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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城楼之下，则是湍急的河流，通向了数十里外的神女江。
风声猎猎，左梧桐的衣摆被风吹动，半年过去了，她的头发已经重新长出来了，到了她的胸口。
如今被狂乱的风吹舞着，飘动着，万千的发丝覆盖在了她的脸上，遮掩住了她的所有的目光。
褚连翘恨极，也不敢激怒燕礼，让身后的人退下。
“听我号令。”
十七驱马前去，“褚将军，左姑娘她……”
“燕王谋反，劫持了阿左！他是乱臣贼子！”褚连翘红着眼睛道。
十七心里一个咯噔。
燕王谋反？
“燕礼，你不要乱来。”褚连翘不敢上楼，站在最底下的阶梯处，对燕礼大吼。
她的心揪着疼。
“本王若死，本王要左梧桐陪葬。”
燕礼凶狠的声音扩散在空气里。
城楼里面又传来阵阵的马蹄声，最前方的人一头白发，一身黑衣，十分的惹眼。
他不是燕祯又是谁？
他驱马奔来，手里的弯弓已如满月。
燕祯的箭法，天下无双。
他不能上城楼，只能智取。
左梧桐被燕礼推到了城墙边上，风声呼啸，她的脸被这春日的风吹得发疼。
谁说春日最温暖呢？
不。
春寒料峭啊。
肩膀被燕礼按住，强迫她低头去看城楼下。
她静静地望着。
城门之下就是深不见底的护城河。
深绿色的河面，清晰地倒映出这座古老的城门。
一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
她不由得吞了一唾沫，她怕水。
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此生最怕是水，只因为曾经差点被淹死在井里。
她对河流江海，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马聚集在城楼底下，御林军手持着弓箭，对准了城楼之上的他们。
一夕之间，她又陷生死局。
“左梧桐，本王死了也不亏，有你这个女人给我陪葬，霓凰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燕礼的声音响起在她耳畔。
左梧桐忽然就很羡慕左霓凰，左霓凰坏事做绝，却有一个燕礼愿意为她牺牲到如此地步。
她觉得，燕祯对她的爱，甚至都比不过燕礼吧。
燕礼为了左霓凰可以不要自己的命。
“那你想好了吗？你要我怎么样去死？”左梧桐的视线定格在河面上，一个字一个字的开腔。
她的喉咙很疼，仿佛被什么东西烫过。
“你就一点不想活？”燕礼十分诧异她的冷静。
不，她不应该说是冷静，而是麻木的空洞。
她的眼睛里已经没了求生的欲望。
“我中了毒，本来也是要死的。死对我而言是解脱，我已经没有任何的留恋了。”她很慢很慢地说。
很可笑，到了这最后的生死关头。
她竟然和劫持她要她死的凶手讨论起这个问题了，她甚至还能心平气和的和凶手说话。
她觉得她可能是真的疯了吧。
“本王可怜你，你在他面前比不过江山社稷，所以他从我手里要走了霓凰。但他不知道，你才是莫家的女儿。为了霓凰的身份永远不被揭穿，你只能先去死了。”燕礼到了这个时候，竟还在为左霓凰着想。
他是真的喜欢她，把她当作神女一样仰望着。
现在知道她是妓女的女儿，他反而有一些欢喜。
这样他们的距离就不会那么长远了，都是了一样的卑劣。
他为左霓凰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亲手杀了莫家的女儿！
“燕祯。”他的刀锋架在了左梧桐的脖子上，对着城楼下的燕祯说：“你别以为我知道，你的心头肉是这个哑巴。”
“你这么巴巴的追来，你是想好了要用你的命换她的吗？”
燕祯拉紧了缰绳，眸光冰冷的望着他。
“你错了。”
“既然朕为霓凰舍弃了她，你以为朕还会在乎她的死活吗？你以为你可以威胁到朕吗？燕礼，朕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悔不当初。”燕祯抿着嘴唇，薄唇已经抿成了一条直线。
距离太远，她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自然也就不会知道他这么说只是为了分散燕礼的注意力。
“她背叛了朕，朕不会在乎她的死活。”
他又补了一刀。
说真的，左梧桐早就觉得自己的心痛的麻木了。
她在他眼里是一文不值的。
她早就知道了，但是在死之前要听到他一次又一次的重复，她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好了，皇兄，我不和你玩笑了。你开城门，放了我。我自然会放过你的心头爱。”燕礼如此说道。
他要离开京城，但是左梧桐也必须要死。
他只要没死，他就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燕祯没有立刻回答他，但显然是不想放走他的。
燕礼一旦跑出北唐，后患无穷。
燕礼这次能够起兵，就证明他背后的势力不俗。
他放了燕礼，就等同于放虎归山。
岂不是让北唐百姓笑话他这个皇帝无用？连个反叛的贼子都抓不到？
他要燕礼死，也要左梧桐活。
沉默在空气里蔓延，左梧桐头顶是烈日，但风还是太大，她身体本就不好，哪里能经得起这么吹风？
她的脸色愈发的苍白，单薄的身体在城楼上摇摇欲坠。
她已经不想知道燕祯的答案了。
他心里，江山更重要。
这就是帝王。
所有人都以为燕祯会放过燕礼，会答应燕礼的要求。
但是燕祯抿着嘴角，缓缓地抬起手。
他对身边的十七一字一句的说：“放箭！”
“杀无赦！”
短短的五个字，他却停顿了许久。
他已经吩咐重渊从城楼后方袭上去，他在前方吸引燕礼的注意力。
重渊的本事，一定会让左梧桐平安无事的。
他的狠心绝情，只是做给燕礼看的。
他要燕礼相信，他是真的不在乎左梧桐的死活，从而为后面袭击的重渊争取机会。
一瞬之间，天地万物沉睡过去。
风声把他的话语送到城楼之上，左梧桐听得清清楚楚的。
她以为自己会痛的，可是实际上经过那之前的所有事情之后，她的心里已经没有一点感觉，连痛都感觉不到。
杀无赦！
放箭！
明明底下的弓箭手还没动手，她却觉得她早已经遭受了一场万箭穿心的酷刑。
十七惊愕，“皇上，左姑娘她……”
十七没想到燕祯会下这样的死命令，他才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刚想要说给燕祯听。
燕祯就打断了他的话。
“就地射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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