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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嘻嘻嘻...”
渗人的笑声不知从何处再次传来，余风拧眉道：“会是柳寒吗？”
陆宸玉眉头跟着紧皱，下意识护在江挽身边，江挽以前只听冼婆婆提过一次凶星生厉鬼的事情，当时冼婆婆便说这种情况百年难见，没想到却被他们给赶上了。
“人的阴魂在死后会离开身体，正常死亡的阴魂会被投入轮回司，而枉死之人的阴魂有的被束缚在原地寻找替代之人，有的则四处游荡，这些阴魂若碰到懂术法之人便会被送入轮回，若碰不到也不妨事，只要没有害过人命就好。”
余风听过江挽所说，问了一句，“如果害过人命呢？”
江挽面上不见放松，眼睛时刻注意着周围的情况，嘴里说道：“害了人命自然会种因得果，顾夫人的情况是个例外。”
这时院子忽然响起哀泣的哭声，伴着哭声吹起的阵阵阴风将三人身上的热意尽数带走，江挽被陆宸玉和余风两人护在中间，她掌心里都是汗，心里没有半点把握。
回想起当初在振江镇时，冼婆婆曾带着她到一户人家中驱邪，当时邪祟除尽后时间已是子时以后，冼婆婆执意要离开，那户人家自然留不住，再三感谢后她带着江挽上了路，路上江挽问道：“婆婆我们为什么要连夜离开啊，现在城门还关着，咱们也找不地方过夜，何不在那户人家中住一夜？”
冼婆婆拿出袖中烟袋，将烟丝塞进烟锅子里，开口道：“若不离开今夜只怕连命都要留在那了。”
江挽不解，就听冼婆婆接着道：“那户人家里面的哪是什么邪祟，他们在养尸。”
“养尸？”江挽嘟囔着问。
冼婆婆点燃烟袋子抽了一口，“方才你可注意过那家的男主人？”
江挽摇了摇头，冼婆婆叹道：“往后你要多观察，婆婆不可能一直在你身边。”
江挽没吱声，冼婆婆知道她不爱听这种话，遂转而说起之前的男主人。
“那男主人虽然面色和行为皆正常，但他身上的尸气是没法掩盖的。”
“他不是人？”江挽惊讶道。
“方才我让他们退出房间后请了鬼差来。”冼婆婆又抽了两口，然后把烟袋子熄灭装好，“鬼差说那男人是在河中淹死的，可他本人不知为何竟认为自己没死，水鬼原本不可离开淹死自己的河水，可他却阴差阳错地有了离开的机会。”
“是什么机会？”
“凶星。”
江挽头一次听说，便问道：“婆婆，凶星是什么意思？”
冼婆婆指了指漆黑的夜空，“天生异象的时候有可能出现凶星，凶星为赤红色，极阴。”
“就因为凶星出现了所以他才能离开吗？”
“我也不知，凶星很神秘，因何出现的没人知道，但那人生出异变的原因必和凶星有关。”冼婆婆想了想，嘱咐江挽道：“阿挽，你要记住，若有因凶星出现而产生异变的阴魂你定要远远离开，凶星能够源源不断地给阴魂提供阴气，寻常人无法将之制伏。”
这就是冼婆婆唯一一次同江挽说过的有关凶星的事情，江挽之所以记得清楚是因为在她和冼婆婆回到家中没两日，那户寻她们驱邪的人家就都死在了家中，而那个男主人却不在其中。
此时的江挽看着黑黝黝的庭院，月亮始终没有从云后走出，她想了许久，低声道：“我们先试着看看能不能离开这里。”
陆宸玉和余风没有反驳，三人小步倒退着往外走，还未走出多少距离，江挽就听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女声。
“阿风，你要去哪里啊。”
余风下意识想回头，江挽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急道：“别回头，千万不能回头。”
三人的脚下也停了下来，江挽问道：“你是柳寒？”
“是啊，我是柳寒。”
柳寒毫不顾忌地承认让江挽的心脏始终高高悬起，她听到柳寒细着声音问道：“阿风，你不想娶我了么？”
柳寒的注意力仿佛都集中在了余风的身上，余风原没想着活，眼下的情况虽然诡异，但连六尸养尸阵他都弄过，便也缓缓收起了惧怕，他冷着声音问道：“柳寒，你究竟想做什么？”
“你不想转过来看看我？”
余风站在原地沉默着，江挽不住提醒他让他不要回头，可片刻之后余风慢慢转过了身去，明明柳寒的声音听起来离着有段距离，可当余风转头后却正贴上了柳寒的脸。
