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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正院,凌晨时分方才熄灯安寝,孟敬轩春宵几度自是不提。
西正院,正寝房中,烛光莹莹,李氏端坐于桌案旁的身影,映在窗棂上。古嬷嬷伴在身侧,时不时伏身窃语,李氏愉悦的笑声隐隐传出。
三叔洞房之喜,许是让孟敬阳忆起了自己当年的春宵良辰,忙不迭的钻进西跨院,与陈氏喜上加喜。
“爷,明日三房的新妇敬茶,您与二夫人均得前去老夫人院里受礼,您不在正寝那厢呆着,岂不是让二夫人又逮着说处……”陈氏软软温语,略带喘息。
“她正忙着,那顾得上我。”孟敬阳呼吸粗重的言语,“如今三房落了门户,照规矩你明儿也得领着喻儿前去问安,可别失了礼数……”
“爷可别忘了,妾身虽为妾,却是二房的人,三房新妇需得唤妾身一声小嫂子,岂有妾身给她问安的道理……”陈氏声调越发软糯,娇声抗议。
“这是规矩……虽是三房,却是新主母。莫说你,就是琴淑与凌涵都得去……别闹腾了,让爷香一个……”
西跨院寝房,云雨响动自是不提,只羞的朗月避云,虫鸣渐弱……
西正院,侧厢房内,孟琴淑却气呼呼的坐在孟凌涵的房中质气,“三叔娶了个傻女人进门,明儿还让咱们前去请安。适才我去见母亲,她还巴巴的替三房核算礼金,话都懒得与我言语。”
“这大晚上的,你不回房歇着,找母亲作甚?”孟凌涵已洗漱妥当,换上了亵衣,斜靠在床榻上。
“你真够笨的。母亲一早就应下了,给咱们添置佩饰,这段时日尽想着帮三房忙活,都忘了这事。明儿咱们第一次见那傻妇,若不打扮的体面些,岂不灭了二房的威风。”
孟琴淑如李氏那般尖酸,斜瞥了四妹一眼。
“不就是佩饰吗?明儿去母亲房里讨要便是,你快回去歇了,我困的很……”孟凌涵性子慢,懒懒的躺了下去,不再理会三姐。
东正院,欣?阁内,孟锦澜打完最后一串珠络,随手放在锦竹小兜里,略有些疲乏的揉了揉眉心,
“你们别傻陪着了,都回去歇下。告诉玉婉,大哥近日歇的好,就让他多睡一会。明儿北正院,他便不用去了。三叔明白大哥的身子,自会体谅的。”
银盘与春兰鞠了鞠身子,悄然退下。
今日也不知主子是怎么了,大喜的日子,却不过去露面,躲在房里打了一整天的珠络。
也不知是被何事坏了心情,二人不敢问,直直的陪了一整天。得主子发话,终于可是回去歇息了。
这一夜,孟府各房心思各异,均歇的不早。唯有孟柏崎睡的安稳,由此可见,在这是非繁杂的世道,纯粹静逸的活着,或许也算不得坏事……
次日一早,老夫人的北正院少见的热闹。老夫人身着暗红色对襟长褂,精神抖擞的稳坐主位。
各房人先后到来,孟敬安、孟敬阳夫妇分别坐在正厅左右两侧。
竹嬷嬷捧着一枚精致的锦盒恭立一旁,不用说,定是为新妇准备的请茶礼。
辰时正,孟敬轩领着满面娇羞的王氏进入正厅。
王氏原本就姿色颇佳,新婚雨露滋润,两腮微红,眉宇间喜意浓浓,眼波流转之即,更多了丝新妇当有的韵味。
随在意气风发的孟敬轩身后,缓移莲步上前,颌首恭立,微微上扬的唇角,能看出这桩姻缘与她而言似饴如蜜。
老夫人望向王氏,暗叹此女果然生的妍丽,若再机敏上几分,那便好了……
孟敬安淡淡的扫了一眼新弟媳,很快收回目光,双手轻撑在膝,眼观鼻,鼻观心。圣人云,非礼勿视,身为大伯兄,更要端正视听,不可失了身份。
孟敬阳则不然,眼珠子上下转动,将王氏好一阵打量,暗暗惊叹,忍不住侧身对一旁的李氏低声询问,“这就是你说的王家傻闺女……我看着挺不错的,哪里有傻劲了?”
