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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氏狠狠的瞪了孟锦澜一眼，向老夫人再次叩头，哀声言道。
“妾身并非不通情理之人。知画虽与妾身亲厚，可若是用她可换来订单，解我孟府成衣坊眼下困境。纵然妾身不舍得知画，也会顾全大局。
但是，二夫人与孟锦澜此举，却并非为整个孟府，而是为一已私利。舍了知画，于孟府而言更无益处。妾身咽不下这口气，妾身更是替二爷不平！”
别看陈氏虽出自寻常织户人家，却因家境不错，略略念了几年私塾，原本为自助奴婢鸣不平的私事，顿时上升到牵扯本家利益的高度上来了。
不仅将陈氏与孟锦澜置于不义之地，更变着法儿的向老夫人表了忠心。
老夫人有些意外的瞄了一眼陈氏，眸子里神情柔和了三分，想不到她虽身份卑微，却还有些明事理。
“澜儿，此事你怎么说？”老夫人沉声问询，虽然不太相信，人证据在，语气冷了三分。
“祖母，二叔是否知情陈姨娘说了不算。不如等二叔回来问个清楚才是。”孟锦澜未置可否，神情自若的言道。
“最近澜儿的精绣坊的确有不少订单。只是不知道哪一笔订单是用知画换的。
为了弄个清楚，澜儿这就命人差柜上的方掌柜前来，祖母当面问个清楚，岂不更好。”
言毕，孟锦澜扫了一眼身旁的银盘，银盘会意，立即向正厅外走去。
“母亲，又发生何事，儿子刚一回府，便被下人催促着前来……”
银盘刚离开不久，孟敬阳的声音由远而近响起，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孟敬阳夫妇二人一前一后的进入正厅。
“你回来的正是时候，自己看看发生何事。”
老夫人没好气的睨了一眼孟敬阳，端起身旁的茶盏浅抿一口，脸色也随之拉了下来。
孟敬阳定睛一看，神情顿惊，不待陈氏开口，便指着她怒声喝斥起来。
“你还要为这婢子闹腾多长时间！前些日子，她没有踪影，你不依不饶的几乎掀翻了西正院。今日她回来了，便是好事，怎得又惊扰老夫人！”
说着，一把拉起陈氏，便欲向正厅外走，“回院里去，休得在此烦扰老夫人！”
陈氏却不依了，她好不容易拿住处了李氏的短处，岂不是白白错过极好的机会。
“二爷，您被骗了，咱们都被骗了！”
陈氏用力挣脱，高声呼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知画果然被二夫人送给张林换了订单！”
“你！你胡说些什么！”孟敬阳惊愕不已，余光略微心虚的瞄向老夫人，“快住口，休得胡言乱语！”
“妾身所言句句属实，若非知画逃出张府，二夫人私接订单谋取私利之事，便当真得逞了……”
陈氏话音未落，一声脆响，脸上结结实实的吃了一记耳光。
“啊！二爷您……”陈氏捂着火辣辣的脸庞，难以置信的望着满脸怒意的孟敬阳，这个整日里将自己捧在掌心的男人，竟然对自己动了手。
“二爷，二夫人犯错，您怎能对妾身动手……”
泪珠子下雨似的滚落，陈氏此时的心情，比知画丢失时还来的伤心。
“谁让你胡说……该打……”妾室的泪水使孟敬阳的心都快化了，却不得不硬起心肠斥责，以免她再说出不该说的话来。
“妾身没有胡说。知画被二夫人与孟锦澜合谋送人换了订单。如今换来的订单在孟锦澜的绣坊里开工。”
陈氏哪肯死心，她只道是孟敬阳被李氏蒙骗，索性竹筒倒豆，一口气说了出来。
“孟锦澜适才也承认了，已经命人去传方掌柜过来交账，二爷，您切不可再信二夫人了，她……她背着您如此动作，定是有了外心！”
孟敬阳脑子里顿时如装了浆糊一般，一片混沌，脸色如染了墨汁一般，看了一眼孟锦澜，再看看身后的李氏，有些懵了。
李氏送知画给张林是事实，订单丢了也是事实。
可如今知画回来，怎会扯出孟锦澜，难不成李氏当真与孟锦澜合伙演戏来蒙骗自己……可是，这怎么可能……
