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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语冰缓缓睁开眼睛，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张端庄美丽的脸庞，高挺的鼻子，玉白的皮肤，乌黑的头发，只有眼角的皱纹显露出了年纪。
这就是娘，还没有因为悲痛而鬓发苍白的娘。
没有被一个接一个的打击压垮的娘。
“娘。”
宋语冰喊了一声，接着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流淌。
她并不想，然而控制不住自个的眼睛。
眼睛里像是藏了一汪泉水，一个劲地往外冒。
“好冰儿，快别哭。”
宋太太裴氏紧张地轻轻拍抚她的背，生怕她太激动了，影响病情。
感受到母亲的良苦用心，宋语冰哭得更厉害了。
她有多久没有感受到母亲的温暖，有多久没有叫一声娘，又有多久没有在母亲的怀抱里撒娇。
这一刻，她只想好好地哭一场。
白蕊在一旁着急地道：“小姐，小姐，千万别哭的太厉害呀，尤太医说过的，不能伤心，不能动怒，不能费心。”
这些话是宋语冰提前教好的，就是让白蕊在关键时候提醒她。
裴氏的眼眶也红了，闻言立即安慰道：“快别哭了，这样太伤身，有什么委屈，慢慢说给娘听，现在娘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这句话就像是魔咒一样，让宋语冰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不一会，就在裴氏的轻轻拍打之中睡着了。
看着熟睡的像婴儿一般的宋语冰，白蕊的脸上闪现过一丝羡慕，她离家这么久，也有些想娘。
等到宋语冰醒来的时候，裴氏还坐在床前，天色已经昏暗，屋子里掌起了灯。
“冰儿醒了？”
裴氏轻轻柔柔的声音，让宋语冰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真心实意的笑。
“娘，再看到您真好。”
她们母女二人之间没有那些误会和怨憎，母亲对她依旧是满满的爱。
“孩子，你受委屈了，”裴氏道：“要不是娘坚持要来侯府投奔，你也不会遭这份罪，现在你告诉娘，你还想留在侯府吗？”
其实这句话就是问宋语冰，是不是还要继续和世子的婚约了。
宋语冰摇摇头，“娘，这段时间我想过了，侯府势大，并非我的良配，世子虽好，但小姨却极是难缠。”
听到这句话，裴氏有些失望，但旋即掩盖了起来。
毕竟宋语冰在病中，心思敏感，也许等到身体好了，就会不一样了。
“你小姨的确难缠，世子妃和她斗了十几年，什么也没落着。冰儿，你要记得，日后嫁人千万不要想不开，女人最重要的是孩子。”
“有了孩子你才能在夫家立足，夫君不争气，你还有孩子可以依靠。”
“别去争中馈之权，把自己的嫁妆守住才是要紧。”
裴氏借着这件事，认认真真地教导起女儿。
宋语冰有些困惑，前世母亲可从未这样过，也许是还没有来得及，到了后来就变成了没有心情这样做了。
转念一想，就明白了。
母亲这是还没有放弃和侯府结亲的念头，转着弯教她吸取世子妃的教训。
宋语冰点点头，问：“小姨是不是向母亲提及过我的婚事？”
裴氏点点头。
宋语冰道：“娘，我已经想的清楚，这门婚事不合适。”
“我现在这个样子，恐怕得好好养几年身体，世子急着想要孩子，只怕等不到那个时候。”
“若是成了亲，一年两年生不出孩子，我可没有世子妃那样的好运道，世子只怕会急着纳妾。”
“而且小姨对我，也并无对外甥女的关爱之情，所在意的不过是我手中的绣技。这次催着我绣图，说是为了让太后开心，好下懿旨为我和世子赐婚，实际上是为了讨好太后，好促成三小姐和林二公子的婚事。”
闻言，裴氏的脸上满是怨怒，真是太过分了，自个当做珍宝一样养大的女儿，竟然被庶妹当成是傻瓜一样的哄骗和利用。
但最终，还是没有直接答应，而是道：“你先忍忍，眼下只管养病。”
裴氏并没有说要拒绝这门婚事，宋语冰明白，这还是为了大哥并不敢直接得罪侯府，只能相机而动。
养病期间，自然是没有办法说婚事。
裴氏还要自个亲眼看清楚情况才能做决定。
宋语冰乖顺地点点头。
大哥就是娘的命。
前世大哥出事之后，娘听了消息，直接一根白绫悬梁自尽，那里还能想得起她还在庄子上自生自灭。
娘将一切的希望都放在了大哥身上，绝不能有闪失。
可以说，整个宋家的期望都在大哥一个人身上，为此，大哥也受了不少的委屈，承受了许多的压力和痛苦。
