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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知道那边,家里已经掀起大浪。
原来,姚崇当宰相以后,看到很多达宫贵族纷纷营建佛寺,豪强富户往往利用出家做和尚,以逃避赋役。这样就加重了百姓的负担,也减少了政府的收入。
那天,和明和的一番谈话,加速了姚崇酝酿多时的想法。
第二天,他就上奏唐玄宗:“佛不在外在形式,而在内心。只要慈悲发自内心,为老百姓做有益的事,使苍生安乐,就是佛身。”
玄宗很是赞同,姚崇见玄宗点头,遂提出裁减僧尼,减少寺院的办法。同时,他又提出禁止百官与僧尼、道士来往,停止建造寺院。
这些建议都得到唐玄宗的支持。
姚崇雷厉风行,他一次就裁减出一万二千多僧尼,勒令还俗。
其实,姚崇的这些措施从国家层面讲,抑制了唐中宗以来发展起来的寺院地主势力,减轻百姓的负担,增加了政府收入,确实值得赞赏。
但是,对于被迫勒令还俗的僧尼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他们很多人都是从小出家,手不能做,肩不能挑。除了念经,就是给活人祈福,给死人超度。
僧尼们一向收入稳定,吃喝不愁,自由自在,青灯古佛度流年。
心性上也修炼的都习惯寺院的生活,而不知道如何面对世俗的柴米油盐了,他们以为一辈子可以过着这种悠闲快乐的生活。按现在的讲法不论年纪大小都已经彻底“佛”系了。
谁知道,宰相姚崇的一句话,就打破了他们的铁饭碗。
这些人被勒令还俗,赐给土地,开始男耕女织,大力发展农业生产。
这其中,就有明和的二兄李明贵。
此时,明和还不知道二兄明贵已经还俗。他从姚府出来,双脚像是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仿佛要飞起来了。
虽然恨自己刚才不争气,笨嘴笨舌不会说话,但见到了涵冰,心情还是激动的难以言表。
即使知道自己以后不可能娶到涵冰这样的姑娘,但每次见到她,明和都很庆幸自己来到了大唐。
想到两天之后又可以见到涵冰,明和哼着小曲,眉开眼笑地回到兰陵坊。
郭大爷的儿子,五岁多的铭杰看到明和喊了起来:“明和兄长,您家的二兄长回来了!好多人在您家里呢!”
起初,明和没有多想,他以为二兄像往常一样回来做法事或是探望父亲、母亲。
看到一天天长大的铭杰,明和心满意足,很有成就感。小家伙也知道自己的命是明和兄长救的,见到明和非常亲热。
明和问他:“铭杰,你几岁了!怎么还不去学堂读书?”
小铭杰睁着大眼睛看着明和,撅起小嘴回答说:“明和兄长,铭杰今年才五岁。父亲说七岁才去学堂读书呢!”
“对了,明和兄长,刚才铭杰看见阿?阿璐姐姐了,铭杰可以去找她们玩吗?”明和听到学堂禁不住愣了一下神,铭杰就接着又说了一句。
明和愉快地说:“当然可以。明和兄长也可以陪你玩。你叫铭杰,某叫明和,明和铭杰,像不像亲兄弟?”
铭杰听了,歪着脑袋,想了想,认真地反驳说:“虽然铭杰很想让您当亲兄长,可是,您姓李,铭杰姓郭。我们不是亲兄弟。”
明和听了,乐不可支。伸出手摸摸铭杰的脑袋,拉着铭杰的小手往家走。
才走近大门,明和就感觉气氛不对。他松开铭杰的手,穿过院子里围观的人挤进屋里。
明和首先看见的,就是二兄明贵,竟然穿着俗家的衣服!
地下放着一个大包裹,父亲、母亲和二兄围坐在案几旁,还有坊里管事的里正,正和父亲说着什么。
明和这才明白刚才铭杰说的,“您家二兄长回来了!”是什么意思——原来二兄还俗了!
本来,二兄还俗也不算什么坏事。起码,他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娶妻生子,过普通人的生活,也还不错。
但明和首先想到的,却是“下岗”这个词。还俗,就意味着失业,意味着失去了铁饭碗。
看明贵愁眉苦脸、垂头丧气的表情,明和知道明贵的心情沮丧到极点了!
他穿着僧袍的时候,显得意气风发,神情笃定,怡然自得。可换了一身俗衣,竟好像换走了他的精气神。
看着二兄心烦意乱、闷闷不乐的样子,明和不知该怎么和他打招呼,站在人群里,独自发呆。
明和突然想起涵冰的父亲姚崇。想起那天晚上姚老伯和自己谈起裁减僧尼的事情。难道,二兄回家,自己竟然是罪魁祸首?
大唐那么多僧尼,二兄首当其冲就被裁减了。
明和想起鉴真。
如果二兄也能像鉴真那样受具足戒,此刻一定还能留在大慈恩寺做和尚的。
明和早就感觉二兄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虽然舒舒服服混了几年,但到头来,还是害了自己。
大家议论了一阵,各自散了。
郭大爷来找铭杰,看到明贵回来了,也觉得意外。
他说:“明和父亲,不必发愁,明日等某问问三女婿,看能不能在他那里给明贵找份差事?如果能,以后再慢慢打算。孩子还小,学什么都来得及。”
明和父亲谢过郭大爷,送走郭大爷和铭杰后,父亲看着没精打采的二儿子,深深叹了口气。
这个晚上,全家人的饭吃得很安静。
之前盖好的房子,朝北的那边给了明言当新房。朝南的这边,本来是留给明和以后结婚用的。现在看,还不一定是不是呢?
韩钰看着新房里堆得满满当当,二儿子突然回来,她促不及手,没有准备。今晚,只好委屈他和明和挤一挤,明日把南房收拾收拾,让明贵搬过去住吧!
晚上,明和收拾好地榻,和明贵一起躺着说话。
明和看二兄情绪低落,于是想方设法安慰明贵。
他提着精神,笑着对对明贵说:“二兄,这下好了!你回来韩忠民就不敢来捣乱了!上次,韩忠民像强盗一样,明和一个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看明贵不答话,他蹭到二兄跟前,拽着他的胳膊,继续说:“以后他要再敢胡来,咱兄弟二人定能制服他!你回来了,阿娘以后可以安安心心过日子了!”
明贵只是应付了两声,没有心情说话。
明和见如此,于是陪着二兄静静躺着。
良久,明贵才长谈一口气,幽幽地说:“明和,你说二兄能做什么?”
明和说:“二兄,你有没有喜欢做的事情?”
明贵懒懒地说:“唉!二兄喜欢做和尚。每天早早起来,念念经,做做佛事,一天就过去了。二兄习惯寺院的生活,不想再改变了!”
明和无言以对。
想了很久,才提议道:“二兄,你明日去探望阿婆和大大吧?他们看到你一定很高兴。”
明贵木然说道:“好吧,胜过窝在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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