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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苍庚忍住心中好笑，瞧着她色厉内荏与自己叫嚣，看破却不说破，只随意地点了点头：“阿碧守了我一个晚上，眼下好多了。”
“哦……那就好。”杜霜霜不愿当着杜苍庚的面直接向柳无瑕表示谢意，可不说点什么又显得不近人情，踌躇须臾，她只堪堪憋出这几个字，又把自己不尴不尬地架了起来。更要命的是，柳无瑕自顾自轻摇罗扇，一点搭话的迹象都没有。
被这两个人夹在中间，饶是杜苍庚心思通透，可一时之间也不知到底该如何掂量轻重，才能既不使任何一方难堪，又能及时缓和窘迫。
杜苍庚不知如何说、柳无瑕故意不张口，杜霜霜好心好意来探视，却莫名其妙冷了场。若放在以前，她定会认为这是柳无瑕故意排挤自己，可如今看着柳无瑕面上和自己极为相似的尴尬，她心中哪还有火？只剩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的局促。
杜霜霜有些憋闷。明明之前在花园里已经能心平气和地聊心事了，不知为何，蓦地多了一个杜苍庚出来，她们却忽然感到紧张，甚至连主动搭话的勇气都荡然无存。柳无瑕没有动静，杜霜霜猜不出她的心思，也不知她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心虚，只得略显委屈地垂下头，不停拧着腰上挂着的玉佩。
杜苍庚左看看、右看看，等了半天没反应。如此僵持绝非良策，他想了想，决定干脆随便找个话题先破了这份令人如坐针毡的沉默再说。岂料他刚要张口，就见柳无瑕放下了团扇准备起身。
“说了这么多，你该渴了吧，我去给你倒些水来。”
“我……”
“不渴”两个字尚在杜苍庚齿间盘桓，杜霜霜已经抢先一步站了起来。
“我去！”
杜霜霜打定了主意，虽然她和柳无瑕之间的误会已然解除大半，可她自小被宠上了天，人前服软讨好、说肉麻煽情的话、佯作大度主动冰释前嫌，这些事她做不来。反正杜苍庚看起来确实已无大碍，与其在这干晾着，不如尽快找个借口离开。端茶倒水不过是个由头，等送来了水，她正好趁机先撤为敬。
杜霜霜如此盘算着，利索地将温水递到了杜苍庚的手中。
“三哥，我看你也没大碍了，就好好养着吧。我不打扰你休息，回头再来看你。”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化冰同样绝非一朝一夕。杜苍庚懂得这个道理，便点了点头，刚想开口嘱咐她这几日要多照看母亲，就见瑞香迈着碎步进了门。
“小姐，今日该去给璧儿姑娘送用度了。”
听闻此言，柳无瑕猛一拍脑门：“哎呀，只顾着家里的事，竟然把她给忘了！”
自从那日卢芝华大闹别院之后，为防再生事端，柳无瑕便不再让柳无眠插手，每隔三四日或是亲自、或是由瑞香送些衣食去别院。按照日子来算，今日正是送用度的日子，谁想昨日杜苍庚来那么一出，柳无瑕惊惧交加，忙里忙外昏了头，竟将这件事抛诸脑后。
“姑爷这里离不开人，今日我去送吧。”瑞香一边说着，一边默默整了整衫裙，她抓药、煎药也熬了大半宿，如今连衣裙都沾上了草药的碎末。
这本是权宜之计，谁想柳无瑕却断然拒绝了她的提议：“你走了谁熬药？”
“我交给道生看着……”
“不成，这种细活交给他我不放心。”柳无瑕想了想，依旧坚持不肯松口，“还是让无眠跑一趟吧。”
瑞香有些为难，犹犹豫豫开口劝道：“自老夫人去过别院发了话，我们就不再让无眠公子插手璧儿姑娘的事了。男女授受不亲，万一老夫人再生气，那……”
这话不无道理，柳无瑕一时没了主意。杜苍庚不忍见其为难，刚想说自己这里无事，就见杜霜霜自告奋勇站了出来。
“我去吧！”
“你？！”
见柳无瑕一脸难以置信，杜霜霜认真解释道：“那位罗姑娘身上背了官司，最好还是别让太多人与她接触，省得有好事之人多嘴多舌走漏了消息，平白无故再给你和三哥惹麻烦。三哥眼下已经自顾不暇，可再禁不起折腾了。我之前见过罗姑娘，而且口风极严，我去送再合适不过。”
