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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目的达到，温糖立刻服软，挤出两滴眼泪，可怜兮兮的问：“我能去个洗手间吗？我很快就回来。”
管理员出奇的没有难为她，随手指派了一个高个子的女生，说：“宋怡，你陪她去。”
“跟我来吧。”被叫做宋怡的女生出门引路，她个子高挑，身量极瘦，看起来比自己小不了几岁，而且说话的声音极小，简直像蚊子哼，温糖几乎听不见。
果不其然，宋怡带她来到周小雅口中的那个公共卫生间，温糖一进门就选定了最里面的那一间，刚要进去，宋怡却拉住她，仍旧是很小的声音：“要不你别去那个了，换一个吧。”
“没关系，我选位置习惯去最里面，因为最里面有安全感。”温糖胡诌了一个理由，然后一头钻进厕所。
按周小雅所说的，温糖进了单间以后，先是小心翼翼打开马桶的水箱，尽可能不发出声响，然后把已经包好防水袋的手机贴在水箱盖上。完成这一切，温糖长舒一口气，没想到百密一疏的是，老化的水箱盖竟然因为温糖这一动，出乎意料的掉下一个塑料零件。
那是一个黑色的螺母，在温糖地注视下，从单间下面的缝隙里跳到厕所外面。
“坏了！”温糖心里一凉，手忙脚乱推开门要捡起来，可是推开门才发现，这枚螺母已经捏在宋怡的手里。
管理员在楼道里大声地喊她们回去，沉重的脚步声离卫生间越来越近，温糖看着宋怡手里的螺母，恨不得把它抢过来吞下去。
宋怡却不动声色，示意她别出声，随后瞥一眼窗户，手一挥把螺母扔出窗外。
“我知道你要干什么。”她说，语气几乎是恳求：“我在这儿待了一年半了，求你救我出去。”
刚好这时管理员出现在门口，怒斥道：“干什么呢？还不快换衣服？我看你是没被打够是吧？”
温糖装作害怕，慌慌张张逃出去，道：“我这就去换衣服。”
按照规定，新学员换下来的衣物，需要管理员做统一检查。温糖因为避免多生事端，来之前就提前做好准备，所以身上没有违规物品，偏偏是这样，反而引起了管理员的怀疑。
“你戴的眼镜，拿来给我看看。”
仔细翻了几遍也没有收获，管理员把注意力放在温糖带着的黑框眼镜上。
温糖吓得几乎战栗起来，虽然这副眼镜乍一看不显眼，可一旦交出去仔细研究，管理员一定会看出问题。
她颤抖着手要摘下眼睛，突然走廊里传出一声巨响，紧接着有人尖叫道：“王教官，有人跳楼了！”
男人表情有些慌乱，也无暇再处理温糖的问题，只好推脱道：“行了，把她带去做感化，下午和你们一起体能训练，等晚上再分配寝室。”
说完，拿着戒尺急匆匆离开更衣室。
所谓的感化，正如周小雅所说，就是明目张胆的洗脑。通过一遍遍循环播放提前录好的课程，宣讲“国学课程”，而他们口中的“国学课程”，竟然是三纲五常，逆来顺受，以求福报？
温糖听得又好气又好笑，她一个学法律出身的人，怎么可能这么随随便便被洗脑？
但为了让监管她的人放松警惕，温糖只能装作十分受教的模样，感激涕零的做答卷，写检讨。
下午是体能训练，也就是来回反复搬重物消磨体力，温糖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一下午还是被累的四肢瘫软。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温糖分到同小组的对象，正是今天在卫生间帮她圆谎的宋怡，她看得出，宋怡人不坏，而且头脑还很清醒，确实是一个值得结成同盟的伙伴。
宋怡告诉她：“我们结成的是小组，小组成员同吃同住，再往上是大组，大组以上是班，班又分为男班和女班。”
“幸好咱们两个一组。”温糖叹气道。
宋怡艰难地抬起一堆水泥砖，面无表情道：“你能和我一组，是因为上午跳楼的是我室友。”
温糖一时无言。
到晚餐时间，大组成员统一去食堂就餐，不出所料，食堂的饭菜像猪食一样一桶一桶摆在地上，黄瓜和土豆炒的粉碎，豆角已经煮到烂熟，鸡蛋汤的颜色与泔水无异。温糖端着餐盘落座，却怎么也下不去口。
虽然是几百人一起用餐，偌大的食堂却一声都没有，好像地上掉了根针也能听得见。温糖四处打量，果然，这里的学员不仅局限于青少年，上至三四十岁的成年人，下至十三四岁的小朋友，在这里都能见到他们的身影。
温糖吃不下去，只好把饭拿到回收处，换来的却是员工的白眼和威胁：“你是新来的吧？饭还不吃完就敢扔，不怕被规诫？”
话音未落，后背狠狠一阵剧痛，温糖踉跄几步摔倒在地，大脑很快反应过来，是有人用戒尺在背后打了她。
“谁和她一组？连这点规矩都没教过她吗？”王教官看清温糖的脸，大声斥责道：“宋怡，立正，出列！”
宋怡只能放下手里的晚饭，来到教官面前。
“你们俩，每人五鞭，如果再犯，一起去规诫，听懂了吗？”
“听懂了。”
教官仍不满意，“大点声，听不见！”
宋怡拉温糖站起来，立正稍息，腰板挺直，大声地说：“听懂了！”
后来宋怡告诉温糖，五鞭已经算是最轻的处罚了，也许因为温糖比较听话，又或许她已经成年，可以看得出来，教官没有刻意难为她。
“我之前的室友，一次被打五十鞭都是家常便饭。”
夜晚，温糖躺在床上，听下铺的宋怡小声说道：“她已经来了三个月了，一直感化不成功，所以就经常被打，其实我早劝过她的，服个软就行了。”
“可是她不愿意，所以……”
“她怎么样了？”温糖轻声问。
宋怡道：“听说命保住了，但是两条腿都残了。”
走廊里有巡视来回检查，温糖只能把声音压得更低，道：“今天上午多亏有你，真不好意思，晚饭我又连累你受罚。”
“你不用谢我。”宋怡说：“任何一个良心未泯的人都会这样做。”
当晚十二点左右，走廊里传出喧闹的叫嚷声，还有教官不住的叱骂，温糖纳闷是怎么回事儿，宋怡却早就习以为常，告诉温糖：“估计是有人违反纪律被抓了，教官把她们带到走廊尽头规诫。”
“违反纪律？什么纪律？”温糖不解。
“偷吃东西，藏课外书，玩手机，包括晚上说话，这些都算违反纪律。”宋怡突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有人来了。”
两分钟后，有人从外面扭开门锁，拿着手电筒检查她们是否睡觉。
外面的殴打还在继续，用以起到杀鸡儆猴的功效，漫长黑夜里，不知有多少人像温糖一眼，闭着眼听大楼里此起彼伏的哀鸣。
温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实在想不通，那些所谓关爱孩子的家长，关爱家属的亲人，到底是以什么心态把一个活生生的人送进这种炼狱。
相比肉体上的摧残，最可怕的是精神上的控制，试想，一个有独立思想的人，一旦他为了免受皮肉之苦而屈服于规则，那么很快，他的精神也会随之崩溃，从而激发出骨子里最原始的奴性，成为活在鞭笞下的行尸走肉。
那样的人，和牲畜有什么区别？
短短几天，温糖的世界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然而更让温糖震惊的是，她竟然在戒网中心里看到了沈青行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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