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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在外州人看来,齐泽身为皇亲国戚，一言可抵万钧，然而事实却是,齐泽在朝堂上的话语权还远远不及两位阁相。
因此在宁王府管家认知中,公瑾兰会找来是一件十分无奈且不解的事情。
此时此刻,季府内。
被公瑾兰寄予厚望的公瑾仪正在书房来回踱步,等着季淮的到来。
只是随着日头西移，他还是不见人影。就在这时，一直都守着门外的管家终于是开口了：“公瑾大人，老爷他还在会客，不如您先回去？”
“不了。”公瑾仪摆摆手道,“本官等着便可，劳烦你再添加些茶。”
管家看着他恢复了正襟危坐的样子，终于是点了点头,留下一句“请稍等”便离开了书房。
然而他才刚离开公瑾仪的视线,脚步便一转走进了一处偏院。
他口中正在会客的季淮正独自坐在里面悠闲的看书。
“老爷。”管家敲响了屋门，“公瑾大人还在书房，似乎是不愿离开。”
“那便随他去吧,时候到了自然会走。”季淮说着将手中书丢在一边，书封上的“治吏”二字引起了管家的注意。
这是……管家忽的想起来，这册书是前些日子季淮带回来的，在那之后便不再离手。
就在这时,屋外的门再次被敲响，一名家仆拿着一册书和一封信走出现在了外面。
“老爷,这是从李府来的。”
老管家看了一眼季淮,伸手将这两样东西从他手中接过,期间视线不经意落在了书册封页上,他立刻抬头看向季淮道：“是同一本书！”
季淮微微颔首，似乎对这件事情一点也不意外。他拿过那封信扫了一眼后对老管家说道：“找个由头让公瑾仪回去吧，失去一个程一青固然可惜，但让心怀不轨之人接近公瑾氏才是真正的祸端。”
说完他缓缓起身，竟然朝着府门外走去！
见他完全没有去见公瑾仪的打算，老管家微微叹息一声这才向着书房方向走去。
公瑾仪连几个时辰都等了，可见程一青在他心中之重，他又该如何说服人乖乖回去呢？
大理寺牢房外，李济望着眼前阴暗的牢房，不自觉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像是做好了某种准备般屏退左右，自己独自走了进去。
自他进了大理寺后，进出牢房已经是家常便饭，然而就在这短短一年内，他竟然再次感受到了心中的沉重。
上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还是司明月被关进来。
阴暗的牢房内还伴随着若有若无的痛苦喘息声，以及炭火崩裂发出的声音。
李济无视了两边伸出的乞求之手，径直来到了牢房的最深处。在这里面正坐着一个人，虽然身处囹圄但却不见丝毫慌张，淡然的模样让李济心中复杂起来。
牢中人与他相识多年，两人曾为了同一个梦想并肩而行，他曾钦佩过此人谈及梦想时的光芒，也曾嫉妒过他夺魁后的意气风发。
“达通兄。”许是他站在外面的时间太久，反倒是牢中人先开口了，“原来是你来了。”
说话的正是程一青，此时的他已经褪去官服，手脚都被厚重的锁链所困住，整个人就这么被吊在了牢房之中，身上遍布拷问后的痕迹。
“拷问你的人不是大理寺的。”李济沉默许久后终于说道，“因此本官也无能为力。”
听他这么说，程一青想要摇头，结果刚有动作，脖颈处便有鲜血流出。他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才轻声说道：“无事。你我在朝堂本就毫无根基，更何况这次是有人在针对我。”
程一青这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甚至有些听不清楚，李济几番纠结后还是掏出了牢房钥匙开锁走了进去。
见他就这么走了进来，程一青仅能睁开的一只眼中露出了一丝不解但很快又变成了释然。
“行山，你究竟做了什么？”李济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垂下的头颅问道，“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可你我都清楚，这是有人在陷害你。圣旨已下，三日后你就要被问斩！”
“果然如此。”得知这个消息后的程一青倒显得异常平静，就连呼吸都比方才平缓了不少。
若非他还残留着一丝微弱呼吸，李济甚至都以为他已经命丧黄泉。不过他这一次并没有错过对方的话，当下又走进了几步急急追问道：“你知道了什么？！”
问话间他甚至抓住了对方的衣襟，嘞得程一青咳嗽连连。
“咳咳咳咳咳！”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李济立刻松开了手，原本想要道歉的话却在触及对方那依旧清澈平静的目光时不自觉地咽了下去。
相比同僚，同窗之情，这一瞬间的不甘还是占据了上风。
