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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容羽居高临下的眯了眯眼睛：“本太子一直相信，只要条件足够优厚，便没有说服不了的人。”
“那是因为太子遇见我遇见的晚。”苏云锦微微一笑：“这世界之大，总会有人别有风骨的。”
京城早已宵禁，驿馆门前静悄悄的。
胥华敛袖站在太子身后，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似乎又多了几分笑意。
他像是早就知道苏云锦会怎么说一般，此时只是浅笑着收回视线，并未多言。
“你可以继续提要求。”皇甫容羽抬手道。
苏云锦并未思索太久：“听今日太子殿下所言，这北燕与大梁之间，迟早会有一战吧。我想请求太子殿下，如若有朝一日看到怀王的帅旗，能够兵退十里。”
“这我不能答应你。”他道。
皇甫容羽双手背在身后：“我方才说过，等够给你的好处只能是我私人给予的，不能上升到两国政事的层面。若我答应了你，便是对我北燕的子民不公平。”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转眼之间便是截然不同的形势，今日就算不是我，换做旁人，也只能尽力去迎战。”太子道：“怀王妃，你可不能太贪心。”
苏云锦早就料到他要说什么了。
此时闻声，倒是也没有太过失望，只是缓缓的点头。
“太子殿下既然不能答应，那我便换一个吧。若是有朝一日您与我夫君怀王对上，若您得势，不要害他性命。我救您嫡子一名，换给怀王一个生机，殿下不吃亏吧。”
方才还在谈风骨的人此时凑在一起，就像是在谈一场你来我往的生意。
皇甫容羽皱着眉头：“我知道怀王是多么可怕的一个人，更何况能让你这样的女子死心塌地的依附，也绝对不是等闲之辈。我放他一马，或许会给北燕招致连天的战火。”
“太子殿下说容我提条件，现如今却这也不成那也不成，未免有些不诚心。”
苏云锦明眸善睐的看着他：“殿下今日迎回了嫡子，便是坐稳了北燕继承人的位置，身边又有义兄这样的能人相助，日后自是前途无量的。”
“什么条件您能接受，什么条件您不能接受，我心里也早就有个预期了。我的要求不过分，殿下不必这样推三阻四。”
即是谈条件，便是两方坐下商量出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此时再将感情放在第一位去说，便未免有些虚情假意了。
正因如此，二人也全都没有谈及什么恩情，全都在开诚布公的谈条件。
苏云锦抬眼看着北燕太子，便见他神情疏冷的沉默了一阵，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你倒是替怀王铺好了路。”
“因为我相信他不会输。”苏云锦弯唇一笑：“我比所有人都了解他。”
夫妻之间相互珍爱相互重视，这是最应该不过的。
丈夫为妻子撑起一个家庭，一个足以挡风遮雨和庇佑她的屋檐。而妻子为丈夫生儿育女，操持家务素手添香。这便是一男一女组成一个家庭的原因。
可皇甫容羽还是第一次见到苏云锦和怀王这样的夫妇。
互不依傍却又相互帮扶，传言不合却又深爱的很。
外面的传闻似乎都对，也似乎全都不对，也不知她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这样蕙质兰心的女子，明明可以以自己为踏板走上更高的位置，而今却甘愿为了一个男人留在大梁。
如果这都不算爱。
皇甫容羽看了一眼胥华又看了一眼苏云锦：“第三个条件。”
“我想请太子殿下在北燕替我找一个人。”她道。
三个条件，倒是都不算过分，正如苏云锦所言，其实她并不是一个贪婪的人。
车轮碾过地上的碎雪，声音渐行渐远。皇甫容羽缓步走上驿馆的石阶，侧过身子看了一眼还望着马车离开方向的胥华。
“别看了，她的心没在你身上。她既能放弃你一次，便不会再选择你。”皇甫容羽道：“你说的不错，她确实是个很特殊的姑娘。但北燕氏族林立，未必找不出一个能与她媲美的。”
北燕氏族林立，豪门贵女数不胜数，比苏云锦更美更聪慧之人也比比皆是。
可治好他眼睛的人，却也只有这一个。
他睁开眼看到这世间光彩时所看到的第一个人，也正是苏云锦。
那一眼的风华，足够他铭记一生。从此之后所看到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及当初那匆匆一眼。
