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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香赶紧让人送来热水，杜苍庚一边净手，一边饶有兴致地瞧着站在一旁发呆的柳无瑕，忍不住顽劣撩起一阵水花，正好溅在她的裙摆上。
“跟霜霜她们吵的时候不是挺厉害？还大义凛然说什么不要我管，要自己解决？怎么？被我一拉就闭口不言，还乖乖跟我回来，这可不像你哟！”
“我有那么傻吗？”柳无瑕掸了掸衣裙，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你没头没脑冲上来，我当然担心你会为了息事宁人，压着我的头向霜霜赔不是。我不让你管，那是怕你做滥好人，不过……”
“不过什么？”
柳无瑕眨了眨眼睛，雀跃一步蹦到他身侧，黏黏腻腻挽住他的手臂：“不过是我多虑了，你一点儿都不糊涂。”
“站在你这边、替你说话就叫不糊涂了？”杜苍庚好笑地点在她的鼻尖，拉着她在书案边坐下，“鸳鸯佩呢？我瞧瞧。”
柳无瑕乖巧地将鸳鸯佩递了过去，看着他翻来覆去把玩几遍。
“还真是我给你的那块！幸好没有损毁，收好吧，以后别再丢了。”杜苍庚重又将玉佩塞过来，却见她微微皱着眉，并没有失而复得的开心。以为她还在生杜霜霜的气，杜苍庚轻轻拉过她的手，低声又劝：“方才我站在廊柱后听了一会，大概了解了原委。外人面前我替你说话，可关上门我还得劝你一句。虽说霜霜的态度确实恶劣了些，可她说得也并非全无道理。世上的事总绕不过一个‘巧’字，或许她真就只是碰巧捡到了鸳鸯佩，又碰巧被你撞上而已。我知道，之前她借鸳鸯佩的事在母亲面前挑你的刺，害你受了委屈，可仔细回想一下，她那时的反应并不像事先知情的样子。她上蹿下跳、连蒙带诈的，可不大像是早有预谋。不是我替霜霜说情，咱们有一说一，虽然她平时顽劣了些，但论心眼、智计，都不可能设计这么深的局来陷害你。除非你有确凿的证据，否则这事说不清楚。即便闹到母亲那里，除了你俩再一起被骂一顿，谁也占不到便宜。依我看，既然东西找到了，此事便到此为止吧，别再计较了。”
“嗯，我知道。”柳无瑕出乎意料地认可了他的说法，一点儿反驳的意思都没有，“其实方才看霜霜临走的时候不停抹眼泪，我这心里也不怎么好受。我承认，乍一看到鸳鸯佩，我心中着急，问出口的话确实有些冲。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你还记得那日阿爹要我们留在主屋用晚饭，可我们过去晚了，霜霜亲自跑来催我们的事吗？我很确定，去主屋时，鸳鸯佩还在我身上，可回来后就找不到了。或许真是因为当时和霜霜打闹，才将鸳鸯佩弄丢在花园里了。不然的话，为何我在这屋里屋外找了许久，却总是徒劳无功？”
“这么说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杜苍庚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刚要再说些什么，就被柳无瑕一掌推搡过来，身子一晃，差点没翻过去。
“都怪你！方才那么凶地吼霜霜做什么？都说了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你非得跑过来瞎搅和！若不是你来了，或许眼下我已经和她说清楚了！”
“这……这怎么就平白无故怪到我头上来了？”杜苍庚震惊地睁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当然怪你，就怪你！以后我和霜霜她们之间的事你少掺和，我自己能摆平！省得被人戳脊梁骨，说我仗着你的威势在家中横行霸道。”
明明是替她解围，反过来自己倒里外不是人了。杜苍庚哭笑不得，捂着心口直叹气：“这年头，做好人却没好报，只落一身埋怨，什么世道？”
瞧他装得惨兮兮，柳无瑕虽是好笑，却也自觉那话说得太不讲道理，便又换了笑脸附上去赔笑：“我也不是存心埋怨你。只是你一而再、再而三替我出头，我怕……”
