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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余随甩开妻子的手，将沉甸甸的陶瓷古董往自己车上搬。
“你别拦着我，二哥要了房子，我就要这些古董。很公平，我和二哥已经商量好了。”
云少墨气得大声指责：“二叔！姑父！爷爷还在这里，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做。”
他父母也在旁边附和，神色难看到极点。
一切都乱七八糟的，整个房子乌烟瘴气，直到云苏龄和千羽臣的出现，暴虐的空气瞬间冷冻凝结。
两个吵着要分割家产的人，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浑身僵硬。
云少墨急得头都快掉了：“祖奶奶！你快想想办法，我二叔姑姑他们居然要分家，而且还要把房子和爷爷的古董通通卖掉！那根本就不是他们的东西啊！”
然而云苏龄只是掠过淡漠的一眼，扫视那两个混账东西时，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她径直走进客厅。
两个提心吊胆的人彻底松了口气，面对云少墨一家的指责，他们只是怒道：“看见没有，她都没管，你们有什么资格管我们！”
“这个家，早就该分家了！”
客厅里，云苏龄和千羽臣找了一会儿，才找到角落里沉默不语的云远锋。
“锋儿？”
“嘿，你还好吗？”
云苏龄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老人还是那个老人，依旧瘸腿坐在日常坐着的木板凳上。
但谁都看得出来，这个老人在这短短时间里老了更多。
云远锋垂着头，布满皱纹的手在细微地颤抖。
“母亲，儿子真是失败……”他微微抬头，还是不敢看她，“其实很早以前就猜到也许真有这一天，但当这一天真的来了，我才发现我这个人啊真是有够差劲的。”
云苏龄盯着他，半晌回答：“这个家的人太多了。光是把名字和脸对上号都花我好长时间。”
云远锋不明白她什么意思，终于抬起头来。
“这么多的人，不可能每个人长好长差都是因为你，而且像我徒弟他们就很有良心。”千羽臣替云苏龄解释。
云苏龄一直觉得，这个家要不要住在一起，甚至要不要联系都无所谓。毕竟她早就看出，老宅里的大部分亲情不过是由家产维持起来的虚假玩意儿。
只是……
云苏龄坐在云远锋旁边：“我不管他们要干什么，我只想知道你怎么想的——你想留下他们吗？还是只要留下这个家产？”
闻言，老人幽幽叹气：“要是没有这个家产是不是这个家反倒不会这样？可是现在，留下他们又有什么意义呢？他们早就不把我当父亲……”
千羽臣想尽量委婉点，但很难做到：“不存在的，他们就是因为家产才会留在这里这么久。假设以前你家并不富裕，那他们早就离开了。”
老人肩膀紧绷起来，很快又泄气似的松下来。
确实，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冰冷残酷的事实。
“好了，你也不是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我和你一起出去把这事解决了吧。”云苏龄起身，两人跟在后面来到院子里。
明明天气那么明媚，翠绿的叶子挥洒出盎然的生机。
可是在这个不大的院子里，一切都黯然失色，那耀眼的阳光竟成了一种讽刺。
争家产的人还在努力奋斗，而云少墨和父母还在为爷爷的东西拼命挽留。
“滚！这个家我早就不想待了，分了家产我们就彻底断绝关系！”云海释的面目一如既往的可憎。
云少墨嗓子已经有些沙哑：“二叔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这样有多伤爷爷的心！你们可是爷爷的孩子！”
这一声怒吼，震得在场的人都微微一愣神，就连刚来的老人都停住脚步。
他的神情几乎都被脸上的皱纹隐藏起来。
云海释只是随意地扫了他一眼，反驳道：“伤？呵——你爷爷压根就从来没把我和小妹放在心上当作自己孩子，要伤也是他活该！”
余随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但搬运古董的动作再次加快。
“够了！”
云远锋大声道。
从没发现，这个当初可以一个人揍趴三个混混的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脊背已经这么弯了。
