?膊恢匾?！彼底牛??植缓靡馑嫉匦α诵Γ骸扒魄莆遥???锣滤盗苏饷炊啵?玫钕录?α恕！
“唉，家务事嘛，总是絮叨。”赵元?干笑一声。
看样子确实是暗影的人出了手，事后又逼着柳无眠封了口，如此一来，这事除了赵弘?和柳无眠之外，估计再不会有人知道了。赵元?虽是震惊却也稍稍安了心，故作云淡风轻看向杜苍庚：“本王还有事，先行一步。不要和父皇说我今日来过，待过些日子，我再来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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