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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洵音不想把孩子养成“何不食肉糜”的帝王，直接让韩雎、宁清梦等人带着他出去逛。
汪昕不怎么放心，还专门安排了几个熟悉硝城的手下陪同。
而他，则带着姜洵音去了书房。
书房有些杂乱，因为好些日子没人来，倒是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当房门打开的一瞬间，灰尘被激起，呛得人直咳嗽。
“咳咳。”姜洵音赶紧拿手帕捂着口鼻，退了出来。
汪昕挠挠头，他都忘了，因为大雪的缘故，他这宅子，许久没人前来打扫了，赶紧叫了几个手下提着水桶、拿着布子来收拾。
姜洵音无奈揉揉太阳穴道：“坐在院子里找个地方说吧。”
“是。”汪昕带着姜洵音来到了院内的一处凉亭中。
汪昕从旁边儿伙计的手里接过了账本，便打发伙计离开，姜洵音从他手里拿过账本，开始翻看。
她看着手中的账本，眉头越皱越紧。
这一年的冬季非常漫长，不少地方都遭了灾，生意受到影响是姜洵音预料之中的事情。
可是这关门的铺子也太多了些。尤其是一些南边的铺子，居然也受到了影响。
她又翻开了汪昕那儿的一份总账，看了以后，眼睛冷了几分。
“可敦？…不，东家？”汪昕奇怪道。
“把这些商铺掌柜的情况都打探清楚。”姜洵音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敢在我这儿弄虚作假，呵……”
汪昕垂下眸子，眼中也带着几分狠意。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能挣出这么大的生意，自然不会是绵软无能之人。
这账面有问题，他也看出来了，只是此事非同小可，他不敢善做主张。
“东家，咱们这些年的生意做得太大了，总会有其他人眼红。”汪昕无奈道。
姜洵音颔首，收敛了脸上的冷意，化为一抹微笑，只是这微笑看上去就像罂粟，迷人，却危险。
“自古官商勾结，既然咱们如今朝中无人，就给自己找个靠山。丰登长这么大，也该见见他外舅公，不是吗？”
“是。”汪昕勾起唇角，心情愉快。
齐匀又被可敦盯上啦！
姜洵音穿上了男装，这几日在犀州的商铺查账。犀州苦寒，是今年寒冬的重灾区，又有宁管家盯着，虽说没挣钱，可并无什么猫腻。
姜洵音与宁管家见了一面。宁管家虽说年纪大了不少，可看上去更加精神，见到姜宸时满眼精光。
宁赋与宁管家一番叙旧，众人还是前往了京城。
从犀州到京城的距离很远，一路上遇到了不少雪灾后侥幸存活的人，甚至有不少房屋被压塌的流民。
姜宸看得心酸，扭头看着姜洵音问：“额吉，丰登能不能把食物分给他们？”
汪昕刚想开口阻拦，就被姜洵音一个眼神拦下：“好啊，丰登想做便去做。”
丰登兴冲冲扑进了马车外韩雎的怀里，要韩雎带着他去找食物分给这些可怜人。
孔嘉心道不好，赶紧拉着清梦跟上去。
“东家，”汪昕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些焦躁，“朝廷粮食紧缺，赈灾粮断了许久。少东家带着粮食出去，怕是会引起骚动，万一伤到少东家可怎生是好？”
姜洵音却不担忧，她透过窗户，看着跟上去的侍卫，点了点头。这些侍卫都是姜瑾不放心，特意放在姜宸身边的。
“丰登虽说身份特殊，可他毕竟是一个孩子，一个有善心的好孩子。”姜洵音道，“我不能阻拦他去做善事。”
“但是这方式不对啊！”汪昕急着大叫。
“是不对，可这需要他自己摸索。”姜洵音道。姜宸年纪还小，有些事情让他亲自体会远比告诉他道理要有效。
看着还是不放心的汪昕，姜洵音安抚：“放心吧，韩雎、清梦等人都在呢！咱们先看着。”
姜宸被韩雎抱到了后边儿的一辆车上，他从里边儿掏出了准备的饼子，对着周围的流民摇了摇手：“我有吃的，给你们！”
姜宸以前在上师为族人分粮食时，大家都会有序排队，脸上笑呵呵的。他根本想不到，自己的话音刚落，流民就疯了。
“有粮食！他们有粮食！”
“抢了他们！都是这些为富不仁的人，藏着粮食，才饿死了我们的亲人！”
“上啊！抢了粮食，咱们就能活命！”
姜宸看着向自己冲过来的流民们，直接怔住了。他脸上带着几分惊慌。
为什么，他们都像是要扑过来把自己分食的模样？
他吓得往韩雎怀里缩。
周围的侍卫围了过来，拿着剑，不叫流民靠近。
宁清梦更是拿起了姜洵音送的剑，虎视眈眈看着难民。
在食物的诱惑下，这些难民根本没有理智，疯了一般涌过来，一点儿都不在乎侍卫手中的武器。
因为难民太多，韩雎不得不把姜宸放在马车上，自己握着剑，向冲过来的流民砍去。
姜宸吓得惊魂失魄，压根儿没看到一只满是污泥的手，向自己伸过来。
就在那只手要抓到姜宸之际，一支箭划破天际，直接射在了那只脏手上。
“啊！”那男子发出一声惨叫。
最先回神的孔嘉赶紧把姜宸搂进怀里。
在场的难民有一瞬间的惊慌，看向了惨叫的男子，顺着箭射出的方向，又看向了前方一道淡青色的身影。
那是一男子，看上去不足双十，身体瘦弱，男生女相，明明是小白脸的长相，可桃花眼中凝着厚重的杀气，叫所有人为之惊慌。
“敢再闹事，我便杀光你们！”那男子冷冷开口道。
看着这些人逐渐怂了的样子，孔嘉赶紧抱着姜宸回到姜洵音的身边。
姜宸搂着姜洵音的脖子，眼睛发红，却倔强不哭出来，带着泪腔道：“额……阿爹！”
姜洵音搂着姜宸，冷冷看着那些流民，道：“把那个意图伤害丰登的人绑了，给其他人分食物。谁要是敢再闹事，直接斩了！”
“是，东家！”
姜洵音搂着姜宸回到了马车上，姜宸就像是受惊的小兽，抓着姜洵音不放。
姜洵音的语气温柔下来：“乖，丰登，额吉在呢，没人能伤害你。”
姜宸逐渐冷静下来，问：“额吉，为什么，他们会……这样？我本来就打算给他们分食物的。”
“在他们饥饿到极致的时候，是没有理智的。”姜洵音道，“灾难会显露出人性的善，也会把人性的恶无限放大。你的善意是好的，可必须在自己有把握的情况下去帮助别人。”
姜宸若有所思点点头：“那如果是额吉，额吉会怎么做？”
“先展示自己的力量，让他们不敢生出歹念。”姜洵音道。
姜宸点了点头。他受惊了，想着姜洵音的话，很快便在她怀中睡着。
姜洵音的脸上一沉，轻轻把姜宸放到采薇的怀里，转身又下了马车。
如果她猜得不错，刚才那个想抓丰登的人，是做过易子而食那种事，才会觊觎丰登……
敢打她儿子的主意？姜洵音舔舔后槽牙，唇角勾起一抹和额日敦巴日相似的弧度，看上去冷酷而凶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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