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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琴娘所呈证物确为罗姑娘亲笔所写，这一点小豆已经证实了。”杜若仔细回忆着方才盘问的过程，将所有的细节事无巨细地串联起来，“眼下能够确认无疑的，一是琴娘与罗姑娘确有往来，二是罗姑娘心中确有爱慕之人。但我想不通的是，琴娘接近罗姑娘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她真是为了针对苍庚？”
正在几人凝神苦思之时，杜苍兰已然悄悄回了来，听杜若如此一说，他默默抽了一口冷气，将压抑了许久的困惑吐了出来。
“阿爹，琴娘和苍庚无冤无仇的，犯得上大费周章计划这么一出吗？或许……或许她是不是已经察觉到罗姑娘的身世不同寻常，所以才竭尽所能地想要接近罗姑娘？”
“身世？”听杜苍兰猝然提到这两个字，杜若心中一震，面色也随之紧张了起来。杜苍兰见状刚想解释，就见卢芝华从侧室走了出来。
“老爷，关于罗姑娘的身世，我已经自作主张和孩子们说了。大敌当前，咱们自家人不能再互相隐瞒了，否则真要稀里糊涂被砍脑袋啊。”
若凭杜若之意，此时不该将罗璧儿的身份告诉家人，然而卢芝华已经说漏了嘴，他亦无计可施，只得默默叹了口气。
“说就说了吧，不过你们几个绝不可再往外泄露半分。淑贵妃的背景本就复杂，当年更是牵连到了多方势力，如今一旦有疑似是她女儿的人现身，定会招来许多牛鬼蛇神。那帮人居心叵测，各有所图，到时候局面会变得比眼前复杂千倍万倍，谁能保证有没有人会趁机浑水摸鱼意图对苍庚下手？方才入宫时，我有意瞒着陛下，并没有主动提及罗姑娘身世一事。不过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陛下那里恐怕瞒不了太久，我们必须要赶在陛下有所察觉之前替苍庚洗清嫌疑。万一事与愿违，陛下一旦追究起来，你们这些人定要咬紧牙关，就说自己不知情，尤其是你……”杜若忧心忡忡看着柳无瑕，“若陛下要追究欺君之罪，我一个人担着就行，阿碧，你们绝对不能以身涉险，明白吗？”
卢芝华之前哪里考虑到这么深，闻听此言，心中慌作一团：“命案尚且还云里雾里，怎么又弄出一个欺君之罪？这是造的哪门子孽？好端端的，我们为什么要招惹上这么一摊子糟心事？”
她只顾发泄心中苦闷，并未想到这话会不会让柳无瑕多心，好在杜若心思通透，随即摆了摆手道：“命里有此一劫，躲能躲得了？再说了，寻找公主本就是陛下交代给苍庚的任务，这是他的分内之事，怎么能叫招惹？好了，不要再发无谓的牢骚了。”
这话宛如定海神针一般，既稳住了堂上众人的心思，又替柳无瑕解了围。柳无瑕心存感激，但见卢芝华尴尬地噤了声，便佯作无事发生一般，重又顺着之前杜苍兰分析的话头往下说去。
“璧儿身份事关重大，所以我和苍庚不敢声张，只告诉了阿爹和母亲二人，就连霜霜也被蒙在鼓里。如此机密的事，二嫂怎么可能知晓？”
“就是就是！我整日陪着璧儿，尚且什么都没察觉出来，二嫂深居简出的，她凭什么未卜先知？”话音一落，杜霜霜便忙不迭点头附和，她虽对自己也被蒙在鼓里一事颇为不满，却也知事分轻重缓急，眼下并非计较的时候，“退一万步说，就算二嫂真是火眼金睛，照你说的，她为了巴结璧儿才替她隐瞒，那为何还要害死璧儿？并且将这脏水泼到三哥身上？反正依我看，璧儿遇害跟她绝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这个人根本就没安好心！说不准，从一开始嫁到咱们家来的时候，她就包藏了祸心！”
虽说这话是冲了些，但细一琢磨却又挑不出错，杜苍兰忍不住重重叹了一声：“这个琴娘着实不简单，当初真是不该心软应了苍术，不该让她进门！”
话音方落，郑絮跟着轻轻哼了一鼻子，仿佛一切早在她预料之中：“你早该看出她不简单了，她混迹繁云楼那么多年，阅人无数、一身本事，罗姑娘那种初出茅庐又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哪里逃得过她的法眼？定是被她耍得团团转。”
虽说郑絮所言不无道理，但她素来瞧不起萧琴娘的出身，这番话属实也是她真心流露。然而，她亦知柳无瑕不喜自己拿出身说事，唯恐令柳无瑕以为自己是挟私报复，忙又缓和了些神色解释道：“我并非有意挤兑她什么，就事论事，关于男女之事，她确实比我们都在行得多。琴娘心眼极多，看穿罗姑娘的怀春之情绝非难事。可她与阿碧你关系最好，按理说，她应该将这事及时告诉你才对。但事实上，她探得罗姑娘的隐私早已不是一日两日，却一直替罗姑娘守口如瓶，反倒瞒着你。从始至终，我看不出一丁点她为你着想的迹象，只觉得她是在利用你、利用璧儿，而她最终的目的，则是毁了苍庚。到了这一步我才看出来，这个萧琴娘的心可真是够毒的，不仅陷害了苍庚，还要在最后关头挑唆你对苍庚的信任，让苍庚彻底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若这些推测都没错，那我就真不明白了，萧琴娘和苍庚到底什么仇什么怨？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
知道她是好意帮自己理清眼前这错综复杂的迷局，柳无瑕无意怪她，却也没接话，只忧心忡忡地看向杜若，一副欲言又止的踟躇模样。
“阿爹，二嫂编出这般骇人听闻的谎话，即便璧儿不是公主，苍庚也得背上杀人的罪名。我实在想不出她为何要如此针对苍庚，除非……”
听出她意有所指，杜若似乎心中隐隐跳动的不安似乎得到了印证：“除非什么？”
事关重大，柳无瑕不敢贸然开口，何况卢芝华还在场，她实在想象不出自己一旦将那个被人小心翼翼隐藏多年的悬案挑出来，会产生何种可怕的后果。
“阿爹，二哥的死因……”
短短几个字，柳无瑕便没了继续往下说的勇气，然而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彷如冷水落入滚沸的油锅，激起一阵铺天盖地的震荡。
“苍术？！怎么和苍术也扯上关系了？”卢芝华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只觉眼前一黑，“老爷，阿碧这话什么意思？”
不知为何，望着卢芝华那痛心疾首的样子，柳无瑕隐隐生出万念俱灰的颓丧，顺着卢芝华的视线望向杜若，只盼着还能从他那里寻得一线希望。
杜若似是看懂了她的期盼，长长叹了一声。那叹息沉闷而滞郁，听得令人心慌。
“琴娘之所以要设计对付苍庚，是因为她担心苍庚查出她的罪证——她谋害了苍术的罪证。”
“什么？！”
剩下几人几乎异口同声，毛骨悚然的寒意与惊天裂地的怒意交织着涌了上来。
卢芝华哪里受得住这晴天霹雳，气血上涌，一时之间只觉头晕脑胀。她死死拽住杜霜霜的手，恨不能掐进对方的骨肉。
“你、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苍术是、是被琴娘给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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