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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不忍则乱大谋，燕安府尹可是他赵元?这么多年在赵弘?眼皮子底下，屈指可数被训得服服帖帖的“自己人”。可用之人本就少，若因为自己沉不住气而闹了内讧，那就当真得不偿失了。
想及此，赵元?忍下心中那口不平之气，将燕安府尹拽到了一边，仔细叮嘱道：“记住，父皇那边我会尽力帮衬你，你要做的，就是保证务必把这个案子握在你的手里，绝不能让刑部或者大理寺后来者居上。那帮人整天削尖了脑袋只想着怎么讨好父皇和太子，若是把杜苍庚和萧琴娘交到那帮人手里，一定会给我搞砸的！”
“知道知道！臣明白！”燕安府尹低眉顺眼连连应声，顿了片刻又小心翼翼瞧着赵元?的脸色，犹犹豫豫开了口，“早间欢招公公已经来过了，若是殿下的行迹瞒不住上面，被问起来，臣该怎么应对？”
“瞒不住？你为什么瞒不住？这燕安府上上下下还有你罩不住的？”
见赵元?立刻就要火冒三丈，燕安府尹赶忙拉住他，一手抚在他的心口，谄媚地替他顺着气：“殿下别气，臣这不是以防万一吗？万一陛下察觉到了，臣与殿下最好能统一说辞，省得露出马脚。”
这话乍听起来倒是颇有几分道理，但仔细一想简直愚蠢透顶。赵元?一手将他从身前搡开，想要痛骂却又不敢放开调门，憋得脸上通红：“你是不是蠢？父皇那里咬死就说我没来过，你不认我不认，父皇难道还能信杜苍庚一个人在那里空口瞎说？你给我记住，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我之间有来往，否则不仅对我不好，对你也是灭顶之灾！别的不说，郑铭的教训你忘了？他只是想给太子送点礼物而已，结果呢？不想步他的后尘，你就给我咬紧牙关！”
“是是是，殿下想得周到，臣记住了、记住了！”燕安府尹点头如捣蒜，恨不能整个人伏在地上。知道自己这番威胁起了效，赵元?缓和了些脸色，一手抚在他的肩头：“熬过这一关，之后便都是坦途了。放心，本王答应你的，全都会一一兑现。”
“是是是，臣明白，臣永远记得殿下对臣的提携之恩。”
被杜苍庚冷嘲热讽一顿之后，燕安府尹这顺从乖觉的奉承话在赵元?听起来相当入耳，他满意地拍了拍燕安府尹的后背，随后便挪着圆润的身子顺着后门扬长而去。
跨进中孚宫大门的时候，赵元?心底还是没来由地泛起一阵慌张。多年来对赵弘?的畏惧已经养成了一种习惯，令他忍不住想要打退堂鼓，然而功败垂成的亏他不想再吃，口中反复念叨着择日不如撞日，七上八下进了门去。
赵弘?看起来心情还不错，并没有因为杜苍庚的案子而愁眉不展。赵元?跪下磕头的时候，他正与太子赵元澍一道欣赏着从奉宸库里取出来的一幅字。
“据说宫中鲜有宣宗朝大书法家顾谦之的墨宝，没想到奉宸库里竟然还藏着这样一幅上佳之作，并且还在父皇寿诞前夕被人翻了出来，实在是个好兆头啊！”赵元澍俯着腰身仔细观摩着那黄绢上的字迹，虽已呈泛黄旧色，但那龙腾虎跃一般的恣肆狂态却并未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弱分毫，“神盖幽而易激，信天道之不讹。拊微条以叹息，哀草木之难化。妙，妙啊！”
“哀草木之难化，难化的又何止是草木？”赵弘?轻轻抚着下颌，视线从赵元?身上拂过，“起来吧，这个时候你不该在自家宅院寻欢作乐吗？跑到朕这里做什么？莫不是又闯祸了？”
“父皇眼中，儿子就这么不成器吗？”赵元?不大服气地撇撇嘴，随即又嘿嘿笑了两声，“儿臣也听闻奉宸库中发现了顾大才子的墨宝，所以想来观瞻一番。”
“什么时候你对这舞文弄墨的事也有兴趣了？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赵弘?自然听得出自己的儿子哪句真、哪句假，猜出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赵弘?挥手示意欢招将那卷轴收了起来，重新回到御座坐好，“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听你拐弯抹角的，朕不习惯。”
赵元?仍旧一副谄媚的模样，刚想开口，一眼瞥见赵元澍仍在侧，不由踌躇了几下。
“有什么话当着你哥不能说？自家兄弟，非要那么见外？”
见赵弘?面露不悦，赵元?赶忙敛袖又拜：“父皇明鉴，儿臣没那个意思。只是关系到朝中重臣，儿臣不敢随便说，免得传出去，又说儿臣到处瞎掺和。”
“谁传出去？你兄长是乱说话的人吗？”赵弘?对他含沙射影的说法颇为不满，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有正经事就说，没正经事就早些退下。”
“有有有！当然有！”显然挤不走赵元澍，赵元?有些失望，不过他素知自家老父的脾气，半分不满也不敢泄露，反倒越发恭敬起来，“父皇，杜苍庚那个案子……儿臣、儿臣听到了一些传言。”
“传言？”赵弘?微一挑眉，“不就是说他和那死去的女子有私情？杜若已经和朕澄清过了，说那都是误会。朕还没老糊涂到那个份上，苍庚是什么样的人，朕还是了解的，朕也相信他不会做那种龌蹉事。你啊，不要以讹传讹，杜苍庚毕竟是朝廷的人，他丢脸，朝廷就跟着一起丢脸。”
“是是是，儿臣也不信那种话。听说杜苍庚对他夫人用情极深，断然不会做对不起他夫人的事。不过，儿臣听说的传言并不是这个……”
赵元?略作试探，一见赵弘?变了脸，赶忙俯下身子打住了话头。
“还有什么事？”
“这个……这个嘛……”
瞧着赵元?吞吞吐吐的模样，赵弘?气不打一处来：“你费了半天劲跑到朕这里来，为的不就是和朕说这件事？话到嘴边却卖起关子，你拿捏个什么劲？有事说事，别故作神秘，朕不喜欢。”
“是是是，儿臣有错，儿臣知错。”赵元?忙不迭点头，“父皇，您也知道，儿臣没别的本事，整日也就是满京城寻些好馆子吃吃喝喝，吃喝的间隙偶尔能在坊间听到一些外面听不到的消息，比如……”
话说一半，他略有迟疑，一瞧赵弘?的脸色，忙又垂头继续说道：“比如此次杜苍庚的案子，外面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若是旁的，儿臣只会一笑而过，并不会往心里去，可儿臣今日在酒楼里听到一个说法，心下实在难安，所以不得不向父皇您禀明。事关重大，父皇听了之后可千万别动怒。”
听他的关子越卖越玄乎，一旁的赵元澍都有些听不下去：“什么样的传言？你直说便是，是真是假，父皇自有明断。”
赵元?默默吞了口口水，鼓足勇气才开了口：“父皇，据说那死去的女子是、是淑贵妃当年被调包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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