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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了这么久，打过几次交道，郑絮早已明白柳无瑕并不是软柿子，尴尬一闪而过，也只能继续赔笑。
“阿碧这是还在气我那日不帮你说话吗？”
没想到她竟然主动提及鸳鸯佩的事，柳无瑕微微震惊。她猜不出郑絮到底想要说什么，索性闭了口，坐看她继续演这出独角戏。
“那日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在没弄清来龙去脉的情况下就指责你。”郑絮看起来很是懊悔，开门见山道了歉，眼神里半是羞愧、半是乞求，“事后我反省许久，我做的糊涂事并不只这一件。之前你不顾安危救下梦周，我本该好好谢你，结果却受人挑唆在母亲面前说了不清不楚的话，连累你受罚。若不是苍庚寸步不让替你明辩，还不知道你会受多大的委屈……”
她说得声情并茂，几欲潸然。柳无瑕一时辨不出到底是真情流露还是虚情假意，只得继续装哑巴。
郑絮稍稍缓了口气，又默默叹了一声。
“事到如今，纵使我舌灿莲花，估计也无法再得到你的信任。不过我是个直性子，心里搁不住事，有些话不吐不快，所以……”她故意停顿，偷偷瞄了柳无瑕一眼，见其没有阻拦的意思，这才大着胆子继续说下去，“你也知道，霜霜和苍庚自小要好，在她眼中，她三哥就是世上最疼她的人。自从你嫁给苍庚，她这心里便失了衡，每每和我发牢骚，总说苍庚对她不如以前。尤其苍庚一而再、再而三替你出头，霜霜心里更是吃味。霜霜是家里唯一的女儿，母亲疼她疼得紧，家里人谁敢招惹她？虽说我是长嫂，可你也看得出来，你大哥那个人性子柔、耳根软，哪里能像苍庚那般为我撑腰？所以，面对霜霜时，我只能忍气吞声，看她脸色行事。你未过门之前，母亲本不同意这门婚事，是父亲从中劝说才让她老人家松了口。这事儿我本不知，还是霜霜告诉我的。那时母亲敲打过她，说新媳妇过门需家宅安宁，警告她不要挑事。她心中不忿便和我诉苦，还说只要你嫁进杜府大门，她就有各种办法挑你的刺、找你的茬、让你不痛快，最重要的是，她还怂恿我，让我和她一道对付你。”
这些事大多在意料之中，柳无瑕不觉得意外，不过听郑絮说了这么多，她已经大约猜出对方的用意，便不尴不尬地轻笑一声，并未接话。
“事到如今，你说我是鬼迷心窍也好，是拎不清也罢，我都不反驳，谁让我做错了事呢？身为长嫂，我不能及时规劝霜霜，不能阻止她胡作非为，还被她牵着鼻子走，几次三番为难你，这不是为虎作伥是什么？”郑絮长吁短叹，大有痛改前非之意，“阿碧，我今日权当不要这张脸皮，也要把话和你讲清楚。今日之后，我再不会受霜霜挑唆，更不会在外人面前说你一个不字。既是一家人，以后还是心平气和相处得好。家里鸡犬不宁，苍兰、苍庚他们在外面也顾忌多多，你说是不是？”
她言辞恳切、态度谦卑，整个人几乎就要卑微到尘土里，脸上哪里还有半分骄傲？
柳无瑕努力按压住内心的震惊，一双手被她拽得生疼，想扯开又拉不下脸。望着对方热切到已然湿润的眼眸，柳无瑕心道若自己再不开口，这双手估计就要被她给捏碎了。
“大嫂说得极是，家宅安宁才是最重要的。”
短短一句话，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却足以令郑絮松一口气：“我就说阿碧通情达理，比那胡搅蛮缠的霜霜强多了。”
受不了这赤裸裸的、堪称拍马屁一般的夸赞，柳无瑕下意识将手往后一抽，终于挣开了她那过于热情的钳制。
郑絮手下一空，明白自己的话说得太过露骨，又不好意思笑了笑：“我知道你也是直性子，咱们俩其实是一路人，只因之前被霜霜挑唆，才生出了误会。这误会既然解开了，以后咱们也就不必如此生疏了，都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没必要。”
柳无瑕可不是不谙世事的小白兔，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荒诞一幕，她自然不会立刻当真。一开始，她还有些好奇郑絮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可唠唠叨叨说了半天，她只觉得无趣、无聊。
这种明则道歉、实则将责任全都推到别人头上的说法实在不怎么高明。听着郑絮话里话外将杜霜霜说成罪大恶极的主谋，柳无瑕打心眼里瞧不上——若无害人之心，怎会行为虎作伥之事？她郑絮不可像没脑子的人，那日当着杜苍庚的面临阵倒戈，圆滑精明之状令人叹为观止。如今轻轻巧巧几句话就把自己也扮做受害者，避重就轻、浑水摸鱼的心思可不要太明显。
郑絮也不傻，早将她的若即若离看在眼底，便也懂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只想着反正来日方长，随即赶紧找了个由头准备见好就收。
“?悖?闱魄莆遥?」俗抛约核盗恕！敝Ｐ跻慌氖郑?剖窍肫鹗裁创笫拢?安愿??岫?没乩戳税桑磕憧旎厝サ人?伞Ｃ沃茏约和媪税胩欤?兰埔哺靡?椅伊恕Ｎ蚁茸咭徊剑?娜瘴胰靡酪赖敲徘肽悖?ノ夷嵌?炔柘行稹！
她说得越真诚，柳无瑕越觉得别扭，可面上该演的还得演，只得中规中矩揖礼拜别。待郑絮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柳无瑕才捂着心口长舒一口气，稍微舒坦了些。
“大夫人可真是……”瑞香摇着头，搜肠刮肚想找个合适的词，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两面三刀。”
“嗯，对对对！”
听柳无瑕一脸轻蔑地说出这四个字，瑞香猛一拍手，刚要开口再说，见她已经挪了步子往回走。
“她三番两次针对您，害您在老夫人面前吃了多大的亏？如今却又巴巴凑上来，说什么都是一家人，不该针锋相对。好赖话都让她一个人说了，便宜都叫她一个人占了，这是什么道理？”瑞香一把搀住柳无瑕，不满地晃着脑袋，“她父亲可是马上要做刑部尚书的人，她那么傲气，怎么可能拉下脸来和您道歉。依我看，定是因为上次姑爷说她说得狠了，她回去之后思来想去觉得不对。毕竟咱们姑爷可是在禁军混的人，怎么说也经常在陛下面前露脸，她就算再瞧不起您，也不敢明目张胆得罪姑爷。不过她也是厉害，方才您那脸色如此难看，若是我，早就挂不住面子跑了，可她竟能说这么久……”
“我刚才脸色很难看？”柳无瑕摸了摸脸，看上去有些泄气，“我心里确实膈应，但已经很努力压着了。怎么？还是很明显吗？”
“倒也没有很明显，不过您一直不搭话，她怎么也看出端倪了。”瑞香咯咯笑了一声，却见她半分高兴的模样都没有，忙又劝道，“其实您也不必担心，她没头没脑撞上来说了那么一堆好话，放谁身上都会懵圈，您这反应属实是人之常情。”
柳无瑕点点头，似是另有心事。瑞香以为她到底还是因为插花半日累着了，便吐了吐舌头，一言不发随她回了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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