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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清远不是什么好人。
在遇见蒋思兰之前，陆清远除了家人以外，几乎对任何人都保持绝对冷静客观的态度。
他观察着他们的行为眼神，揣摩他们的心理变化，衡量计算着得失，然后做出正确的反应，获得数十甚至数百倍的回报。
在遇见蒋思兰之后，陆清远第一次对一个陌生人有了探究的兴趣。
第一次在江大外见到蒋思兰，身边就有人“艹”了一句，念叨了声“菟丝花”。
陆清远当时没有反驳，但心里却暗想：的确是菟丝花，却不是很多人以为的那种。
相反，陆清远第一次接触到蒋思兰的眼神，就知道她是真正的菟丝花——外表柔弱，内心遍布筹谋算计，攀附在他人身上，汲取着养分充实自己。
陆清远并不觉得这样的蒋思兰有什么问题。
能在被下了药之后，还能保持清醒逃出来。
能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判断出他的价值，顺势攀附上他。
又能在春风一度后，保持理智以退为进。
何尝不是一种能力。
或许是因为那一晚的美好体验，或许是因为蒋思兰的外貌意外戳中了他的喜好，也或许是她眼中的筹谋算计让他感到熟悉。
那一晚过后，陆清远并没有就此和蒋思兰保持距离。
相反，他开始以朋友的名义频繁接触蒋思兰。
他们一起爬过山，划过船，游过泳，滑过雪。
吃过江州大学的食堂，也去过最高端的餐厅。
他替她处理了付家，顺势咬下付家最有价值的船运板块。
他大方得给了蒋思兰庇护，也给蒋思兰提供了诸多帮助，他想看看这个女人能在自己的帮助下，最终变成什么模样。
等到助理来汇报，说在江州大学附近的公寓已经安排好了，询问他什么时候要住进去的时候，陆清远才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对蒋思兰的关注，实在是有点多了。
甚至好几次重要会议，他都为了蒋思兰给推迟了时间。
陆清远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控的状况。
更何况，他自觉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对蒋思兰的探究欲望已经消退了不少。
他只是想要满足好奇心，并不想真的沉溺其中。
有意无意的，再一次参加某个宴会时，他没有如往常一般去询问蒋思兰要不要陪同参加。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还在想着要如何减少一点对蒋思兰的关注呢，那头，蒋思兰竟然已经开始接触别的男人了！
还堂而皇之跟着人来参加这种公开的宴会！
她一点不担心被自己知道吗？？？
诶！她还真不担心！
陆清远从蒋思兰的眼神里看出了这一点。
陆清远当场简直是气笑了。
他能感觉到宴会周围人们试探八卦的眼神，当然也能看出那个愚蠢外教眼里的清澈，他是真不知道蒋思兰和他的关系。
陆清远向来秉持一个原则——对干蠢事的聪明人，和对自认为干聪明事的蠢人，应该区分对待。
久违的，陆清远感觉到了另一种刺激。
也同样想到了这件事另一个处理方式。
接下去的一切不过是顺势而为。
他向蒋思兰告白，成为了她的男朋友，却又大度地容忍她和别的男人亲密来往。
他知道，蒋思兰从来不是什么见好就收的性格。
相反，得寸进尺，攀附而上，向来是蒋思兰的生存之道。
果然，即便是公开了和他的伴侣关系，蒋思兰也并没有任何收敛。
反而是伴侣关系和朋友关系截然不同的亲密程度，给了蒋思兰更多左右逢源的空间。
她可以和陆清远拥抱，亲吻，温存，欢爱，做尽一切爱做的事情。
然后和别的男人逛街，游玩，约饭，做尽一切朋友范围内可以做的事情。
陆清远派去守着蒋思兰的人，将她的一切动向都汇报给了他。
在那些照片和视频里，他能清晰地看到，蒋思兰和那些男人在一起时的眼神，表情，动作，几乎和跟他在一起时，别无二致。
陆清远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内心里，逐渐涌起的晦暗。
他的掌控欲在随着蒋思兰的行为逐渐上涨。
但他没有妄动，他就是想看看蒋思兰能做到什么程度。
甚至还有意无意推动着蒋思兰的行为。
随着蒋思兰的行为越发不加掩饰，整个江州对他的关注也逐渐转移到了感情八卦上。
前二十多年陆清远积累出来的所谓“暴君”名声，也不过只在小范围内流传，远远抵不过桃色八卦来的传播速度快，传播力度广。
