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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我料诸君皆有病 > 第十二章 身份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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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滢方搅拌着碗里的面条和青葱,有些心不在焉。她望向对面坐着的叶子琛,他吃得极慢极缓,却很有条理,一根一根,仿佛饕餮盛宴。

    似乎是被滢方盯得有些不耐烦了,叶子琛才抬起头,微微勾唇,“你现在知道害怕了?我怎么觉得你一点也不害怕呢?”

    怎么可能不害怕!滢方总觉得叶子琛现在这副落井下石的模样很欠打,但一想到叶子琛掌握着她的致命把柄,她就默默咽下了这口气。

    “那个宫女怎么样了?”她凑近了叶子琛,低声问道。

    滢方突然间的凑近,让她的面容一下子在叶子琛面前清晰了起来。她长着一张鹅蛋脸,皮肤白皙细腻,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隐隐的光泽。她的五官肖似其父,却并不刚硬,反而平添了些许英气,自与那些娇娇弱弱的闺阁女子不同。

    叶子琛呼吸一滞,怎么就没人发现她是女的。

    他敛下眼睑,灯光斜斜地打在他的脸上,给他的眼底投上了一层淡淡的暗影,既神秘又冷峻,轻描淡写道:“死了。”

    “死了?”滢方瞪大了双眸,虽然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但那样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样死掉了,她实在有些后怕。她的声音里有些着急,“你这样行事,万一东窗事发怎么办?”

    叶子琛从碗里抬起头来,一双桃花眼里早已没有了笑意,语气里甚至有些嘲讽,“你不会到现在还在妇人之仁吧。你想过吗?不杀她,现在死的就是你。”

    滢方当然知道,她怎会不知道呢?但这是她第一次因为自己的原因,害死了一条人命。当然,她也不会仁慈到,对想加害自己的人,心慈手软。

    “你怎么解决的尸体?”滢方稍稍冷静下来,问。

    “千阁殿偏僻,殿旁有条暗河,是条活水,直通京城外的护城河,我把尸体扔到河里了,大概三天之后就会被人发现。”叶子琛淡淡道,“你也无需担心,你只要说那个宫女帮你取了衣服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滢方沉思了片刻,的确,宴席上是宫女将她的衣服弄湿了,并不是她自己刻意为之,那么多的证人在,她怕些什么!

    想到这里,她稍稍缓和了语气,“你,为什么要帮我?”

    为什么?叶子琛狭长的眸子从滢方秀丽的脸上扫过,勾唇笑道:“我这个人,从来都是随心所欲,没什么原因,我心情好便救,心情不好就不救。”

    滢方虽是被叶子琛所救,但这种别人手里捏着自己把柄的感觉着实不好受。

    她点了点头,认真地看着叶子琛道:“今日是你救了我,实在感激不尽,算我宋滢方承你一份人情,若是以后有机会回报,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大概是因为忽略不了滢方眼睛里的那份真挚,叶子琛愣了愣,原本嘲讽滢方没脑子的话也咽到了肚子里,经年死水一般的心泛起了波澜。

    她,还真是单纯。

    他出生在家大业大的叶家,外人看起来风光无限,但家里的每一个人,挤破了脑袋想要爬上高位,他年幼时便看惯了兄弟阋墙、同室操戈的戏码,体会到了人情冷暖,即便是现在,那座宅子里的人仍旧像蛭虫一样贪婪地吮吸着他的血。或许直到他的血被吸干了,他们才能如愿吧。

    滢方因为心里想着事情,满满的一碗面,没动几筷子,倒是叶子琛,一根一根吃了个干净。

    她见叶子琛总是一副对万事都了然于心的模样,终于试探着问道:“依你所看,究竟是谁想加害于我呢?”

    刚刚在宫中发生的事情,滢方至今胆战心惊。蓝溯光能恰逢及时地带着一帮人马来抓奸,肯定是早有筹谋。但同时她也好奇,蓝溯光为何突然要加害她?

    难道是因为宋滢方曾当众辱骂过蓝溯光?几个月前的一次酒宴上,宋滢方多喝了几两酒,醉意上头,心中愤懑,为萧?F打抱不平,在众人面前出言不逊。而这话,不知怎么就给流传出去了,蓝溯光大怒,多亏萧?F去蓝溯光面前求情,宋滢方才逃过一劫。萧?F以宋滢方酒后胡言为由,罚了她一个月禁闭。

    若是蓝溯光因为这件事情想要加害于她,未免也太小肚鸡肠了吧。这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难道是因为她现在渐渐露出了锋芒,蓝溯光害怕她成为萧?F的得力助手,所以才在今天才摆了她一道?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毕竟她重生后向来规规矩矩,没有得罪过蓝溯光。

    “你自己得罪了什么人你难道不知道,竟然还要问我这个事外人?”叶子琛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挑眉看向滢方。

    滢方叹了口气,解释道:“我只是不知道她为何要加害于我。”

    叶子琛放下茶杯,从怀里掏出一个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丝绣绢帕来,他把绢帕递到滢方手边,道:“这是我走的时候取出来的。”

    滢方愣了愣,她接过绢帕,只见里面包裹着一小堆黑色夹杂着红色的粉末,她惊疑地看向叶子琛,“这个是香料?”

    叶子琛得意地笑了笑。

    是了,这个是证据!

    可是……叶子琛怎么知道香料有毒?他又是怎么能够做到在杀完人之后还能够冷静地把证据取出来……

    滢方顿时感到不寒而栗,同时她想到了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你是这么找到我的?”

    叶子琛刚生出点飘飘然的得意,瞬间被滢方的这句话气得消失殆尽。她竟然怀疑他?他今天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啊,为什么要大发慈悲地救眼前这个人?