“怕什么？宠自家媳妇儿有什么不对？再说了，我可是立过字据的，什么事都要站在你这边。若有食言，可是要天打五雷轰的！”杜苍庚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眼光一闪又恢复了素日里那个精明劲儿，“好了，我心里有数。其实我方才和大嫂所说并非虚言，一开始的时候我听见你们争执，确实没想搅和进来。本来嘛，你和霜霜从小打到大，很多事我不掺和，你们俩很快就能平息，我一掺和，反而坏事。可后来看你们越吵越凶，甚至动了手脚，我就不能坐视不理了。不管怎么说，你和霜霜的武艺都是我教的，你们俩的身手我还是知道的。不管谁受了伤，那都不是小事，捅到母亲那儿，谁也吃不了兜着走。”
“这个我也想到了，所以后来看到你站出来讲道理，我索性就闭嘴了。”回想方才的情景，柳无瑕有些后怕，万分庆幸杜苍庚及时赶到，又感激他坚定地替自己撑腰，心头一动，捧着他的脸粲然笑道，“今日之事我确有莽撞之处，不过也不能全怪我，谁让我一早就事事不顺，跟触了霉头似的。”
“哦？你早上做什么了？”
柳无瑕这么说，本意是担心他误会自己脾气不好，便想着委婉替自己寻个台阶下，没想到他却打破砂锅问到底。柳无瑕不打算和他说自己去看萧琴娘的事，省得他心眼多、瞎猜测，便故作轻松笑着敷衍过去：“也没什么，都是些琐碎的小事，不值一提。”
杜苍庚狐疑地打量了她一眼，没瞧出什么端倪便作了罢，刚要开口又见她瘪着嘴可怜兮兮瞧着自己。
“苍庚，你冷脸的样子可真吓人，别说霜霜了，我都吓了一跳……”
“我那不是着急嘛！眼瞧着你们都拳脚相向了，我再不严肃些，你们不得翻了天？”杜苍庚按着她的手在自己的脸颊上揉了几下，咧着嘴笑了起来，“其实我并没有生你和霜霜的气，你们俩胡闹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我气的是大嫂。她本该秉公处置，可她明显偏袒霜霜，仗势欺人不说，还拿出长嫂威严来压制你，给你扣了一堆罪名。这种事，我是看不惯的。她是大嫂，我们理当尊敬她，但这并不能成为她欺凌你的理由。之前你说她在母亲面前背刺你一刀，害你百口莫辩，今日她又故技重施，可一可二不可三，我自然要冷脸对她，让她清醒些。”
“大嫂她确实……她的反应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想到郑絮灰溜溜离开的样子，柳无瑕不由觉得好笑，大有解气之后的神清气爽，“你没来的时候她恨不能吃了我，你一来，她竟然立刻调转矛头指责霜霜，这变脸的功力我自叹不如。不过，今日我也算开了眼界，没想到她竟会如此怕你。”
“她哪里是怕我？她只是……”杜苍庚欲言又止，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唉，她出身官宦之家，自然有一套看人下菜碟的本事。她父亲郑铭是刑部侍郎，据说不久就要升任刑部尚书，这官阶可比阿爹高了许多。可郑铭为何要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我大哥？还不是因为陛下多年视阿爹为心腹，与阿爹走得近？如今我在虎贲营也有些名号，在他们看来便是前途不可限量，所以若非万不得已，大嫂绝不会和我翻脸的。”
“一家人还要计较谁的官大、谁的官小吗？”听他解释完，柳无瑕惊于人心的功利，忍不住叹息，顿了片刻，又想到什么，轻轻扯着杜苍庚的衣袖，“话说回来，既然你也觉得可能是我误会了霜霜，那我要不要去和她说清楚？”
听她如此一说，杜苍庚来了兴致，好奇地咦了一声：“你何时这么在乎她了？”
“我不是在乎她，我只是不想随便冤枉她。再说了，方才你一直维护我，把她给气得不轻，我可不想因为我的事而搅得你们兄妹之间心生嫌隙。”
见她认真了起来，杜苍庚哈哈一笑，伸手在她鼻尖轻刮一下：“不必啦！霜霜没心没肺的，从小到大和我打过的架，多这一次不多、少这一次不少，过几天就好了，你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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