余风印象中柳寒的身高同他相差一截，可眼下他却正对着对方的脸，鼻尖贴着鼻尖，这让余风有些疑惑，他下意识远离，这才发现不是柳寒长高了，而是她正捧着之前被他砍掉的头颅送到了同自己相同的高度。
没有头的柳寒双手捧着自己的头颅静静地站在原地。
那头颅眼中带着笑道：“娶我吗？”
余风没说话，柳寒举起头颅放到脖子上，继续问道：“娶我吗？”
接连几声询问后见余风仍旧不发一语，柳寒的脸忽然变得可怕起来，她的嘴张得很大，嘴里没有牙齿，看起来黑洞洞的，眼睛里也尽是眼白，她嘶喊着冲向余风，凄厉喊道：“娶我吗？”
余风没有躲的意思，他任由柳寒扑到自己身上，柳寒的手像铁钳子一样抓住余风的手臂，不一会就有血从衣料内透出。
“雪里晓寒浓，已见蜡梅初折。”余风轻轻念着，他看向柳寒的眼中带着怀念，“我初见你时受伤倒在路边，是你救了我，后来我隐瞒着身份同你相处许久，那日瑞雪初降，你站在雪中开心的不得了，我脑中便浮现出了这句词，那一刻开始我便想着娶你。”
柳寒手中没有放松，她长长的指甲已经刺进了余风的皮肉中，余风仍旧面不改色道：“我的父亲对不起母亲，我想着要报复他，可是因为你我放弃了，然后整日想的都是娶妻后我定要好好爱护你，后来我满心期待地跟你下聘，你却转而要嫁给我的父亲，你们成亲那日的每一声恭贺声都像一把刀刺进我的心里。”
余风的脸上因为疼痛而冷汗潺潺的，他艰难抬起受伤严重的双臂，慢慢环住柳寒，“你骗了我，我让你重新活过来后折磨你，这笔账便算清了，方才我动手杀了你，如今将命给你，我们俩就再没有什么互欠了。”
想了想，他轻声补充了一句，“我们俩这样的人怕是也没有下辈子了，如此也好，没了下辈子就没了再相见的可能。”
余风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快速地抽出之前砍杀柳寒的匕首，他毫不犹豫地将匕首刺进心脏，鲜血喷溅而出的时候，柳寒的身体僵了一瞬，她的视线盯着余风的心口。
余风的身体慢慢往地上滑坐，柳寒也被他带倒，他躺在地上，呼吸声几不可闻，目光也定定地放在夜空中，直到旁边的柳寒说了一句话后他才将视线转过去。
“我们不欠彼此了吗？”
余风费力地笑了下，“对，两不相欠了。”
柳寒的表情有些复杂，江挽惊讶地发觉她身上的戾气正在快速消散。
“不欠了便好。”柳寒笑着说出这句话泪水却在顺着脸颊流下。
余风淡淡嗯了一声，然后闭上眼睛慢慢停止了呼吸，他的嘴边带着笑，仿佛因为终于能够从这尘世中解脱而高兴。
柳寒因为受凶星影响而化为厉鬼的缘故指甲俱是青黑坚硬，余风死后她抖着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脸，之前的那抹笑已经消失殆尽。
“其实，我是想嫁给你的。”她轻声对着再也不可能给她回应的人说着，“可我骨子里的贪婪改不了，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不值得你倾心相待的人。”她将余风心口的匕首拔出，理了理他的衣襟后从地上站起，几步走到江挽面前，“我能感觉得到你身上的陶偶人有吞噬我的能力。”
江挽没往后躲，她静静注视着柳寒，听她道：“将我收进那里罢。”
“为何？”
柳寒又恢复了之前那般柔和的神色，她轻声道：“你没办法杀了我，我也不想继续留在这世上，这便是我的理由。”
江挽想了想，确认她是真想这么做后取出另一只陶偶人，像先前顾之柔那般柳寒化成黑雾进入了偶人之中，江挽看了手中的偶人许久，最终叹息一声将之收了起来。
余家山庄仿佛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江挽和陆宸玉知道过了今天之后成康县便不会再有余家山庄了，庄主余行元和少庄主余风皆亡，余家又没有旁的亲人，余家山庄很快就会消失的。
两人离开余家的时候身后跟着十六和十七，原来余风在第一次被药倒后便起了疑心，后来被十六和十七药倒的是余风寻来的替身，陆宸玉留下一批暗探配合成康县的衙门处理余家之事，他和江挽则连夜启程离开了成康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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