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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犹见海棠胭脂色 > 一百二十三章 世间安得双全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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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支羽翼卫再次扛过了敌军的围剿,苍雪下,孤城里,胡军铁骑势如凶兽,是被眼前这支“残军”激怒的凶兽,杀红的眼睛在怒吼:

    你们为什么还要站着?跪下,我要让你们跪下,匍匐在我们的铁蹄之下!

    而他们口中的这支残军,比谁都清楚,没有援军,没有生还的希望,唯有一点坚持,不能倒下,决不能倒下!

    即将要面对的是永无止境的剿杀,而倒下的伙伴就躺在他们不远处,永久的埋骨在他们用命守护的边境。

    濒死之际,眼前浮现的却是如斯画面,城南少妇依旧翘首企盼,怀中的孩童咿呀学语,屋中银发老妇手上的棉衣又不知该为谁而添?这大概就是可悲又可叹的战士们最朴实的坚持。

    死节从来岂顾勋......

    没想到,此去经年,相去万里,再见已无期。

    望着再次攻上来的骑兵,李丞宴徒手掰断插在自己左肩上的箭,触动了伤口缓缓淌下鲜血,他却无所知觉,抬眼淡淡的望了眼天边那黑云背后的暖阳,此刻还仅仅只有一缕金光。

    手执长剑,袍角生风,他掷剑而出,血洒白雪,然而人数悬殊,羽翼卫瞬间被冲散,吞没在一片噬蚁之中,看不见己方的情况。

    唯有奋起反击,心中的不屈化为手上的利刃,眼前的敌军犹如浪潮般倒下,但又如潮水般源源不断,手刃他这个敌方将军才能大快人心。

    身上不知又多了几个窟窿,他已经感觉不到了,骤然膝盖钻心的疼痛让他单膝跪地,可迎面而来的几只长枪让他无法多想,仅凭的意念让他翻身跃起,然而躲过了长枪却难以躲过八方驾来的长矛。

    长矛束缚住了他的周身,一只箭羽带着锋利直冲眉心,望着人群外的伊文轲,神色释然,战士死在沙场又有何惧?

    霎时间,风云突变,太阳终于冲出黑云的桎梏,携着耀眼的金光,天外而来一只冷箭,带着逼人的劲风,射穿了李丞宴眼前那支要命的箭羽。

    李丞宴睁眼,唇角除了干涸的血渍,还有那属于胜利的笑意

    “真是早一刻也不肯啊!”一声轻叹,没人知晓

    漫天的箭雨四面八方,宛如一张大网罩了下来,李丞宴周围的敌军密密麻麻的中箭倒地,挣脱了束缚,挡住偶尔殃及到他的冷箭。

    骤然间,击鼓出战,随着滚滚鼓声,便是那八方而来的冲锋喊杀声,没人知晓这是什么情况啊?也没人知道这莫名而来的援军到底出自何处?

    唯见乱军之前,一道白色身影在空中疾驰如电,卷起一头墨发飞舞张狂,所到之处如麦浪般倾塌。

    到了近处才看清楚,男子一身风尘仆仆,与那乌青的眼眶昭示了他有多日未曾休息,即使这样也未见疲态,眉眼清隽皆是高山流水,风姿孤傲如三月之竹。

    祁佑辰以破竹之势冲散了敌军直奔李丞宴,任由青衣白袍浸染鲜血,如雪中之梅,彼岸之花,破山之浆。

    他拉起李丞宴,见他的情况不如人意,微微蹙眉,“你怎么样?能走吧?”

    李丞宴冲他一笑,“我不仅能走,我还要把伊文轲送走”

    “南允,送李将军回营”祁佑辰躲过斜里飞来的长枪,顺势把手中的李丞宴丢给身后的南允。

    “是!”

    李丞宴抗议,“也没到要回营的份上”

    祁佑辰应敌之余淡淡的看了眼他身上那流血的窟窿,“若我再次转身之时李将军还站在这,南允,三十军棍”

    “是!”

    ......

    这一仗持续到了深夜,以胡桑联军尽数被歼灭而告终,战场上,还残留着方才的硝烟,久久不肯消散。

    肃州城的牢狱之中,墙上的火种摇曳乱晃,映的牢内忽明忽暗。

    实桩之上,被铁链牢牢实实锁住一男子,此刻他形容狼狈,眉目却带笑。

    忽然,低笑出声,“辰王到底是神通,连齐月国的兵都能请来,我伊文轲算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牢房门前,祁佑辰静默而立,未来的及换下血衣,仅披了件玄色大氅就赶了过来,只是站了许久却未发一言。

    面对伊文轲的话语,他却不以为然,因为他此时过来并不是要与伊文轲讨论这个问题。

    “伊文轲,就算我不带人过来,你们这支联军也仅剩下不到二十万人,如何南下?当真以为封祁无人阻你?”祁佑辰神色莫测,静静的打量伊文轲,不放过他脸上的一丝表情。

    对于他的质疑,伊文轲并无惊讶,试图挪动肩膀,没想到刚一活动就牵扯到了伤口,于是他不再乱动

    “王爷以为呢?”单单的反问

    祁佑辰弯起唇角,冷笑,“说起来,我们交手这么久,你什么心思,本王最清楚不过”

    伊文轲微微挑眉,依旧带有微笑,“那王爷不妨说说,在下洗耳恭听”

    “这几日跟随大军进入阵里的大都是桑蛮的部队,无非是来探路送死的,可是,据本王了解前些日子偷偷转移在肃州城外的军队何止二十万人?怕四十万都不止,怎么?在计划失败后,他们是连伊文大人也不打算救了?”