皇甫容羽劝道：“你当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这个道理，下官还是心中明白的。”胥华撩袍跟上太子的脚步：“喜欢的东西，未必留在身边才是最好的，或许放在心中纪念才是最好的方式。”
皇甫容羽的声音这才温和了一些：“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
……
马车一路摇晃的回到王府，苏云锦这才消减了一些睡意。
雅颜先跳下车，将王妃扶下来：“时辰不早了，王妃可要烧水沐浴么？”
“今天跑得太久，实在是有些累，便不用你忙了。”苏云锦推开房门：“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啊。”
雅颜福身行了个礼，没再多言，便踩雪离去了。
坐在梳妆镜前拆掉头上复杂的头饰，苏云锦这才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扭动了一些自己被压的发酸的脖颈。
宫宴的装束着实让人疲累，这衣裳头饰全都沉重的很，应酬一天腰都是疼的。
苏云锦随便掬水洗了把脸，便将身子砸在了床上，开始昏昏欲睡。
窗前，白玉瓷瓶之中插着的花枝微微摇动，俨然已经打了几个花苞。
她也没有注意，方翻身将压在身子底下的被褥裹在身上，便听到窗外似有人声。
若是东袖她们，大可以光明正大的走正门，这般鬼鬼祟祟像是什么样子？
苏云锦一瞬间紧张了起来，就连睡意都消减了泰半。
窗子被荡开了一条缝隙，吹进来的风霎时熄灭了蜡烛。苏云锦伸手捞过床头放着的一支簪子，小心的挡在身前：“谁！”
月色之下，一只瘦削清隽的手推开了窗子，紧接整个人都跳了进来。
怀王身披风雪，一身轻薄的短打映入苏云锦的眼眸中。他懂得有些发红的手撩起纱帐，唇齿间还带着笑意：“别怕，是我。”
心中紧绷着的那根线，终于缓缓的松懈了下来。
苏云锦瞪大的眸子缓缓松了下来，手指一松，指尖攥着的簪子掉在了床榻上。
一声轻响。
未关严的窗户为风一吹，荡开了泰半撞在窗棱上，传来一声钝响。
恰逢东袖起身巡夜，便径自走到苏云锦的房门前：“这窗子怎么开了？王妃？您睡了么？”
沈言?连忙伸出一根手指比在唇齿前，低低的“嘘”了一声，又指了指窗子的方向。
那意思是让苏云锦不要说出去。
这王府的主人半夜偷偷摸摸的跑回来，还避着下人，倒是做了回过瘾的梁上君子。
苏云锦心中好笑，倒是也没拆穿她，只是对东袖道：“可能我睡下的时候忘记关了，我已经睡下了，不想起身，你在外面替我关一下吧。”
往日里王妃也是这样的不修边幅，东袖也没有怀疑，只是走上前替王妃将窗子关了。
一瘸一拐的踩着雪的声音走远，怀王这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有没有想我？”
苏云锦嘴唇动了动，还没开口说话，沈言?却已经拎着被子将她裹了个严实。
然后……抱着裹着活人的被茧躺下。
“我匆匆赶回来的，身上都是风雪，冷的很，你不要碰我。”
一颗心，像是被缓缓的暖化了。苏云锦转头看着躺在身边，一身风雪气的男人：“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我都没听到消息。”
沈言?一挑眉梢，倒像是颇为自豪的模样似的。
他一只手向后一伸枕在脑后：“薛复他们明天才入京，我等不及，便先回来瞧瞧你。养在床前的花苞都要开了，我自然也该回来了。”
怀王笑的眉眼弯弯的说道。
听他说起养在床前的那一株桃枝，苏云锦也是脸色一红。
当时他来信说花开人还，她便顺手养了，可听沈言?那意思，倒像是她盼着他早日回家似的。
这误会着实让她很没面子啊。
苏云锦撇嘴：“你没回来的时候，我一个人在王府可自在呢，你怎么没再晚些回来？”
“怕有人嘴硬心软，心里惦记的不行，却又拉不开面子说一句思念。”
沈言?眯眼直笑：“本王的朔风，可是比八百里加急入境传讯的兵士还要快。父皇且不知我明日归京的消息，你便先一步瞧见我了，就不觉得惊喜？”
惊喜自然是惊喜。
有些时候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便也没有那么浓烈的思念了。倒是这些小惊喜更来的戳人心思。
今日京城下了大雪，想必东境的风雪更是硕大。
他这一路赶回京城冷不冷？这一身衣裳单薄，就连铠甲都没有穿，又是怎么在落钥之后回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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