李氏拧眉,斜瞪了他一眼,若不是众人都在,她恨不得捂上自家男人的眼睛,省得他贼眼光明失了规矩。
“老夫人,儿媳给您请安了。”王氏清脆的声音如莺似鹂,恭敬的跪地三叩,有下人托盘将茶水呈上。
王氏双手轻捧,高举于顶,毕恭毕敬的奉了上去。
老夫人心情不错,原以为三儿媳愚不可及,此时看来,不仅样相绝佳,说话也有礼有度,倒不似坊间传言那般不堪。
“好,乖了。”老夫人接过茶盏,美美的抿了一口,回味甘甜真真的入了心扉。
竹嬷嬷适时的将锦盒呈上,“三夫人,这是老夫人精心挑选的心意,定会合您心意。”
王氏接过锦盒,迎向老夫人的目光。
“打开看看。”老夫人含笑轻言。
王氏小心的打开锦盒,一对玉质通透,金边镶嵌的白玉碗赫然而现。
老夫人笑言,“常人所求无非富贵权势。实则,丰衣足食乃是根本。这对赤金脂玉碗赠你二人新婚,不为旁的。只愿一生衣食无忧,平安喜乐。”
一番吉祥话,说的王氏满面笑容,夫妇二人连连叩谢。
李氏眼红了,碎声低喃,“老夫人偏心的很,当初我进门时,送的仅是一对玉盅。三房却送了一对玉碗……”
孟敬阳暗喝,“闭嘴,那玉盅同样不菲,再说了,咱们成亲,你得的好处岂止一对玉盅……”
言及此处,突然噤声,瞄了一眼那方,王氏正在向孟敬安夫妇施礼奉茶,众人并未注意到自己的言语,方才松了口气。
雅辰受王氏奉茶,从杜嬷嬷手里拿过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递了过去。
王氏打开一看,微微一愣,抬眸看了雅辰一眼,显然很是意外。
李氏伸长了脖子,当即笑了。
锦盒里躺着一方巴掌大的算盘,纯金框架,美玉作珠,算盘下方一串细碎的银珠密密穿成流苏,做工很是精美。
虽然此物很是贵重,但王氏蠢名外扬,送她算盘少不得有暗讽之意,难怪李氏当场笑开了。
雅辰见王氏微愣,也有些底气不足了。给三房准备请茶礼,她可是伤透了脑子,送金算盘是孟锦澜的主意。
她原本很是犹豫,但孟锦澜一再说,定不会错,方才准备了这件礼物。
“弟妹……弟妹若不喜欢,改日我另送你一件……”雅辰见王氏盯着算盘发神,微窘的言道。
“不用,大嫂,这礼物,品墨极喜欢。”王氏醒神,眸子里星光闪闪,小心的拿起算盘好一阵把玩,那模样真真的爱极了。
李氏瘪了瘪嘴,讥声言道,“弟妹大可不必如此迎合大嫂。新妇敬茶,乃是大礼。所受之物若不尽心意,大可直言。”
说话间,瞄了一眼王氏手里的精美绝伦的金算盘,虽眼馋的紧,却仍旧佯装不屑的继续言道,“大嫂明知道你不擅用此物,偏偏还送你这玩意儿,也不是安的何等心思!”
雅辰微颊微红,正欲说话,孟敬安倒先开了口,“哼!她可是你的长嫂,岂容你说三道四!”
自家女人自家护着,孟敬安虽一介文人,任何时候,护妻于翼下的道理还是懂的。
李氏暗翻白眼,不再多嘴。
老夫人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李氏虽然言语不敬,却有几分道理。
雅辰也太不谙世事了,送王氏金玉算盘,虽是大手笔,却如同向僧人借梳子,故意给人难堪……
王氏则笑而不语,并未将金玉算盘放回锦盒内,顺手纳入怀里,贴身揣了起来。
转身走向李氏夫妇,恭敬奉茶。
李氏笑眯眯的从怀里掏出一方不大的锦盒,递了过去。
王氏揭开锦盒,内盛一枚玉质细腻的羊脂玉镯,色泽温润触手冰亮袭人,单看品相也知非寻常物件。
孟敬阳有些意外的瞄了一眼李氏,这女人向来抠门,今日怎得这般大方了。
王氏拈起玉镯,细细一看,眸子里闪过一丝异色,很快恢复如常,抿唇浅笑,
“二嫂果然会挑物件,极懂品墨心事。品墨也有一枚玉镯,与此有几分相像,如今加上二嫂所赠的这枚,刚好配成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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