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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沛脸色变得和缓，淡笑了声，回应道：“这就对了嘛，明明算个人，何必摇尾乞怜的做条狗呢。”
这话一出，阿贵是真被惹怒了，拳头紧了紧，想想出言还击。
可沈沛却站起身，这让矮了半个头的他，只能仰视。再加上沈沛凌厉的眼神，让他的话一下子卡到了嗓子眼，竟发不出声来。
沈沛俯视着阿贵，森然一笑，略显肃穆道：“叶氏茶行底蕴深厚，叶家主事禀性高洁，位卑却身正，兴办义学，不坠书生青云之志，实乃我辈楷模。小小沈某，又怎敢欺负叶氏茶行”
话音一转，蔑视的望着阿贵继续道，“但你就是一个小小管事，人模狗样，连你家小姐的贴身婢女，都敢扬言打发卖出府，沈某人今天就咄咄逼人，骂你是狗，你又能奈我何？”
阿贵被沈沛锐利的目光盯着，不敢直视，只好稍稍退后，不敢再作声。
沈沛这才移开目光，扫了在场的商客一眼，冷声道：“诸位，既然来了。那谈谈退货退款的事吧。”
坐在左边客座首席的老者，把目光看向别处。右边首席的中年人笑呵呵的起身，朝着沈沛拱了拱手，温和道：“素闻长安商界，近些日子，来了一个姓沈的年轻才俊，今日一见，的确是气宇轩昂，让我等开了眼啊！”
“裘掌柜客气”沈沛也是笑着拱了拱手，算作回应，“大唐乃藏龙卧虎之地，再加上茶商大会，更是各路豪商齐聚。沈某人就是说话直，哪有什么能耐，入得了诸位的法眼。”顿了顿，继续道：“倒是秋平商行，在长安的茶庄就不下三处，还涉及布行、药行几大领域，裘掌柜才是让沈某人膜拜的对象呀。今后，还想裘掌柜能多多照顾一二呢。”
裘高平笑容顿时有些僵，他经手的秋平商行，是来头不小。但明面上，在长安也就排在二等而已。可沈沛这一说，在长安就不下三处茶庄，还有布行、药行，那这是一下就晋升到一等商户的实力了！
在场的人，尽皆看向裘高平，眼神都有些怪了。
茶商大会在即，各大商行都存在一些竞争。而绝大部分都是把最强的实力摆出来，以争取更多的商行达成同盟。
他秋平商行为什么要隐藏实力？难道是想在茶商大会，一飞冲天？又或者看到得不到好的名次，直接改投其它商行？真要这样，那这秋平商行保不准就是茶商大会上的一个异数。
不过现在倒好，被这来历不明的沈沛猜穿了。
众人都在等着裘高平接下来如何应对，但他只是短暂的愣了一瞬，便恢复镇定。浅笑道：“茶商大会在即，各种谣言也挺多的，沈公子说的这些，裘某倒是没有听到过。”
旋即望向众人，转移话题道：“今天，咱们都是来退款的，但叶家主事人并不在，怕是一时半会解决不了，不知道沈公子有何高见？”
“高见倒是没有”沈沛也没有就刚才的话多聊，淡声道：“诸位可以先回去，我要退货的款曲，可不是小数目，少说也要统计个几天，等我的处理完，再来处理诸位的”
沈沛话语虽然平淡，但却又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力量。加上他起先丝毫不给阿贵情面的做法，让在场人都有些忌惮，不好质疑。
只能把目光投向首座的老者，以及刚才沈沛点名的裘高平。
老者神情平淡，沉声道：“凡事讲究个规矩，先来后到，我们等了一大早上，你说你退货的款曲多，就要我们给你让路，小友可曾把再坐的诸位，放在眼中？”
“是啊，沈公子如此做法，是不是有欠考虑”
“对，我们大唐可是礼仪文明之邦，我等商人身份，虽然低微，但也该有自身的骨气，沈公子莫要乱了规矩”
“······”
众人一阵附和，沈沛却是露出一抹笑意，平淡的道：“规矩，好一个规矩！”
沈沛看向那位谈及规矩的掌柜，冷声问：“不知道岳掌柜前来退货，是不是货品查出了什么问题，还是货单数量不对，前来退款呢？岳掌柜的合约票号，不妨给沈某瞧瞧，是叶氏茶行犯了哪一条规矩，让大家兴师动众来退款。”
话越往后说，越是掷地有声。
站在里屋的叶清泓，静静听着沈沛跟众人交涉。她其实早在沈沛怒斥陈贵的时候，就已经到了。
她实在没想到沈沛会在这个时候，帮叶氏茶行说话，难道，他还是来帮她的不成？
