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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那门年久失修的声音，就知道此处又是个不好闯出去的龙潭虎穴。
周围满是腐草的味道，时而还夹杂着一股马粪味，想来是距离喂马的马厩不远。
苏云锦动了动被困住的双手，指尖一晃，一枚锋利的医用手术刀片出现在手指上，她刚要割开捆着手腕儿的绳子，却又听到一阵脚步声。
“人绑来了？”
“是，大帅，确实是苏云锦无疑。”另一个声音道：“只是在她身边没发现侍卫，这有点儿不对劲儿。”
那男人声音粗狂，颇有些经年立身上位的威严之气。
此时闻声，也只是一声冷哼：“顾剑那个棒槌，从来分不清轻重缓急，想必此时还没发现我们将人劫走了呢。派一队兵马围住太史令府，若发现顾剑，就地格杀！”
“是！”
“沈言?不是威风么？一个最爱的女人，一个最信任的护卫全都死在这一天，我倒是要看看他还怎么威风！”
苏云锦手指一动，连忙将手术刀片藏回空间之中继续装运。
这个反派别的不说，看上去倒还算是有脑子，没想着用她和顾剑与沈言?交换什么条件。之前她在北燕，沈言?都能不远万里的来寻。而今若是这人真的拿她去和沈言?交换，沈言?怕是真会许他什么好处。
正想着，柴房的门又是吱呀一声……
新鲜的马粪味弥漫过来，险些将她直接熏蒙过去。
脚步声渐渐走近，苏云锦只觉得一只手粗鲁的将装着她的麻布袋子提了起来，而后解开了捆着袋子的麻绳。
一瓢冷水泼在她的脸上，冰的苏云锦一个激灵。
她朦胧的睁开眼睛，便看到一个身量极高的男人站在她的面前。
他穿着一身金色的铠甲，脚下的皂靴还沾着些泥水，像是匆匆赶回来的样子。金色的护腕紧紧的裹在手臂上，沙包大的拳头肉眼可见的厚茧。
可见，当真是个经年军旅生活的军人，不是个养尊处优之辈。
在向上看，那人一脸粗长的胡茬，颇有些不修边幅的样子，给人一种粗犷之感。他垂首看着苏云锦：“知道我是谁么？”
苏云锦假意醒了醒神儿，看了一眼他的装束，又看了一眼他头上的发冠。
“楚王殿下？”
下人搬来一把椅子放在楚王身后，他大刀阔斧的坐了下来：“早先便听闻怀王正妃苏氏女天生聪慧，今日一见，倒是名不虚传啊。”
苏云锦本就没想着装，现在也巍然不惧的同楚王直视。
“敢在京城将我绑过来，身着金铠又配玉冠，定是亲王之尊了。当朝亲王常在军旅的就只有楚王与顺王两位殿下，顺王……我还挺熟。”
苏云锦微微一笑：“如此说来，阁下是谁岂不是很容易分辨了？”
楚王眯着眼睛看着苏云锦，扣着腰间长剑的手又紧了紧：“聪明倒是不假，但我这个人最不喜欢的就是聪明人。女人只需要三从四德就足够了，聪明就只会误事。”
“就像你这般，都死到临头了还想着耍小聪明。”
楚王声音低沉：“本王驻兵西境多年，守一方太平，不过是晚回京城一步而已，便被沈言?一个卑鄙小人谋了皇位。”
“听闻沈言?最宠爱王妃，你说，本王若是杀了你的话，沈言?会不会发疯？”
苏云锦倒也没有反驳。
她看着面前之人：“先帝下旨立怀王殿下为储，殿下乃是光明正大的登上皇位。你现在妄图染指帝位，你才是想要谋皇位的小人。”
“沈言?做过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楚王微微前倾着身子，微眯着眼眸看着满脸是水的苏云锦。
同样是皇子，楚王许是常年驻扎边关的缘故，并没有寻常皇子风光霁月的模样。
相比之下，倒是多了几分粗犷。但是眉眼之间却是最像先帝的，就连那说话做事的口吻都是如出一辙。
人都会对长子抱有更别样的感情，若是先帝在世时，楚王并未远赴西境带兵，想来皇上回最喜欢这个皇长子的吧。
苏云锦看着他的眼睛，摇头：“我不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先帝下诏立沈言?为太子，继大梁皇室之衣钵。”
“这圣旨是皇上亲口说的，三公及帝师亲自见证的。就算是楚王殿下你再不甘心，也无能为力。”苏云锦道：“楚王殿下难不成会觉得，三公及帝师会一同帮着沈言?欺骗朝臣么？”
“为何不会呢？”
楚王就知道苏云锦死鸭子嘴硬，现如今也不想同她多说什么了。
“据本王所知，当初见证皇帝立皇储旨意的只有三公之二及帝师，还是在父皇神志不清时，沈言?威逼之下拿到的即位圣旨。”
楚王直起身子：“当然，我知道你也不会承认的，毕竟这种事情谁也不会放在嘴上去说。你以为本王凭着一点儿空穴来风的消息，就敢佣兵回京么？”
苏云锦心下一跳。
这么说来，难不成楚王殿下的手上还真有些什么决定性的证据不成？
皇上当时病重，且对沈言?的所作所为颇有微词，当初即位的圣旨，也确实是沈言?花了点儿手段才拿到手的。
三公之一，唯一不是沈言?一党的便是御史大夫。
且御史大夫也一直是主张旧政的代表人物，其家世显赫几代为官，可以说是权势倾国。
若是御史大夫感觉到沈言?想要彻底变政的野心和魄力，怕自己的权势与家族的地位受到威胁，与楚王联合也是有可能的。
苏云锦抿着唇抬头：“说到底，你不就是想要做皇位么？因为一己之私抛下西境佣兵而归，扰乱大梁内政，谁又比谁高贵？”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楚王轻笑一声，抬手拿出了一卷布帛，上面还带着洇洇的血迹。
仔细一看才知，那哪里是什么血迹，明明是用鲜血写上去的字迹。她也曾到过御前，也曾见过先帝数面，且是个过目不忘之人。
此时一眼便瞧出，那血书乃是先帝的字迹。
先帝竟在沈言?从北燕归返之前，先写下血书交给了远在边关的楚王！
苏云锦一直知道沈言?是用了些手段在坐上帝位的，或许这确实不够孝悌，但皇上对怀王忌惮已久，当初又病入膏肓，举世寻不出第二个比沈言?更适合即位的人。
她相信怀王能够给整个大梁带来新气象，是以也从未阻止过他的所作所为。
承袭还是禅让，只要能让大梁越来越强盛，不受外敌所扰便是好的君王，沈言?也有资格坐上这个位置。
说实话，就算是楚王佣兵而返二人也从未怕过。
可怕就怕他手上握着真正的即位圣旨！到时候一旦拿出来，朝堂上下人心动荡，新政推行不稳，南境一战也会士气消散。
这表面上只是对沈言?一个人有所不利。
但实际上，其中还不知要牵扯进去多少条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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