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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了，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再说了，还有你姐夫在呢，他不会让我吃亏。”柳无瑕笑他太过胆小，盯着他打量了好几圈，“以前觉着你总有种临危不惧的从容，今日怎么变了个人？这么紧张，真是担心你姐姐我？”
“不然呢？”柳无眠抿了抿略显干涩的唇，“这事可大可小，虽说璧儿是受人陷害，可她毕竟背着官司。外人都说杜府老大人铁面无私，连自己的亲家公获了罪都不偏袒护短，更何况是非亲非故的璧儿。我这不是怕……”
“别听外面人胡说！”听他说起郑铭的事，柳无瑕立刻沉下脸，“阿爹那是帮理不帮亲，不是为求自保见死不救。璧儿的事和那件事不一样，看你平日里挺谨慎的，怎么今日说话这般不过脑子？若是被你姐夫听去，他心里能舒服？”
柳无眠不知郑铭案子的隐情，自然不懂柳无瑕为何色变至此，被一顿轻喝，面上有些僵，便微微耸了耸肩没再言语。
柳无瑕又不是不通人情，眼见人家一番好心好意来关心，却挨了自己一顿骂，她收起脸上的认真劲儿，语气随即也缓和了许多：“我知道，你挂念你姐姐我，怕我吃亏，你的担心我都懂，我会小心行事的，你放心。”
柳无眠本也没生气，见她面露宽慰之色，知她还是将自己的关心看在了眼中，便无所谓地点了点头：“你一切无碍便好。”
“我自然无碍，不过，如今我怕你有碍。无眠，我可不是瞎子哦……”
柳无瑕忽然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又故意话说一半，直弄得柳无眠如坐针毡、头皮发麻。
“姐姐，你有话就直说。”
“哦，那我可就开门见山了啊。”柳无瑕眨眨眼，起身走到他跟前，勾勾手示意他将耳朵凑了过来，“昨日璧儿被母亲错怪，哭得梨花带雨，我看你在一旁心疼地脸色都变了呢。”
“哈？”柳无眠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一步蹦了开，惊恐地睁大了眼睛连连摆手，“你胡说什么呢？”
“我怎么是胡说呢？我一双眼睛看得真切，说你是面如土色都不为过，你可别想抵赖。”柳无瑕一把将他扯回来，目光锐利似要将他心思看穿，“虽说她长你几岁，可若你喜欢她，那便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臭小子，你什么时候对她起的这门心思？竟然连我都瞒？”
“越说越离谱！”柳无眠拼命一?O，将手拽了开，他涨红了脸，因为恼火，连气息都乱了，“她在我心里和你是一样的。她是我姐姐，我怎么会有非分之想？”
“可是……”
“可什么是？”柳无眠一反常态急躁了起来，看得柳无瑕亦是一愣，“既然你没事，我就先走了。姐姐，若你有这份闲心，还是好好想想如何管教姐夫吧。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说罢，不待人反应，他便大袖一甩出了门去。
柳无瑕愣怔片刻，猛地回过神，自觉好心被人当做驴肝肺，气冲冲便要追上去问个清楚。可等她追出院门，哪里还能见到柳无眠的影子？
“这家伙，果真翅膀硬了。”柳无瑕忿忿自语，话音方落，就听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她吓了一跳，赶紧回头去看，却是萧琴娘正好笑地看着自己。
被人撞见如此失态，柳无瑕有些难堪，刚抬手指着外面要解释，就被萧琴娘笑着按下了手指。
“你弟弟刚一溜烟从这里出去，没多久你就追出来，你们姐弟俩可真有意思，这么大了还吵嘴打架吗？”
“那小子狗咬吕洞宾，懒得理他。”
柳无瑕默默翻了个白眼，却听萧琴娘不无感慨：“有兄弟姐妹陪着多好啊！哪像我，孤魂野鬼一般，想斗嘴都找不到人。”