“此事不是你能插手的。”程一青的声音越来越轻，“回府后切记将有关新法的一切烧毁。”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炭火崩裂声在牢房中回响，将连绵不绝的□□求饶声压下。
“程行山。”李济忽然开口了，“同窗一场，当初本官就说过，不要与司明月沾染太多，可惜你为什么不明白。”
“本官曾羡慕你的才情和抱负，那是本官几辈子都无法拥有的。”说到这里，李济忽然笑了，“可事实却是，能活到最后的不是你而是我！”
说完这句话后他忽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紧绷的身子放松了不少，就好像一直以来压在他心头上的巨石在这一刻被一种神奇的力量移开了。
是啊，只有他才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哪怕自己才情乃至气运都不如程一青又如何，现在被关在牢中的人不是他，即将赴死的人也不是他。
如今他已经秘密重回李氏，季氏那边年轻一代也接纳了他。
大理寺卿不过是个开始，此后他会利用到手的一切慢慢爬上去，爬上那个一人之下的位置！
带着这样的想法，李济推开了牢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而在他走后不久，已经安静的牢房之中传出了一声轻叹。
“王妃，人都带来了。”
苏墨刑的声音从宁王府屋檐上传来，还未等齐泽和司明月有所反应便听见两声“扑通”，疑似有重物落地。
齐泽第一时间都挡在了司明月前面，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被丢过来的是两个人。
厨娘和她的儿子。
“王...王爷...王..王妃。”
若说之前厨娘被苏墨刑从京兆府带走时还有些迷茫，但在被丢进宁王府那一刻便明白了对方的目的，当下就紧紧地抱住了怀中已经昏厥过去的儿子。
“在京兆府被人伺候的滋味如何？”
司明月看着她惧怕的眼神，淡淡地问道。
“老婆子不..不知道王妃在说什么。”
“你这个老家伙可真能装傻！”苏墨刑从屋檐上跳下来，落在她面前冷声道，“要不是你与李氏的婢女与你私下会面，我可真的要被你给骗过去了！”
“不..不是老婆子！”厨娘在听见李氏两个字后面色瞬间变得更加恐惧，她就这么坐在地上，只知道抱紧自己的孩子，口中囔囔道，“是她找上门的！王妃！是她先来找老婆子的！”
“说出你知道的。”司明月看出了她的抵触，于是又说道，“若是你不愿说.....”
她瞥了一眼苏墨刑，后者心里神会，立刻从厨娘手中抢过了她一直抱着的孩子。
“孩子无辜，但你们怕是不能再见面了。”
厨娘一听这话立刻就急了，当即也不顾上其他，竟然是一把抱住了苏墨刑的大腿。然而后者压根不为所动，甚至在她惊恐的目光之中果断出手，将孩子朝着司明月他们抛去。
“不要！！！！”
撕心裂肺地声音在内院响起，让守在院外的沁墨后脊一凉，即便如此，她还是恪尽职守地将所有探究的人全部赶了出去。
五岁孩童的身子不算轻，但下坠的速度却很快。齐泽见状本想立刻上前，却在有所动作的时候被司明月无意间拉了一下，这就导致了他的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停顿，伸出去的手也没有及时接住半空中的孩子。
“不！！”
眼看着孩子就要头着地摔的头破血流之际，齐泽的另外一只手及时地抓住了他的脚。
厨娘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跳都停止了，待回过神来时，却见司明月已经将自己的孩子抱了起来。
“做好决定了么？”
司明月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将人彻底拉了回来。
“我...我说。”
厨娘觉得自己像是刚从水中被捞出来一样，连忙跪在了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所谓程一青与人勾结暗中从事贩卖孩童的勾当纯属子虚乌有，这一切从一开始她拜托司明月送入自己的孩子入学堂开始就是一个局。
她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跟着一个自称程府的人走了而已。
“那人是谁？”司明月打断了她断断续续的陈述问道。
厨娘缩了缩头，瞥了一眼自己的孩子后回答：“是程府的学童。”
学童？司明月想起来了，程一青的确收了三个被自己救过的孩子。
“将人带过来！”她果断说道，“再去找几个人，准备劫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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