“不管你们几个德性怎样，我从来都是一视同仁。”
老人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最后写下的日期是半年前。
他说：“我早就在这张遗嘱里写下，等我死了，我名下所有的家产都平均分给你们三个孩子。这个老宅是我母亲的，我不能做主……”
没想到他竟然早就有了这种打算！
但云海释不能接受这种结果，他不允许一直嫉恨的大哥得到一分家产，也不能接受老宅不属于自己。
他怒吼：“那你怎么不现在就死啊！”
“轰——”
应声而起的，是云苏龄挥下的手，以及云海释瞬间倒飞出去的身影。
看房产的人早就吓跑了。
云苏龄被千羽臣按住肩膀，才堪堪收手，没要人性命。刚转头，就见她养子捂着心口，踉跄着往后倒在地上。
“爷爷！”
“爸！”
耳边有谁在说话，千羽臣是怎么冲上去扶起云远锋的，云苏龄通通没注意。
她的头痛得要死，心脏的疼连同神经，撕扯她的理智——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自己儿子以这样狼狈、脆弱、绝望的身姿倒下去。
“你！找！死！”
理智崩塌，云苏龄眨眼便来到云海释面前，隔空掐住他的脖子，将人提到半空中。
中年男人不停挣扎，却抵抗不了这强大的力量和扑面而来的窒息感。
“苏龄！”千羽臣的声音让她稍微回神，“别管那个垃圾，先把你儿子送到医院去！”
于是，混账的垃圾被丢弃到旁边奄奄一息，云苏龄和其他人把云远锋送到医院。
医生诊断，他是因为气血攻心，再加上年纪大了，身体在一瞬间根本承受不住。
拿着病危通知书，云苏龄头疼地眯起眼睛。
她忽然动了下，又被千羽臣拦住。
“这次我来，你儿子也是我儿子。”
随后，千羽臣像当初云苏龄救云少墨那样，闯进抢救室，用灵魂之力保住云远锋的命脉。
出了抢救室，顶着众人目光，千羽臣半开玩笑道：“有我在，就是死神到他面前，都带不走他。”
没人看到，他背在身后的手在微微颤抖……
抢救成功，云远锋脱离生命危险，背转移到普通病房进行监测和治疗，还没有醒来。
争家产的两人没有出现，只有云少墨和父母一直陪在病房里。
云苏龄和千羽臣站在病房外，背靠冰冷的墙壁。
不知过了多久，她冷笑一声：“所以说，这么多年来，还是有很多人类从来没改变过他们丑陋的面目。”
千羽臣伸手抱她，她的头地抵在他肩窝。
他说：“他们是人类，和我们不同。你也别担心，云远锋不会有事的。而且，房子宝物这些属于你们母子俩的东西，我会替你们好好守护。”
云苏龄轻轻地嗯了声，闭上眼睛，任由自己跌进这唯一可以依靠的怀抱里。
然而……
云远锋还是出事了。
在云苏龄两人回云宅解决事情的时候，云少墨在医院打电话说云远锋不见了。
原来，在云少墨出去买东西，他父母去见医生的时候，云远锋独自离开了医院。
担心像孟珍那样的情况再出现，云苏龄立刻循着灵魂气息追过去，却万万没想到竟然来到了一片公墓。
她在一块墓碑前，发现了穿着病号服的云远锋。
后者低声唤了声：“老伴啊……”
墓碑上是个笑容慈祥、温柔的老妇人，墓碑上写的是——云氏爱妻。
停在树丛里的云苏龄，忽然意识到这是从未谋面的，她的儿媳。
“我真想你。”老人用袖子擦着墓碑，“我对不住你啊，没教好孩子。老二老三都不要我了，只想把家产拿走。我真气啊，到头来养的是良心被狗吃的白眼狼……”
安静了好久，老人把怀里一朵有些皱巴巴的花放在墓碑前。
“你记不记得，我们结婚的时候，我说我会一辈子照顾你，会让我们的孩子成龙成凤？”
“我都做到了啊……孩子们有了自己的事业和家庭，可是他们……”
“要是你在，该有多好啊。老伴啊……什么时候，也能把我带走啊……”
仿佛在这苍老的人身上看到另一个老人，白发苍苍，笑容慈祥，会给他织毛衣，会说：“老头子啊，你已经做得很好啦，我不走远，就在以后你来就能看到我的地方。”
云苏龄忽然在想，她和千羽臣的未来会不会和他一样？
但是不出一秒就被她否认。
她想：不会，至少她会和千羽臣一起走到岁月的尽头。
“锋儿。”云苏龄走到他身边，“我想，我儿媳和我一样，都希望你去见她的时候，是寿终正寝，是笑着离开的。”
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可听了他不怎么会安慰人的母亲说话，过了一阵子无奈笑道：“也是，我不能被那几个臭小子给直接气走，不然我老伴可要念叨我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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