“你口风极严？”杜苍庚忍不住偷偷笑出声，刚说了一句就被杜霜霜一记眼刀瞪了回来。虽说杜霜霜算不上能藏得住话的人，不过她拎得清，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眼下除了她，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出更合适的人选。
逗趣归逗趣，但杜苍庚脑子清醒，大事上并不糊涂。他认可了杜霜霜的决定，转头看向柳无瑕：“霜霜说得没错，就让她去吧。这丫头虽说平日里闹腾了些，但轻重缓急她心里有数，何况他和罗姑娘见过面，也好说话。”
杜霜霜和罗璧儿确实见过面不假，可一想到上次见面时鸡飞狗跳的情景，柳无瑕不免还是犹豫。第一次见面罗璧儿已经被吓得泣涕涟涟，只怕她早已对杜霜霜心生畏怯，哪里还敢再接触。
杜霜霜性子急，见柳无瑕迟迟不做决心，心下着急，只把胸膛拍得砰砰响：“哎呀你放心，我去了肯定会好言好语对她，不会再如上次那般。之前都是因为误会，既然误会解开，我还揪着她不放做什么？难不成你是不信我，觉得我会害你？”
“我当然不会那么想。”被她一激，柳无瑕连连摇头，想了想终是作罢，“好，那就有劳你走一趟了。”
“一家人说什么劳不劳的，矫情。”杜霜霜撇撇嘴，转头唤瑞香出去，“走吧，要送什么东西过去，快拿给我。”
待二人叽叽喳喳出了门，杜苍庚终于忍不住笑出声，继而又摇头叹气：“你说说你们两个，明明是替对方着想，可总过不了面子这一关，说出口的话酸中带刺。到最后，事也做了，人也得罪了，图的什么？”
瞧他一脸?N瑟，柳无瑕亦觉好笑，转念又轻轻哼了一声：“我一直客客气气，酸中带刺的人只是你妹妹一人而已。再说了，我分得清好坏。她替我做的事，我都记着呢。”
见她仍是嘴硬，杜苍庚不置可否，呵呵笑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好：“你们俩的事，神仙都难管。”
说到“神仙”二字，杜苍庚心头骤然一动：“对了，之前有件事我一直想和你说来着，忙来忙去就给忘了。你还记得除夕那夜你提醒过我，说霜霜有了心事？”
“嗯，记得。”听他如此一说，柳无瑕想起前些时日听杜霜霜吟诵?坑忻返氖拢?偷氐阃罚?八??Ω檬怯行纳先肆恕！
“你确定？！”杜苍庚一惊，“前些日子我问过她，她说自己喜欢一个‘神仙’。那丫头说话没个谱，那时我只当她在说胡话，便没往心里去。”
“神仙？”此言一出，柳无瑕也犯了懵，“哪来的神仙？”
“是啊！”杜苍庚越想越不对劲，可又没什么头绪，“我本以为她是见了禁军里某位将军，或是在松雪堂结识了什么年轻才俊，甚至一度还怀疑她是不是看上了你弟弟，可她极力否认，只说自己喜欢的人是个神仙。你说她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遇得到神仙？”
柳无瑕仔细想了想，默默摇头：“上次我见她在院中那棵梅树下默念?坑忻罚?途醯盟?Ω檬强粗辛四掣鋈恕：罄次姨焦??幕埃??贸隼此?肥凳切挠兴?簟Ｄ阋??溃???媚锛遥?矣质枪?慈耍??圆换峥醋哐邸？扇羲凳裁瓷裣桑?训朗悄茄就访卫锛?降模俊
“越说越离谱。人家是少女怀春，怎么到她那里就变成了痴人说梦？”杜苍庚哭笑不得，“不管怎么说，既然你们俩的关系有所缓和，你就帮我盯着她一些。有些话我这个做哥哥的不好说，你是嫂子就不一样。霜霜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大大咧咧像个小子，我只怕她别脑袋一热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事关家族门楣，柳无瑕自然不敢轻怠，况且眼下她确实对杜霜霜生出好感，又感激她数次鼎力相助，便干脆地应了下来。
“好，这件事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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