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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我怎么听不大懂？你是对姑爷失望了，所以准备破罐子破摔不理他了？”
“什么叫不理他了？”柳无瑕浅浅吹了一下，待觉得冷热适宜才放心地喝了几口，“我的意思是，之前我把他想得太好，完全忽略了他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之中的一个普通人。人无完人，我不该苛求，否则就是自找麻烦。他爱我、我也爱他，我与他休戚与共、荣辱一体，但这并不表示我们两个人都需要彻底放弃属于自己的秘密，只要那秘密是善意的，就能接受。正如苍庚所言，他若想息事宁人糊弄过去，本可以编许多理由来搪塞，可他偏不肯，即便冒着被我误解的风险也不想骗我。说到底，我们对彼此是尊重的、信赖的，既如此，我何必似得了疑心病一般瞎琢磨？流珠的事到此为止，我不想庸人自扰，何况……”
说到此处，她默顿片刻，入神一般看着杯中那破碎摇晃的倒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越王妃能提着三尺长剑去削越王的脑袋，我为何不能？若有一天苍庚真背叛了我们的感情，那我就休了他，这世上谁离了谁还活不下去不成？”
这话听着狠了些，可柳无瑕的面上毫无怒气，反倒流露出些许落寞。
流珠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实实在在困扰了柳无瑕许久。总之，瑞香从没见她如此患得患失，宽慰许久也不得要点，常常是鸡同鸭讲、无疾而终。此时听她如此一说，瑞香总算是明白过来一些，柳无瑕的郁闷，说到底不过就是常言所论的一个道理——只有事情临到自己头上才会觉到疼。
好在柳无瑕是个豁达的人，自我开解的本事算是上乘，眼下她能这么说，便说明她已经想开了不少。瑞香不忍见她再长吁短叹，赶紧凑上前夸张地做了个手刃的动作。
“就是！姑爷是我们家的姑爷，若是做了错事，我们就家法伺候！”
柳无瑕撇撇嘴，不以为然地摇着罗扇：“你也就背着他逞逞威风罢了，我看啊，当着他的面，你一个字都不敢多说，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瑞香不大服气，想想又作了罢：“?悖?敌睦锘埃?胰肥低ε鹿靡?摹１鹂此??绽镄ξ??模?绞钦庋?娜嗽娇膳拢?懈龃仕档煤茫?拧??慌?酝?！
“你想说他是笑面虎吗？”
“我可没那个胆子胡说！您可不许在姑爷面前瞎说啊，回头他一不高兴，倒霉的还不是我？”瑞香连连摆手，嬉笑一阵过后忽又想到一处，压低了声音凑过去，“小姐，二夫人那边暂时就先静观其变了？”
“嗯。”柳无瑕轻轻点头，“二嫂深居简出，却对外面的事了如指掌，不管她那么说的原因何在，我都得谨慎一些。反正你已经替我去过了，她也没表现出任何异样，若她当真只是一片好心想提醒苍庚，她就不会记仇，之后也还会继续与我来往。总之就像你说的，静观其变吧。”
“这样也好，若我们太过刻意，反而弄得彼此都不舒服。”瑞香点头称是，话音方落，就听一名小侍婢在门外低低唤了一声。
“什么事？进来说。”柳无瑕对瑞香使了个眼色，转身整了整裙摆稳稳坐定。
“夫人，亲家老爷来了。奴婢请他进来，他不肯，说是请您移步去后门外见面。”
“父亲怎么来了？”柳无瑕一愣，不由犯起嘀咕。自家老父的脾气她最是清楚，既然柳如镜不愿进门，必是有什么事不方面当着杜府的人说。想及此，她迅速起身，嘱咐侍婢不许声张，而后便领着瑞香快步迎了出去。
