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皂靴踩在细雪上咯吱作响，怀王眸色冷峻的走在前方，方绕过两个营帐，便瞧见一众人正围在一起围看着什么。
一个身上捆着绳子的汉子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抱剑守在一旁的顾剑一脚踹倒在地。
“老实点！”
那人凶神恶煞的瞪眼：“你以为你是谁，给怀王当了几天走狗就了不起么！”
顾剑懒得同他生气，只垂头看紧了他：“随你怎么说，等你掉脑袋的时候不要哭爹喊娘才是。”
“哭爹喊娘？呵，你老子我活了二十几岁，天不怕地不怕，就算是今天死了十八年之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男人瞪着眼睛叫嚣：“你能把老子怎么办！”
顾剑也来了劲儿：“你最好再喊大点儿声，反正丢人的也不是我，大家都瞧着呢。”
众人围成一团看热闹，此时也是窃窃有声的议论着这件事，说不出个所以然。
就在此时，围站着的人突然向两侧排开。
沈言?沉着脸走上前去，凝眸看着地上跪了两排的人：“怎么回事？说罢。”
“王爷，这些人私自逃离营帐，打算逃回京城方向。”顾剑一拱手道：“一共二十三人，全在此处了。”
“哦？”沈言?垂眸一瞧，问道：“你们是哪里人？”
男人就算是看到了怀王，也依旧是一副硬气的模样。
他咬牙看着面前的男人：“呵，爷爷就不告诉你……”
话音一落，便被顾剑一拳打翻在地。那男人挣扎着爬出来，吐掉了口中的鲜血。
殷红的鲜血落在雪白的碎雪之上，还吐出了两枚被打掉的大牙。
那人向着顾剑一啐：“呸，走狗。”
顾剑打了一拳便作罢，丝毫不在意那人啐他，只当是在看一个死人。
说他是走狗那便走狗吧，反正做怀王的走狗也没什么不好，怀王殿下再不济，也是个有才能有担当的主子，一般人想做怀王的走狗还做不到呢。
众人窃窃有声，言语之间所谈论的也都是这个男人。
怀王不在意的挑了挑眉：“你不说也没关系，本王没兴趣记住一个懦夫的名姓，白荼，军中逃兵当判处何罪？”
白荼不假思索的应道：“回王爷的话，兵营将士私逃，当处斩立决。”
“斩。”沈言?丢下这么一个字，伸手拢了苏云锦垂在衣袖外的手，转身便往回走。
那群逃兵中已有人开始求饶，求怀王再给他们一个机会。
唯独为首的那个汉子，脸色依旧狰狞，不依不饶的瞪着沈言?：“皇上真是瞎了眼睛，让你这个黄毛小儿带兵打仗！你知道边关情势么！知道战术和敌军用兵方法么！”
“对于你来说，此番大战只是个镀金的名誉之战！可对于将士们来说却是自己的性命！”
沈言?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那喊话的男人。
顾剑已经招呼着人上前拖走这些逃兵，沈言?抬了抬手，一挑眉头转身走回去，垂眸望着眼前这个男人。
“年纪不小，看样子是上过战场的吧。”
男人不答，沈言?也不恼，只是自顾自的开口：“你有没跟着本王打过仗，怎就知晓本王一定不能胜任这主帅只能？你嘴皮子一张一合，便以为能带着你这些老乡逃走？荒唐，愚蠢！”
男人咬牙抬眼：“逃走也比不明不白的死在战场上好！将士们，你们以为自己是在为国家尽忠，是在保卫大梁的疆土，保护自己的老婆孩子。”
“可实际上呢！你们知道东境现如今是什么样子么？”
“将士们食不果腹，手上的武器都是多少年没换过的。没等上阵杀敌，便自己先腐朽烂掉了。边关没有药，没有医官，只有花天酒地从军饷之中贪银子的将帅！”
男人声音洪亮：“你们以为自己的手足同胞是死在倭寇的手上么？呵！我在边关三年，打了无数场仗，我最知道边关是什么样子的。我的兄弟们不是死在倭寇的刀剑下！是死于没有药物治疗！是被活活熬死的！”
沈言?沉着眉眼脸色不悦，却没多说什么。
只任由他张口闭口的祸乱军心。
白荼的脸色变了又变，生怕这汉子口无遮拦的引起军中哗变，连忙给顾剑使眼色。
沈言?抬手按住了顾剑出鞘半寸的剑：“让他说完！”
“你们以为自己是在战场上英勇战死的！实际上呢？都是死在本国人的屠刀之下的！去他娘的上阵杀敌为国尽忠！老子就只想活命！”
四周围站着的人议论声更大了一些，看样子是听信了这个男人的话，都开始动摇了。
沈言?不紧不慢的摘掉自己右臂上扣着的腕扣，将衣袖拢紧了些，又将腕扣扣了回去。
他一挑眼梢：“说完了么？”
“将士们！与其去边关赴死，倒不如杀了眼前这个人彻底自由！谁不是娘生父母养的，凭什么便要用咱们的性命去垒那些当官儿人的裤腰带！”
男人眸色癫狂的瞪着沈言?：“我就是要说！你又能将我如何？”
沈言?抬手，顾剑将长剑双手递上去，又退到了一旁。
他抬了抬手臂，白荼心领神会，连忙上前：“王妃，您先回去吧。”
“没事。”苏云锦站在原处没动：“我什么场面没见过？妖魔鬼怪都看遍了，其还能害怕活人。”
白荼劝不动，只能看了沈言?一眼，重新退到一旁。
那男人哼声：“上战场还带这个小娘们儿，打算带着吃奶么！堂堂怀王还没断奶啊！”
周围围站着的人一阵乱笑。
沈言?剑锋向下一插，擦着那人的大腿插在了雪地上，稳稳地立住。
“本王不否认你说的这些话，有一部分是实情。但东境贪淫之事，本王作为军机处首领早就已经着人料理了上层官员。虽东境还需整治，但本王既然来了，就定会让东境焕然一新。”
沈言?声音冷峻：“你以为你说出这些话便是正义么？本王可以告诉你，你这往小了说叫做散播谣言，往大了说便是在祸乱军心！”
“东南两境遭邻国进犯，我们这些青壮汉子不打仗，不进犯，难不成要割地赔款俯首称臣么？你们都知道倭寇是什么样的人！我朝的妇孺落在倭寇的手中，焉会遭人善待！”
沈言?抬头看向四下围站着的众人：“东境战事吃紧，这虽是国事，但也是每个人的家事！”
“谁都只有一条命，谁都是怕死的，难道本王就不想在京中锦衣玉食的过日子，非要带着王妃去那等鸟不拉屎的边城讨生活？本王又不是贱！”
沈言?手中短鞭缓缓的划过每一个人，每一个与她对视的人，都不敢直视的低下头去。
他抿着嘴唇：“但就算是再怕，就算是用骨头垒，你们也得给我将东境守住！你们退一步，大梁的骨气便要退一步。你们讨一个人，边城的妇孺老人便要多死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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