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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一青并不能理解他的话,原本他是打算追问一二，但见对方干脆地随着朝阳公主离开后，只得按耐住疑问随着公瑾兰一道离开。
今日宁王府来了不少宾客,但这些人大多都是皇家故交,例如当初教习的江翁,或者是齐泽的同袍，真正意义上的朝臣也不过几位,还都是季氏的附庸。
其他的朝臣要么是递了贺礼后在家观望，要么就是在李府喝酒。
相较于早早安静下来的宁王府，李府的礼乐直到深夜才有平息之象。
李府客屋内，般若抱着琵琶坐在屋中央,任凭紫儿替她拭去额上汗珠。
今夜的她一连弹奏了三个时辰,若非紫儿在一旁盯着，时不时送上香茗，她怕是根本撑不住。
“姑娘,这千金可真不好赚。”紫儿将帕子放进盆中小声抱怨道,“明明说好只是唱半个时辰的。若非司府与李氏不合,婢子都要怀疑是司府小姐在捉弄您。”
般若听见她的话，本想微微一笑,但是唇角刚动就觉得有撕裂感传来,于是她索性闭上了嘴,用手在琵琶弦上拨弄了两声。
紫儿头也不抬地说道：“姑娘您可别故作轻松,明日您若是不能说话，主人问起话来可怎么办。”
般若又拨动了几根弦。
紫儿立刻道：“主人最重礼，您若是失了礼数定然是要受罚的。”
她这副模样竟然是听懂了琵琶声,般若摇摇头,最后在琵琶弦上弹了三声才将琵琶放在一边桌上。
紫儿听罢叹了一口气,净手后便开始服侍她安寝。
只是期间还不忘记絮絮叨叨一番：“说到底还是这司府小姐的错，好端端地为何要去挑衅李二姑娘，害得咱们平白无故多弹了这么久，婢子的手都脱了一层皮。”
原来当初苏墨刑在坊市那一番话早就传遍了临安城，所有人都知道李怀敏心心念念的就是五皇子，而司明月却在这日当着所有人叫出了那一声陈夫人。
这刺激了李怀敏，也间接苦了他们这些乐师。
从江南调到北谣，从俞辞到楚曲，凡是能唱出来的，都被点了一遍。
般若听完她的抱怨后勉强地摇了摇头，随后在紫儿不虞的目光下闭上双眸。
紫儿见她不语，只得无奈吹灭了蜡烛。
翌日。
随着最后一声打更结束，十余名御史便从御史台悉数而出，他们身着官服，身侧有数名侍卫跟随，手持皇命朝着四门而去。
这些便是先前皇帝选中的巡查御史，他们将从临安城出发，前往俞朝各地监察百官，体察民情。一年之内他们将会把自己的所见所闻送达天听。
就在他们离去后不久，临安城这才从沉睡中苏醒。
李府门外依旧门庭若市，然而与其热闹氛围相比，此时李府后院内堂却多了几分凝重。
内堂之中只有两人，绾发的李怀敏以及正在拆信的李似德。
信封取出，李怀敏则是神色淡淡地望着封口处的松针火漆。
“这便是族老今日送来的结果。”李似德取出信看了看道，“三日后，你便是宗族之主了。”
宗族之主这四个字的分量有多重无人不知，更何况是俞朝李氏之主！
然而李怀敏却依旧神色淡淡，好似不感兴趣。
见状，李似德轻叹一声，放下信看着自己的女儿道：“姝月我儿何必如此，你与怀义成亲后，称呼一句‘陈夫人’亦无不可。”
听见这句话后，李怀敏总算是有了反应，她如墨的眸子从空洞处归来，目光总算是落在了他的身上。
她如何能不在意？
李怀敏神情狠狠道：“司江心这人必须死！父亲，如今宁王府的侍卫还未进府，现在动手再合适不过。”
“姝月！”李似德道，“宁王府侍卫未到，但那齐泽可是在府中，南方之战上他凭一人之力斩杀了半数巫族之人，害得大巫要与为父分道扬镳。”
“女儿知道。”李怀敏低声道，“但是女儿咽不下这口气。”
“咽不下也得咽！”李似德开口，“以为父看，司江心之人惯会打蛇七寸，你若想与她交锋，最好的办法便是学会隐藏你的真实想法。”
李怀敏听闻若有所思。
李似德见她听了进去，便也不再言语，转而从怀中拿出了另外一封信。
“今日为父叫你来还有另外之事。”李似德正色道，“此事关乎李氏未来，为父希望你能保密，不能让第三人知晓今日内容。”
严肃的神情感染到了李怀敏，使得她不知不觉忘却了方才的愤怒，转而认真地点了点头。
“此事由来已久。”李似德的视线落在了屋外缓缓道，“当年俞州王请我等出山，许诺与他共享天下。可事后他却反悔，以为用一本氏谱便能将过往言语一笔勾销。光氏谱面世之初，李氏先祖便与季氏和陈氏两位老祖秘密会晤，订下了百年夺位之计。”
李怀敏听闻此事后神色微变，她虽知李氏对皇家的态度，但却从未想到这恩怨竟然是从百年而来。
“为何是百年？”她有些不解，“以三族权势，当年若是夺权易如反掌。”
“非也。”李似德道，“虽说当年之事无法考究，然而我李氏宗祠之内尚有完整记载。俞州王意属天下之初，除了我等宗族之外，还请了一位青年。俞州王对他百般信任，就连政务也从未避讳。在他辅佐之下，不过旬月便重创了前朝精锐，并且将他们悉数活埋，而后又放了一把火，断绝了所有生机。”
李怀敏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而后更觉得后脊发凉。
“百年之前此人在俞朝的地位如日中天，哪怕是三族联手也无法撼动。”李似德道，“可纵然是天骄，也抵不过时间。因此三族这才定下了百年之计。”
李怀敏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这些年来三族不断培养自己的势力，蚕食皇族权威便是为了此计。”李似德说到这里又有些遗憾，“可惜天意弄人，百年之期将近，为父与季老狐狸膝下却只有你们。”
他说是李怀敏以及如今贵为皇后的季清娴。
此言一出李怀敏也是微微皱眉，她明白李似德的意思，季李两家只有女儿，想要夺位几乎是不可能。与之相反，陈家倒是有几个儿子。
忽然，李怀敏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切开口问道：“陈家之事背后可是有您推波助澜？”
李似德没有回答，只是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陈家的失败早就注定了；
李怀敏沉默半晌之后这才说道：“女儿已经嫁人，父亲之愿怕是只能辜负了。”
“非也。”李似德再一次否定了她，而后在后者惊讶的目光中缓缓说道，“自从得知季老狐狸生了女儿后，为父便与他定下了另外之计。至尊之位女子做不得，但你们的孩子还有机会。”
话已至此，李怀敏已经明白了他的未尽之语，只是她仍然不理解他要如何做。
李似德明白她的疑惑，又从衣袖内拿出了一块牌子。这是一块紫檀木做的木牌，背对着李怀敏的那一面刻着一个陈字，而面对她的却是一柄红缨枪的纹路。
“这是？！”李怀敏震惊了，“陈家家主令？！”
“正是，有了它，陈氏的所有都将为我等所用。”李似德说到这里有些得意，“陈家镇守北方多年，几乎没有参与任何朝中争斗，而且天高皇帝远，陈淼这些年做了什么，整个临安城怕是无人知晓。”
“姝月我儿，齐氏欺瞒在先，我等不过是为了夺回自己应得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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