不过和蒋思兰交往的短短时间，陆清远就能明显感觉到周围人，从下属员工到合作对象，对他关注点的偏移。
就跟那次宴会上一样。
陆家的名声，过往优秀的履历，以往的不近人情不近女色，这一切都成为了他桃色八卦中的加成。
几乎人人都在关注他的恋情，在这个传媒只局限在纸媒的年代，几乎每次陆清远和蒋思兰外出都会被狗仔跟踪拍摄。
连带着蒋思兰在某种程度上，都成为了话题人物。
狗仔甚至还会蹲守在江州大学，就为了拍她又跟哪个男人出游了。
陆清远放纵着这一切。
然后一边眼睁睁看着蒋思兰行事越发放纵，一边飞快绞杀着自己的目标，以很多人想象不到的速度结束了这场商场战斗。
比起付家这种只要稍微用点手段就可以碾压的存在，这次的对手，显然要棘手很多。
却因为太多人只关注在他的感情八卦上，前期他的诸多操作和准备，竟然都没有遇到太多阻碍。
最后一圈定音的时候，当然没有人能挡得了。
这波操作风骚又快速。
以至于，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连他鲜少几个交好的朋友都评价他：“变态！”
私底下，几个朋友聚会不免提到这件事。
大家的反应也是出奇的一致：“就说陆清远不可能是恋爱脑，这种人，不把自己的感情拿来算计利用，那才有鬼。”
人人都以为，他那段时间的疯狂只是在演戏。
蒋思兰只是他商业板块中的一个挡箭牌。
只有陆清远知道，不是。
蒋思兰不是挡箭牌。
相反，那个并购案才是挡箭牌。
他就是想看看，这个时候蒋思兰会怎么做。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她会直接以此为理由提分手。
不得不说，在听到“分手”两个字时，饶是陆清远再如何自诩有定力，那一刻也险些没遏制住心中涌起的阴暗扭曲的冲动。
他差点没忍住就要质问她，这分手到底是因为那些所谓挡箭牌和利用的传言，还是因为她又勾搭上了哪个比他更好利用的男人？
他看着一脸悲伤难以自抑的蒋思兰，双眸渐渐氤氲出凉薄寒意。
就像是看着一个猎物，思忖着要从哪里下口，或者是将她锁在哪里再也无法逃离他身边。
此时如果蒋思兰抬头看一眼，估计会脊柱发凉，无法再继续装模作样地表演下去。
偏偏她只顾着低头抹眼泪。
只是在某一个瞬间，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她一下顿住了泣声，眼神迷茫地抬头。
只是这时，陆清远早已经收拾好了那一瞬间流露出来的真实感受，眼神恢复了平静无波，甚至还带着点突兀被人提分手后的惊愕。
完美展现了一个男人突然被女朋友提分手后，该有的表现。
陆清远当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点点头，就好像半点不当回事一样，还十分绅士地提议开车将人送回学校。
并顺理成章收回了对方在学校外公寓的居住权。
她会明白，没有了陆清远的庇护，一个话题度极高的年轻女人，一个顶着“陆清远的前女友”这个标签的女人，到底会面临什么。
陆清远看着她慢慢走进学校的背影，这么想着。
眼中满是彻骨的冷意。
这之后，陆清远一边慢条斯理处理着公事，将这短时间因为蒋思兰而延误的各项工作落实到位，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助理每天送来的关于蒋思兰的各种消息。
从论坛上的各种帖子，到江州大学内流传的各色流言，再到某些蠢蠢欲动的二世祖们的试探。
在下属再一次询问，是否要帮蒋小姐的时候，陆清远淡淡一笑：“把A组的人撤走。”
这话一出，助理一怔。
但很快，作为下属的职业道德让他没有多问，低头去办事。
很快，整个江州该知道的人就都知道了，陆清远和蒋思兰貌似是真的分手了，而且好像闹得不愉快？
没看陆清远派来保护蒋思兰的人都撤回来了？
没错。
蒋思兰和陆清远谈恋爱，而且貌似陆清远还爱蒋思兰爱得丝毫没有原则，这件事当然会引起陆清远和陆氏的对手们的注意。
如果没有陆清远早早就派了人在江州大学，虽然没有大张旗鼓，却也没有任何掩饰。
只要稍微有点背景的人，都能看出那几个固定停驻在江大的车队，是陆氏旗下的安保公司的固定车队。
以往，这一组安保人员要聘请一年的价格，都够普通人买套房的了。
里面各个身手不凡。
想从这些人手中对蒋思兰做什么，那基本是有去无回的。
陆清远从来深知，想要保护一个人，不能只靠所谓的声明威慑，更要靠实打实的武力威慑。
他将对蒋思兰的保护放在明面上。
某些人想要对蒋思兰动手，就要掂量掂量，是否能抵挡得住陆清远和陆氏集团的报复。