柳无瑕腿上有些功夫，提着气走起来比一般人要快一些，瑞香努力跟上她的步子，小声叨咕：“老爷怎么来了？前些日子不是才来看过姑爷吗？”
“我哪里知道？”柳无瑕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父亲总说亲家不可走得太热乎，只要不失了礼数就行，逢年过节，他最多也就是让无眠来代为问候一番。从我嫁过来，父亲来这边的次数屈指可数，今日他着急见我，又这么小心谨慎，定是家里出了什么幺蛾子。”
“不会是无眠公子吧……”
听瑞香胡乱猜测，柳无瑕心头更乱，脚下便似生了风一般。眨眼间，二人已经悄然到了后门，刚一迈出门槛，就看见柳如镜正在后巷中低着头来来回回踱着步子。
“父亲！”柳无瑕低低唤了一声，四下张望没瞧见其他人，三两步奔了过去，“父亲为何不进门去找我？是松雪堂出了什么事吗？”
“松雪堂没事，是你有事。”柳如镜眉头深蹙，看似着急又似生气，“我问你，你是不是把罗璧儿安置到你婆家了？”
“啊？”
被他劈头盖脸一顿质问，柳无瑕一时没转过弯，脑子里有些懵。
“啊什么啊？”柳如镜一点好脸色也没有，平日里慈眉善目的老者此时铁青着脸，乍看起来竟有些吓人，“要不是无眠那个臭小子今早说漏了嘴，我还被你们蒙在鼓里。我以为你们已经把她送回乾州去了，谁想到你们竟胆大包天把人藏到了杜家？！”
听着连珠炮般的数落，柳无瑕渐渐明白过来，忙陪着笑脸好生宽慰道：“父亲别急，这件事是我和苍庚一起商议好的，阿爹和母亲也已经知情，不存在偷藏一说。璧儿背着官司，不将欺负她的人缉拿归案，我们哪儿敢贸然送她回去，万一羊入虎口可怎么得了？璧儿暂时住在城郊别院，那里人少，不会引人注意。当初我们瞒着您，也是考虑到越少人知道越好，省得节外生枝。您放心，苍庚已经派人查得差不多了，本来想着尽快送她回去翻案，没想到半路杀出太子的事，一来二去就给耽搁了……”
“你公爹和婆婆都知道了？”柳如镜闻言，眉头拧得更深，花白的胡须随着气息狠狠抖了几下，“你啊！你说说你，平日里如此聪明，这件事上怎么就犯浑了呢？”
以为他是担心杜若夫妇不愿沾惹是非，柳无瑕继续笑着解释：“阿爹和母亲都是热心肠的人，我和苍庚没有隐瞒她们任何事，您放心……”
“我放心什么呀！”柳如镜罕见地动了怒，食指恨不能戳到柳无瑕的眉心上，“你怎么这么糊涂？无眠已经全招了，你们本来是想瞒的，结果却被你婆婆撞破了，对不对？”
没想到柳无眠这么靠不住，柳无瑕低低骂了一句：“这家伙，怎么搁不住话？”
“你也别怪你弟弟，这件事本就是你不对。”听她怪到了柳无眠的头上，柳如镜越发不满，不过他还没被气糊涂，知道一味责怪并不能让自家女儿心服口服，便缓了口气，努力让语气显得平和而耐心，“你们不经过人家二老同意，擅作主张将人藏进人家府中，说得过去吗？不说别的，平日里家里来了个宾客，都得先问主人家一个好吧？更何况是个官司缠身的人。你们可倒好，简直胆大包天，若是传出去，外人是要指责我教女无方的。杜府二老都是要面子的人，人都进门了，他们还能怎么说？就算心里再不满，也不能把人轰走啊？你这个傻丫头，怎么能如此心安理得呢？还有，你不替你公婆想，也要替苍庚想想。他在禁军里做事，周旋于各方权贵之间，一不留神就会得罪人，太子的事就是个教训。不管怎么说，罗璧儿背着官司，万一有人居心叵测借机生事，岂不是要毁了苍庚的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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