知她是触景生了情，柳无瑕赶忙换了副脸色，笑盈盈搀住她，眨眼功夫就把柳无眠那个臭小子彻底抛诸脑后。萧琴娘久不与人相处，早已生疏了如此这般亲昵举止，不由身子一僵。可柳无瑕像是未察觉一般，又顺势抓得更紧了些。
“二嫂想斗嘴，以后来找我就是，我必奉陪到底。”
萧琴娘诧异片晌，继而摇头笑道：“你这伶牙俐齿的，我可吵不起。”
说罢，二人睁大眼睛对视几眼，不约而同噗嗤笑出声来。
眼见萧琴娘不再似之前那般拘谨，柳无瑕心里舒了口气，又想着凡事过犹不及，便自觉地松了手，用心地保持着让对方不至别扭、却又显得亲密的距离。
“二嫂若没事，就去我那里坐坐吧。反正苍庚也不在，我一个人甚是无聊。”
“还是不去了吧。”萧琴娘稍显为难，她似乎是害怕柳无瑕多想，随即又故作轻松地朝花园的方向努了努嘴，“其实我正打算去园里转转，听说最近迎春开得正盛，想必很是好看。你若方便，就陪我一起去吧。”
“方便，当然方便！”柳无瑕笑着点头，与她说说笑笑往花园去，“你今日怎么想起出门看花的？”
这个问题似乎难以回答。萧琴娘抿着唇不做声，停了片刻才犹豫着说道：“那日和你聊过之后，我心里便隐隐有了些变化。人生一世，虽说坎坷颇多，但若总钻牛角尖，只怕连那为数不多的美好都错过了。我不想再那样下去了，对不起苍术，更对不起我自己。”
寥寥数句，道尽她心中苦涩，却也刺开了那曾经将她层层束缚的枷锁。说完，她长长叹息，又默默摇头苦笑。
柳无瑕看得出，她虽笑得勉强，但眼神却不似之前那般惨淡。人一旦有了希望，眼睛里就会有光。
“你能这么想就太对了！”柳无瑕轻轻拍着手，仿佛在为她助威，“二哥若在天有灵，一定希望你能过得幸福。你放心，以后我陪着你。你有什么难处、或是不好与他人说的话，统统告诉我，咱们姐妹一起商议，总比你一人在那胡思乱想得好。”
萧琴娘感激地点点头，刚想说些什么，忽又为难了起来。
“怎么了？”
柳无瑕的眼眸似盛了一团火，不经意灼得萧琴娘心口一紧，随即错开了视线。
“我自是相信你的，可是苍庚那里……我怕他会多想，会不愿意你与我来往，只怕到时候会让你难做。”
“不会的。”柳无瑕笃定地摇着头，小心翼翼拉过她那略显枯干的手，“苍庚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实不相瞒，之前我和他提过你的事。”
“那他如何说？”萧琴娘明显紧张得厉害，视线刚与柳无瑕相接，又慌忙错了开去，“偌大的宅院里，我只敢和你一人亲近。我实在害怕，若是苍庚因为他二哥的事厌弃我，使得你左右为难，那我还不如不来打扰你，省得徒增烦扰。”
这般患得患失，看得柳无瑕一阵心疼。萧琴娘孤独了太久，好容易能有个人和她说说知心话，若这个人再半途离她而去伤了她的心，只恐她这一辈子都只能形单影只躲在那个僻静的院落里了。
“你看你，又多想了不是？苍庚和二哥是亲兄弟，说他心里不别扭也是不可能。不过他还算通情达理，他明白二哥身子本就羸弱，二哥的离世虽是意外，其实却早已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这种事，不该怪你的。当然了，他们男子嘴笨，不似我们姑娘家能说出这么软绵的话来。他嘴上说不出来，但心里并不恨你，这一点我敢保证。”
“真的？”
“千真万确。”
萧琴娘默默舒了口气，面色似乎缓和了一些。她垂首想了想，蓦地抬起头，神色轻松不少：“嗯，我信你。不过，我心里还是有些怕，所以暂时还是先不要把我们的事告诉他，日子长着呢，咱们慢慢来。”
柳无瑕一愣，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解开心中芥蒂绝非一朝一夕之功，便干脆地点头应道：“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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