得益于这样摆在明面上的保护，他和蒋思兰纠缠的这一年多以来，蒋思兰的确被保护得很好。
而现在，这样的保护，被撤走了。
安保车队从江州大学撤走的那一晚，多少人收到了消息，有所意动，这一点陆清远即便是没有去查，也一清二楚。
然而，人人都知道陆清远秉持武力威慑的做事原则，却忽视了他的另一个处事原则——再万无一失的方案，也永远有planB。
陆清远最讨厌事情超出他的掌控。
因此，对于蒋思兰的保护，或者说监视，除了明面上的人，自然还有连蒋思兰都不知道的人。
这次也是一样。
陆清远只是想让蒋思兰知道，没有他的保护，她会落到什么境地。
可没真的想让人绑了蒋思兰，不管是伤害她，还是用来威胁他，都不是陆清远想要看到的。
在撤除了A组安保后不久，陆清远就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
他看着这出自己一手“导演”出来的好戏，看着蒋思兰出现在镜头里的模样越发憔悴，眼神越发仓皇，看着她试图在论坛上为自己辩解，却适得其反。
终于，半个月后，他收到了蒋思兰的来电。
听着电话里蒋思兰带着脆弱泣音的声音，陆清远时刻许久，再一次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满足感。
是了，这才是他要的结果。
只能依赖他，只能看着他，将一切都给他。
陆清远想，自己果然是个变态。
大概人总是得寸进尺。
蒋思兰主动求和后，陆清远就想着让她只看着他。
蒋思兰主动和那些男人保持距离后，他又想要她对他有占有欲。
蒋思兰开始针对他身边的异性后，他又想她的生活里只有他。
他安排了蒋思兰的工作，占有她的生活，独占她的每分每秒，甚至对她脑子里想了什么，都忍不住想要窥视。
他看着蒋思兰越来越焦虑，眼中的仓皇越来越重，将他抓得越来越紧。
他一面为这样的她感到可怜，一面却又为她的改变而心满意足。
每每半夜醒来，看着蜷缩在自己怀里的蒋思兰，他都一度想将这个房子套进笼子里，窗户全部糊住，网络信号断联。
她只能看着他，只能想着他，只能在这个笼子里，满心期盼等着他回来看她。
他几乎要将她变成一个娃娃，关着锁着管着，不让她有片刻喘息。
看着和之前已经截然不同的蒋思兰，他有时候会觉得满足。
有时候，又开始期待她在这样的管束中会变成什么样。
蒋思兰就像是他的一个试验，每一个变量都会引起不同的实验结果，他总是好奇又充满求知欲地期待着结果。
在某个夜晚，被洗手间的水声和压抑的哭声惊醒后，陆清远隐隐有些预感。
或许这个结果要来了。
在心里估算着时间，踏进洗手间的时候，刚好接住了双眸紧闭浑身软下去的蒋思兰。
他算了许久，却没算到，蒋思兰怀孕了。
看着躺在病床上嘴唇苍白，双眸却异常明亮，颊上泛着异常的红晕的蒋思兰，陆清远不得不承认，自己错算了一筹，却也看到了最想看到的结果。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意外来得这么快。
他看着蒋思兰以怀孕为由，提出了辞职，然后顺理成章地和某知名外科大夫，某医科大学教授，某新锐画家等等男人展开了光明正大的来往。
问就是胎教，就是养胎，就是为了身心健康。
蒋思兰的行为越发不加掩饰。
所有人都说她是涨肚行凶，肆无忌惮。
只有陆清远知道，不管有没有孩子，那一晚过后，她都不可能会保持原状。
他就像是没有提分手之前那样，看着这一切发生。
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就像是回到了那个时候一样。
陆清远也以为蒋思兰只能做到如此。
毕竟她还怀着孩子。
他忍着一切，没有制止她的这些社交活动，也由此误判了她的行动力。
也因此，在他母亲以筹备婚礼为由，找上蒋思兰时，陆清远没有反对。
见面当天，陆清远临时有公事，蒋思兰很是体贴地劝他先去公司，她自己可以和未来的婆婆好好沟通，等他结束了可以来接她回家。
陆清远也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见面。
而且他母亲的性格，陆清远是知道的。
不出意外的话，这场见面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偏偏，就出了意外。
以至于，陆清远接到他母亲电话的时候，整个人一瞬间都是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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