这时，众人看向沈沛的神色也有些变了，那被叫做岳掌柜的男子站起身，义正言辞的道：“其它不谈，单凭叶氏茶行的官司，涉及的是贡茶问题，就这一条，我们就有足够的理由退货退款，我们不退款，难不成还跟叶家一起跟朝廷作对不成”
“对，岳掌柜所言不虚。”又一人开口，讽刺的看向沈沛，“沈公子年轻有为，我们都以为你是跟我们一样晓大义明事理，来退款同叶家划清界限，没想到沈掌柜竟不把朝廷对贡茶一事的态度放在眼中，竟跟叶家沆瀣一气，沈掌柜还真是了不得呢。”
沈沛已然察觉，众人在贡茶一出事就来威逼叶家。想来是得到了某些大人物的授意，要瓜分叶氏茶行了。
而贡茶的问题，想要反驳也是不可能的，一不小心就会落人口舌，被逼成反贼都无处说理。
沈沛笑了下，淡然自若的道：“我跟诸位一样，都是来退货款的”
话落，扫视了一眼众人，冷肃道：“规矩，沈某人也最讲规矩，诸位讲的是先来后到，沈某人讲的是谁的退货款多，就先给谁处理。诸位的货款，都亮出来吧，加起来有沈某一半，沈某立刻走人。”
“沈掌柜，你莫不是看上了你身后的小丫鬟吧？”姓岳的掌柜阴阳怪气的道：“起先，陈贵管事说了这丫头一句，你可是护犊子得很。这等缓兵之计都用出来了，你俩莫不是早就暗合呢？”
沈沛神色顿时一冷，朵朵则是手足无措的望了那岳掌柜一眼，小脸羞红一片，豆大的泪水，瞬间漫出眼眶。
“够了”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叶清泓从里屋走出。本来还在观望事态发展的她，见到朵朵被羞辱，她就不得不站出来了。
“把要退货的单号，都亮出来吧”叶清泓淡声道：“该退多少，自不会少诸位一分一厘”
说完，叶清泓看着朵朵，轻声道：“你回里屋，这里没你事了。”
朵朵点头，退了出去。
望着众人陆续拿出退货单据，叶清泓心下微凉。
真要全部退货，那叶家家主这一支，今天怕是彻底倒了。她知道，茶行一半的利润，都被父亲用作了免费私塾和乡间问诊铺。这要退了款，茶行将完全周转不过来。
而大伯现在还不出现，就是想看到这样的情况，好彻底分出去么？
这退货款大部分商户，都是他父亲打交道的，反而大伯分管的商行，还算稳定。他在这事件中，真有动作么？跟这沈沛一丘之貉？
一时间，叶清泓又想到了大伯和沈沛可能存在的算计。沈沛起先帮着叶氏茶行积存的一点好感，再次烟消云散，留在叶清泓心底的，只有怨愤。
可就在这时，沈沛却再次站了出来，扫视众人一眼，冷声道：“沈某说了，按规矩办事，要退也是先退最多的，诸位的规矩只是跟别人定的么，轮到自己的时候，却是丝毫不顾礼义廉耻。”顿了顿，声音不无嘲讽：“不过也对，有些人都毫无人性了，又怎会顾及这些。”
所有商户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沈沛话语所指，只好等着他再次开口。
沈沛冷目盯着岳掌柜，无形中，身上仿佛笼罩了一层若有似无的气势，让人不敢与之对视。他嘴角噙起一丝怪笑，淡声道：“岳掌柜避开沈某的目光，是害怕沈某说出，你把小妾生的女儿，送给寻街捕头，当作保护费的事么？。”
岳掌柜神色一滞，连忙起身，驳斥道：“你竟敢血口喷人”。
沈沛一脸平淡，娓娓道来：“岳掌柜说沈某血口喷人，那诸位全当故事来听吧。那可怜的女孩，被送给那捕头之后，不堪受辱，寻死过几次。还好遇到了你商行的一个小伙计，终于逃离了虎狼之地，可以好好做人，重新感受这人间温情。”
沈沛脸上透出一丝无法理解的落寞，继续道：“可惜，已经两年过去了。唯一的两个人都走了，畜生没了人的教化影响，本性就越加凶残了吧。”
岳掌柜双手有些发颤，嘴唇哆嗦，惊愕的神情看在所有人眼中，无不验证沈沛的话，多半是真的。
岳掌柜回避沈沛看去的目光，对着为首的老者鞠了一躬：“杨老，岳某家里还有点事，先行告辞”
也不等那为首的老者回应，岳掌柜脚下虚浮，快步出了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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