    伊文轲并没有意外,“所以,王爷留着在下的命是打算引出剩余的人,一网打尽?

    祁佑辰负手静静审视着他,淡淡,“不然呢?要不伊文大人教教本王,接下来该怎么办?”

    谁知话已出口,竟是引来了伊文轲一阵笑意,这笑声越来越大,直到牵扯到了伤口,引起了一阵猛咳,逐渐平息。

    他伤的很重,此时勉强才能开口,““教”倒用不上,不过还是要看王爷如何抉择了?”

    祁佑辰面色渐渐沉了下来,狭长的凤眸再无春风,只余下那满目的寒霜

    “你又打算耍什么把戏?”

    “在下乃阶下之囚,什么招数也用不了了,不过在下的人缘还是不错,难不保有人想用别人交换出在下,比如......主上”

    祁佑辰附在身后的掌心紧握,指甲扣进了手心逐渐渗出鲜血,唇角缓缓漾出一个弧度,却冰冷异常。

    他猛然转身,迈着大步子要离开。

    “没用的,来不及了,接下来让我们静观咱们心怀天下的辰王究竟能为一个女人做到何种地步?”

    伊文轲语气带着嘲弄,祁佑辰顿住脚步,挪步折回与他的身前,神色平静,嘴角的笑意愈发轻柔却带着十足的冰冷,“伊文大人还真狼狈!”

    伊文轲摇首,“又何必在意一具皮囊,倒是王爷的内心狼......”

    话音未断,一之冰冷的手掌紧紧的嵌固住喉咙,不断用力,有那么一瞬间甚至相信他是真的下了杀心。

    被迫抬头,伊文轲满脸涨红,眼球暴起,嘴角还不忘挂着那倔强的笑意,被迫望进了一双冰冷幽深的眼眸,仿佛是个黑洞,能吸进人世间的万物。

    就连声音都是冷的,“她若有事,给她陪葬的一定是你所效忠的胡羌皇室,我会用达闵的人头祭奠你今天的行为”

    祁佑辰猛然放手,嘴角的笑意越发残忍,“所以,你最好日夜祈祷她要安然无恙”

    祁佑辰踱步离开,再无停留。

    主帅营帐内,灯火通明。

    案桌上躺着一张留言字条,祁佑辰放下笔墨,拾起身后的佩剑,方要出去。

    “都督,斥候来报”帐外亲卫禀报

    “进”祁佑辰坐回去,顺便把那张字条放好

    “报——都督,城外三十里发现有军队驻扎过的痕迹”

    “能看出来人数吗?”他淡淡

    “不少于三十万人”

    闻言,祁佑辰脸上的笑意更甚,却如数九寒天,冰封千里

    “好个及时的三十万”

    食指缓缓敲击着桌面,神色平静,殊不知思绪已经翻转了千百回。

    须臾,缓缓出声,“继续探查”

    “是!”

    待斥候士兵离开,祁佑辰不停的按揉眉心,大半个月没有休息过并不会令他疲惫如斯,此时心头如同卡了一根刺,揪心的疼。

    寻找了许久的军队毫无踪迹,待他想要孤身去救她时莫名出现了,伊文轲是笃定了他不会在这个时候扔下肃州城?

    他缓缓找出方才放好的流言字条,这是他留给李丞宴的,上面只有四个字:七日内归

    他想去救她,见识过主上的武功,她有危险,而且这些危险都是因为他。

    他们此时放出消息,就是明目张胆的牵绊住他。

    而他们明目张胆,可自己能放任不管吗?

    反复揉搓着手心的字条,须臾之间,已经一片湿儒,他终是无力的磕下眼眸。

    主上欲用棠棠与他交换什么?伊文轲?或者肃州城才是他们的目的。

    “??????,都督,我能进来吗?”是南允,他小心翼翼

    “进”

    祁佑辰没有看向南允,随意一扔,一团纸便落进了纸篓里。

    “何事?”谁知,开口便已喑哑

    “李将军已经醒了”

    “情况如何?”

    “大夫说,近几日很危险,需要日夜陪护,但熬过了这段高热期就无大碍,不过,没有个月余,将军下不了床”

    “这么严重!”本以为只是些皮外伤,没想到竟到了无法下床的地步

    想到李丞宴的情况,南允不由得眸子也暗了下去。

    “泰鸿......找到了?”祁佑辰终是艰难的问了出来

    想到泰鸿将军尸体的样子,南允有些担心的望着他,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若是见了,该有多难受,不过还是实话说了,“找到了,不过......”

    “我一会儿去看他,先锋营......还有活口吗?”

    “从战场上捡回来一个,叫小六子,冲锋之前被泰鸿将军打晕扔在了一旁,先锋营也仅仅剩下这一......”

    明明是汇报军情,南允却有些说不下去了,因为那个总是风轻云淡的男人,此刻在不知不觉中折断了掌心的笔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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