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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相川代若是用这副模样去讲课，或是训斥研究所新来的研究员，石景枫就觉得很有些欢乐，但听着听着，却发现相川代也只不过是随口抱怨而已，很多东西都讲过好几次，若不是看得出他神志清醒，石景枫都快怀疑他是不是喝醉酒了才会老这么重复一个话题。
不仅石景枫听得有些无聊，相川代说得也有些无聊，本来，他东拉西扯就是为了给自己即将要说的话措辞，但他措了半天，仍旧没有想出什么委婉的说法，倒是各种不那么委婉的，快要给他硬生生地组装出一部辞海来了。
唔……相川代沉思一会儿，决定还是先从最不那么需要委婉措辞方式的问题说起，毕竟这样也可以更加放松对方的心理防线嘛。
毕竟相川代心里边儿也是清楚，先前两个问题虽然套出了信息，但却没有让石景枫放松心情，若是这样一直紧绷着，自己也不好继续发问不是？
“说起来，柳也家住的，是不是比较老的居民楼啊？”相川代换上一副老朋友间才会流露的熟悉感，熟稔地仿佛两个恰巧在街上碰头的朋友互相问候对方有没有吃晚饭，石景枫看在眼里，几乎以为这是又要做出什么反常理的事情来了。
非但没有起到正面效果，反而更加让石景枫打起了精神来，处处防备，决心要防患于未然，别等钻进了相川代设下的套之后才猛地醒悟过来。
但相川代却只以为是石景枫没有听懂，于是更加细致地描述了一遍问题：“就是，你有没有观察过外城的房屋？柳也家是不是和围城外城有些像？”对他自己来说，此刻的那些想法，还是完全不能够了解清楚了之后才行。
“额……”石景枫完全没有明白相川代这么发问的动机在何处，难道说知道了柳也的住处就能知晓更多的个人信息吗？这倒还真是头一次听说……但既然问起来了，石景枫也不好就不搭话，于是一本正经道，“不是。”
“不是？”相川代不仅惊讶，而且惊喜。这么长时间，这还是石景枫头一次看到相川代流露出一丝称得上欣喜的表情，简直就像是中了彩票的人，不断地提醒自己要克制情绪，不要像个暴发户一样，但是嘴角仍旧不断露出掩不住笑意来。
这让石景枫更加疑惑不已，难道说这厮是在关心柳也家的住处？柳也住得好他也跟着开心？这么一想石景枫简直更加气愤，自己家男朋友住的好不好，跟他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如今这么风餐露宿的，就算房子再好，不也只能睡树干上？这么一想，石景枫愈发不能理解相川代这突如其来的欣喜寓意何为了。
“但是……”石景枫在仔细推敲思虑过之后，终于说出了令所有人安静并且将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的台词。
石景枫分明看见相川代的欣喜笑容凝固在嘴角，并且如同熊市的股市的一般，有逐步下跌的趋势。哦不，不是逐步下跌，分明就是跳水式下跌啊！
石景枫心中感慨不已，击垮一个人的最好方式就是在垮塌一顿，欲扬先抑之后，补充一句但是，这时候对方的面部表情变化绝对是人类历史上最值得观看与记录下来反复观看的最美的自然变化，简直与叶子黄了李子熟了这种老掉牙的记录过程相媲美！
若是将其制作成短片，石景枫觉得，或许这应该称之为，绝望哭了。
看着相川代一瞬间就变得绝望地披麻戴孝的五官表情，石景枫心中不断狂笑，简直就要抑制不住，溢于言表，这可真是有史以来最好看的表情之一好么！
“但是什么？”相川代此时紧张地就像是产科医生正在告诉他生下来的是男是女，但是在说了他想要的答案之后却添上了一个但是，这时候所需要面临的问题的重要程度可是更加溢于言表。
难道说是患有先天性肛门闭锁？相川代猜测，同时恶狠狠地拍了一下脑袋，自己只不过随意做了一下假设，怎么忽然就这么一路想过去了？
石景枫狡诈地笑了笑，简直如同一只满怀诡异的狐狸，此时正打量着猎人所布下的陷阱，心中盘算着如何在不触动陷阱的情况将里面的饵食给取走。
“但是，在我刚刚遇见柳也的时候，他们家还没有搬进高楼公寓之中，就是住在普通的居民楼里，”石景枫想了想，又补充道，“柳也的父亲属于国家体制，有分配的住房的，你知道那种房屋吗？”
“知道，”相川代此时显得有些木讷，呆滞地回应道，“就是那种门对门的老式楼房，过道里刷着白粉，因为时间的原因，已经泛黄了，甚至有些还发黑，过道的灯坏了也没有坏。”
石景枫诧异地看了一眼，相川代说得情况正是柳也家所处的那一栋楼的情况，但一时间却不敢轻易点头确认下来，而是小心地挑选着自己应当以什么态度作为回应。
毕竟，满足这样条件的房屋实在太多，石景枫可没有办法保证这不是相川代故意设下的圈套用来套取他的话的，但无论是不是，石景枫见到相川代如此沉不住气，胸中已然有了办法。
这还是一个时机的选择问题，言谈话术如同攻城略地，有人擅长进攻，也有人擅长防守，更有甚者，擅长防守反击，将原本掌控对方节奏之中的话语渐渐抢夺到自己嘴中，获取主动权，再将对方一次击垮。
不论哪一种，两人碰撞都是极其具有侵略性的，并且都有其目的，而石景枫所擅长的，便是利用这目的，让对方先沉不住气，对方沉不住气，先行发问逼迫的时候，便是石景枫时机到来之际，可以巧妙篡夺主动权之时。
石景枫此时满意地点点头，不知道是为了自己所设下的套，还是位赞赏相川代的描述，将这个话题弃置不谈，转而反问道：“你知道我和柳也，是什么时候相遇的吗？”
“初中？”相川代想起了先前石景枫说出口的答案，语气犹疑道。
“嗯，”石景枫点点头，肯定着他的答案，“初中。”
“那你是什么时候和柳也确定关系的？”相川代心中急不可耐，没有一丝遮掩，直接道，“那个时候，柳也有没有搬进新家？”
石景枫愕然了一会儿，无声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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