但是，只要娘明白了侯府是个虎狼窝，自然也会避开这个大坑。
宋语冰一点都不担心，那对男女的事情迟早都要爆出来，如今先给娘敲个警钟，在定婚约的时候，就不会只想着大哥的前程。
实在不行，她就一病不起，世子还真的能非她不娶不成。
见女儿乖巧懂事，裴氏的心里酸酸的。
攀人高枝，就要吞人浊气。
她这么一把年纪了都险些忍不得，女儿还这么小，被养的娇滴滴的，却要受这些。
“以后别轻易地动绣针了，太易得的都不稀罕。”
宋语冰悄悄地笑着道：“娘，我知道，小姨还想让我给她绣一幅，我只装作没听懂。”
裴氏怒瞪着眼睛问：“怎么，她还想让你绣？”
宋语冰点点头。
裴氏“呸”了一声道：“你别理她。”
对于裴氏来说，这样已经是极限。
心里必然对侯夫人小裴氏已经非常不满。
宋语冰笑眯眯地看着烛光下更显美丽年轻的母亲，道：“我都听娘的。”
外面，白蕊叉着腰站着，对寒烟道：“太太和小姐在说话，你别没事就在跟前转，做奴婢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得有分寸。”
寒烟悄声道：“我不过是想看看小姐醒了没有，不是没事就在跟前转。”
白蕊道：“现在知道了，你去小厨房看着厨娘烧水，太太和小姐都要洗浴一番。”
寒烟：“……”
心里咬牙切齿地道：“现在太太回来了，你还以为你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么？我迟早要让你在太太面前败露。”
脸上堆着笑：“还是白蕊姐姐想得周到。”
看着寒烟的背影，白蕊打了个哆嗦，嘟囔道：“会咬人的狗不叫，我看她这个样子心里都哆嗦。”
……
宋太太安抚宋语冰睡着了，这才离开，回到自个的屋内，陷入了沉思。
关妈妈将在府里打听到的消息，都说了一遍。
好些都是从何妈妈那里打听来的，关妈妈和何妈妈以前在丞相府里做丫鬟的时候，就喜欢凑在一起唠嗑。兜兜转转又在侯府相遇，两个人没事就在一起聊天。
反正聊得也是一些侯府里人尽皆知的事情，何妈妈也不提防。
“什么？沁芳居让了出来？”
裴氏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关妈妈一脸神秘地道：“说是那天世子妃身边的黄莺拿着剪刀威胁夫人，说要血溅当场，当时严家的六小姐还去劝了的，黄莺谁的帐都不卖，只要求和夫人密谈。”
“然后呢？”
“何妈妈说，他们也不知道谈了些什么，夫人出来之后，就说黄莺是忠仆，还说要将沁芳居修整一番，要在院子的四周都种上世子妃最爱的葡萄。”
“简直是胡闹……”
裴氏再一次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都是什么事？莫非黄莺手里捏着庶妹不得不屈服的把柄？
自家这个庶妹，一向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伶俐惯了，私下里一定做了不少亏心事，只怕这件事情还和世子妃有关。
不然怎么会这么任由一个外府的奴才闹成这样。
关妈妈更加神秘地道：“何妈妈说，没想到的还在后面，侯夫人竟然提议要放黄莺一家子的奴籍，严家竟然也就这么答应了。”
“严家都是没骨气的东西。”
裴氏不屑地道：“严夫人以前在闺中的时候，就是出了名墙头草，那里有好处就往哪里钻。世子妃倒是个好的，可惜短命，这个严六小姐和她娘简直一模一样。”
关妈妈也不屑地道：“严六小姐来府里来的很勤快，每次都不空手，想着办法偶遇世子。”
“那世子姐夫叫的甜的都能拧出蜜汁子来。”
裴氏嗤笑道：“严家都这样了还装乌龟，更加让人瞧不起。”
黄莺闹成这样，侯府都能由着顺着，明显世子妃的死大有蹊跷。然而严家竟然不敢管不敢问，做亲家做成这样也真是够了。
想到女儿说的不相配的话。
裴氏的心又灰了，自家不过是个上门来打秋风的亲戚，前丞相府只剩下了个空架子，宋家人丁凋零，在朝中没有什么助力，在侯府看来岂不是更不如严家。
要是女儿出了什么事，只怕自家也没有半点办法。
裴氏叹了口气。
还说什么要是出了什么事，女儿现在不就躺在病床上么，都是被自个那个面热心毒的好庶妹给逼的。
关妈妈道：“严家还被人夸成是世代都出忠仆义仆，家风清正。”
裴氏冷笑了一声，“看来侯府和严府两家还真是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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