男人质疑的目光，扎的李氏生疼，当即吼了起来，
“陈氏你这个贱人，妖言惑众。本夫人何时与二丫头合谋串通！知画……知画更是与我无关！莫不是你魔怔了，胡乱攀咬，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说着，李氏扑上前去，与陈氏抓扯起来。
老夫人实在看不下去了，猛的将手中茶盏砸向地面，瓷片碎裂，茶汤四撒，惊的李氏停下了动作。
“要打，滚出去打，休得在北院闹腾！”
孟锦澜小心的绕开一地的茶汤，走到老夫人身旁，正色对孟敬阳言道，
“二叔此时一定糊涂的很，倒也难怪。澜儿起初也不太明白……”
言语间，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不过澜儿来的早，听了好一阵子，倒是捋出些头绪来。陈姨娘说的没错，澜儿的精绣坊，的确与张林合作了一批订单，且数量还不小。”
“什么！你再说一遍！”孟敬阳眼睛瞪的如牛铃一般，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丢失的订单，竟然在孟锦澜手中。
“二叔莫急。澜儿这不正在说着吗。”孟锦澜笑的云淡风轻，水灵灵的眸子里满是无辜。
“不过知画被送给张林一事，却与澜儿无关。丝菱精绣坊乃母亲的陪嫁，如今母亲将她名下产业交由澜儿打理，我虽年轻，却也不至于让二婶出谋划策，与二婶合谋又从何说起呢？”
“知画一事，我倒是从张林那里略知一二。”说着，孟锦澜眸子里泽光微闪，脸上挂着不咸不淡的笑意望向孟敬阳。
“据张林说，知画可是二婶亲手送给张林的，二叔也知情。如此而为，不为旁的，正是冲着那份订单而去。”
老夫人怒了，“敬阳你好大的本事！一直以来，你从未提过订单一事。
却暗地里用一个奴婢去换取订单，将家里闹的鸡飞狗跳。难不成当真如陈氏所说，你夫妇一开始便打着接私单的主意？”
“母亲……”孟敬阳脸颊涨的通红，不知当如何言语。
李氏也慌了神，“不，不是这样的。那单子咱们不是没拿到吗！”
刚突口而出，似有反应过来此言不妥，懊恼的拍了拍嘴唇，立即改口，“老夫人，您误会了……”
“误会什么！误会你们拿婢子送人，还是误会你们中饱私囊？”
老夫人失望的闭上了双眼，她引以为傲的二儿子，想不到竟做出如此腌?之事。
陈氏愣了，也不再提为知画作主的言语，看二爷的模样，今日自己似乎闯了祸事……
孟敬阳脸色青红交加，闷了好一阵子，索性硬着脖子，吼闹开来。
“孟锦澜，别以为你是好的。我有私接订单之心，虽然有错。
但你呢？你身在孟家，享孟家用度月银，手握大笔订单，明知成衣坊生意萧条，却不肯分一杯羹于公中，你配姓孟吗！”
“够了，事到如今还是相互攀咬！”老夫人只感气血上涌，胸口似堵了棉团一般喘不上气来，手指微颤的指向孟锦澜叔侄。
“我这是做错了什么，竟会有你们这种不肖子孙。一个个只盯着自己钱袋子，置整个家业于不顾……”
话未说完，便猛烈的咳了起来。
竹嬷嬷担心的轻抚着老夫人胸口，“老夫人，息怒，小心身子才是。”
“二爷，您快别说了，老夫人想是犯了旧疾……”
孟敬阳见状，哪里还敢多言，他虽奸滑狭隘，却是极为重孝。
孟锦澜连忙上查看状况，却被老夫人负气的推开。
“不用管我这老婆子，死了倒是清静，省得眼睁睁看着你们败光家业！”
孟锦澜轻叹，老夫人虽然年迈，性子却仍旧如年轻是那般刚烈，若今日不说道明白，定会落下心病。
目光随之向厅外望去。
这时，方掌柜在银盘的引领下匆匆走来，孟锦澜终于松了一口气。
“祖母，您先看看账薄，再恼也不晚。”孟锦澜恭恭敬敬的将账薄呈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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