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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的便瞧见一个宫女跪坐在桌案前侍墨，额前散下一缕碎发，眉眼柔顺的低垂着头，倒当真是个美人。
还没等苏云锦生气，倒是东袖先咬牙切齿了起来。
“娘娘这才出宫半日，便有狐媚子上赶着来勾引皇上了。”
“等会儿你去问问那宫女的身份底细，让顾剑着人好好查查。若是寻常人家的姑娘，便放出宫去还家。若是哪位大臣有心送入宫来的，便暂扣在大理寺，过些时日我亲自去审。”苏云锦道。
而今沈言?刚刚登基，有心人定会想方设法的在皇上身边安插探子。
有什么，比将一个柔弱的美人送到一个血气方刚，正值壮年的男人面前来的更容易呢？
苏云锦想的是怕有人故意安插眼线，在沈言?的身边探听消息。
可同样的话，听到了东袖的耳朵里便变了味儿。
东袖一脸正经的赞道：“皇后娘娘终于知道捍卫自己中宫的尊严了！奴婢一定会将此时办好的！”
苏云锦：“……”
好吧，东袖愿意这么理解，随她去算了。
一路走进内殿，沈言?听到脚步声，这才微微抬了抬头：“回来了？往日里都是你等孤，今日倒是换了孤等你了。”
“你这么辛苦，我可得好好犒赏犒赏你啊。”苏云锦笑着，将从城东买来的驴肉火烧拿出来：“还热着，先垫一垫？”
而后，又转过身对东袖等人道：“先出去吧。”
东袖心领神会的将一众婢女都召了出去，房间彻底暗了下来。
桌子上的折子散乱，自从白荼去前朝供职之后，倒是再没人替沈言?将这些折子分门别类，按照轻重缓急重排一遍了。
身边用惯了的人走了，换了新人也总觉得不称手。
苏云锦跪坐在矮桌旁，将批好的折子摞成一摞放在一侧：“这偌大的宫院，倒是找不出第二个如白荼那样的可心人了。”
“之前将白荼留在王府，只让他做一些整理折子的事物，实在是有些屈才。”
沈言?道：“白荼是个极有想法极有才华的人，他的本事应该是在前朝，而不是在孤的身边。白老爷子一直以白荼这个孙子为傲，深觉得白荼是那个能够传承白家衣钵的人。”
“他跟了孤这么久，而今孤已然即位，若是再将他留在身边，便着实有些自私了。”沈言?叹道：“身边的人用久了，慢慢总会习惯的。但是如白荼这样有想法的，却再难找了。”
这世间的人与人，何尝不像是磁极一般？
只有相同理想的人才会相互吸引，最后在命运的冥冥指引之下走到一处。
沈言?当初势弱，空有一腔抱负却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而白荼却是名门之后，即便是不科考，倚靠家族荫官也足以度日。可当初，他却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跟随沈言?同谋大事。
二人相识与微时，感情自然是不同的。
现如今沈言?坐上了高位，自然也会多提携白荼。
苏云锦歪着头：“等宫外的事情忙完了，不用我再宫里宫外的来回跑了，我来替你整理这些折子吧。”
“那敢情好。”沈言?笑道：“之前只听你说看到这些文字头疼，你肯过来陪我，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沈言?狭长的凤眼微弯，看着烛火下眸光温柔的佳人：“孤每天只瞧着你，都觉得丝毫不累了。”
她之前怎么没发现，现如今沈言?真是越来越会说情话了。
“对了，最近医馆生意不错，我只需要一个契机便能够彻底将这行当做起来，也是时候开一家钱号了。”
苏云锦趁着沈言?吃东西的空挡，将白日写画出来的东西拿出来，铺在了桌案上。
“名字我还没取，等着你回来取呢。还有，这掌管钱庄可是个要紧事，寒门走出来的学子虽说高风亮节，但到底身份不够，怕是不能让人百姓信服。”
苏云锦掰着手指数道：“有没有那种信誉极好，门庭也高，名号拿出去叫的响亮，还能让大多数人都信服的人借来给我用用？若是对方实在没什么时间，那便只挂个名号也行。”
“后续的运营我会打理，也会培养几个有才能的人帮我。只是这前期起步要艰难一些，我是没什么好人选了。”
这话倒也中规中矩。
对于百姓来说，一年到头手上也就那么几个钱，可以说是比命根子还要紧。
人穷苦的紧了，往往便也不会常想着天下大势了。
谁管他这银号是自己国内开的还是北燕人开的？只要钱存在银号里不丢，那就是好银号。至于这钱财最后会流到哪里去，也从不是他们所操心的。
是以若是要开这银号，最重要的便是诚信和好名声。
若是这两者都做不到，自然没有百姓买账。
沈言?捏了捏眉心，却被苏云锦抓着手臂在他的驴肉火烧上啃了几口，咬的满嘴流油。
他指尖敲了敲桌案：“你兄长苏临就是个好人选，而今苏临与龚家姑娘成了好事，一直在江南也不是个长久之计，你若是愿意，孤将人召回来？”
苏云锦拇指抹了抹嘴唇上的油脂，连忙摇头。
“苏家的人还是不要用了，一来我父亲苏承不是个省心的，他现在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若是你再给苏临太多的权势，我怕他会日日吹嘘。”
“到时候一旦成了第二个穆家，我也担待不起。再者……苏临不在京城，远离了这名利场和是非漩涡倒也是好。等日后他和龚姑娘婚事稳定，有了子女再重回京城也不晚。”
沈言?弯着眼眸笑了起来：“历朝历代的皇后，为了自己能够坐稳后位，都会想方设法的扶植外戚，怎么偏偏是你不同？”
“你就这么信不过娘家人？”
娘家人？这个词对于苏云锦来说实在是有些遥远。
她的娘家人，也就是苏临和陇西王氏罢了。苏承和冯姨娘是万万指望不上的。
她成了皇后之后没有再开罪冯姨娘，已经是她隐忍了。现如今她也不是自己一个人，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的时候了。
而今她的颜面，也关乎着沈言?的颜面，全大梁的百姓都在瞧着呢。
就算是为了国之安定，她也要大气一些。
苏云锦歪着头：“我说相比于娘家的人，我更相信你你信不信？”
“说实话，外戚有无权势对我来说，也并没有很重要。势均力敌是婚姻的基础，但不该是维系婚姻的锁链，如若感情不在了，就算是外戚权势再大，皇后之位再风光无限，我也不稀罕。”
若说洒脱，世间谁人能比苏云锦？
很多时候，沈言?都会因她的言辞而暗暗心惊。能说出这样话语的人，竟不是朝中鸿儒，也不是隐世大家，竟是一个自幼长在闺阁之中的女子。
还是他的妻子。
总而言之，是他捡到大便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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