    他懒得去解释,登时就站了起来,刚跨出一步,一只手就从后面抓住了他的衣角。

    “我并非故意怀疑你,只是因为我的身份,不得不在这朝堂之上如履薄冰才行。”

    叶子琛的目光顺着青葱玉指以及纤长的手臂往上看去,只见滢方的眼睛里蒙了一层不清不楚的东西,看起来格外委屈。

    他莫名地心软了下来,道:“那宫女一看就有问题。”

    一则,能够进奉天殿侍奉的都是上等宫女,经过层层考核选出来的,怎会连一个酒樽都端不好。二则,滢方当时并无动作,只是静静地坐着,究竟是有多大的可能才会把酒水撒到滢方身上。再说了,那个宫女一直低着头,不敢见于人,偶然间和叶子琛目光撞上,眼神飘忽不定,显然做贼心虚。

    他这个人向来相信自己的判断,因为好奇心的驱使,他跟了上去,后来果然验证了他的猜想,但让他万万没料到的是,滢方竟然还有这样一层身世……

    与其说他帮了滢方,不如说他是在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他倒要看看,一介女子,究竟能在暗波汹涌的朝堂上翻出多大的浪花来。

    听完叶子琛的话,滢方这才明白过来,连忙给叶子琛道歉。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叶子琛冷哼了一声,不欲与她计较。

    两人分别时,叶子琛突然问她:“你这样做,可想过以后怎么办?”

    滢方身形一顿,什么也没说,径自进马车里去了。

    滢方为这件事不安了三天,宋启传来消息,宫女的尸体被发现了。

    第四天一大早,本打算去赵氏母家拜访的滢方突然收到了消息,秦伯渊一大早便急急忙忙地去宫里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

    没过多久,滢方被宫里的公公传唤。

    到太子书房门口的时候,廊檐下站了许许多多的宫人,几个是太子身边的熟面孔,还有几个她几天前曾在蓝溯光的身边看到过。她的心中一凛,随着王有仁推开这扇金漆檀木门,她慢慢走了进去。

    蓝溯光穿着一袭蜜合色大朵簇锦团花芍药纹锦长裙端坐在主位上,她的面容艳丽,依稀能想象出年轻时风华绝代的样子。她的一张瓜子脸已经完全冷了下来,狭长的凤眸盯着滢方,让滢方禁不住寒毛立起。

    萧?F坐在侧边的位置上,他已经敛去平日温和的模样,神色淡淡,正襟危坐,一双黑眸深不见底。

    此时此刻,秦伯渊跪在地上,嘴角勾起,得意洋洋地朝她看过来。

    她可不能让秦伯渊看了笑话。

    滢方压下心头的胆怯,从容不迫地跪在地上,道:“太子殿下千岁,皇后娘娘千千岁,不知今日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叫微臣前来所为何事?”

    “哼,”蓝溯光冷哼了一声,厉声道:“宋大人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难道自己不知道吗?”

    滢方迷惑地抬起头,双眸里溢满了疑问,仿佛真是不知。

    “好你个宋滢方,时至今日,你还在这装模作样!”蓝溯光一口将滢方的罪名坐实,指着她的鼻子道:“当日,本宫听宫人说,千阁殿有人私会,去的时候发现只有你一人,好呀,原来是你怕事情败露,把这宫女给杀了啊。”

    “啊,皇后娘娘所言之事微臣实在不知,求皇后娘娘告知滢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滢方装作一副惶恐的模样,连忙磕了几个响头,道:“微臣向来与人为善,手上何曾染过献血啊,就是那路边的蚂蚁,微臣也不舍得踩死一只,微臣怎敢杀人?”

    秦伯渊抽了抽嘴角,忍不住插嘴道:“你要是与人为善,这世界上怕是没有良善之辈了。”

    滢方不甘落后地瞪了回去,“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都没说我呢,怎轮得到秦大人说话,秦大人莫不是仗着恩宠就肆无忌惮了!”

    “你……”秦伯渊没想到到了如今这个时候,滢方竟然还敢如此猖狂,正准备反驳回去,萧?F一声怒喝,“秦大人!这件事究竟是你来审还是本太子和母后来审?”

    秦伯渊看了蓝溯光一眼,她似乎并没有为自己说话的意思,讪讪道:“自然是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审理,微臣只是一时冲动,出言不慎,求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宽恕。”

    蓝溯光这时候才悠悠开口:“你既知错了就起来退与一边站着吧。”

    秦伯渊站起来,斜着眼睛瞪了滢方一眼,站在了侧边的位置上。

    滢方见秦伯渊一副愤愤地恨不得将她粉身碎骨的表情,心里顿时畅快了许多。其实事实上,这件事与秦伯渊并没有什么直接联系,即使发现了宫女的尸体,也应是京县衙门负责审理,如何轮得到他呢?这样急着落井下石的行为让人反感。

    蓝溯光再次把目光投到滢方的身上,细细长长的眼睛微眯着,“本宫记得,那天本宫得到宫人消息,说是看到一个大臣和一个宫女匆匆去千阁殿了,以为是私会,结果去了千阁殿,那里只有你一个人,难道在那个时候,你已经把这宫女给杀了?又或者本宫离开后,宫女才回来,你这才将宫女杀害的?”

    滢方大呼冤枉,食指朝右侧一指,似哭非哭道:“莫不是这个小人告的状,说微臣夺人性命?皇后娘娘,秦大人向来与我不和,您千万不要听信他的谗言啊,求皇后娘娘能够还微臣一个公道。”

    秦伯渊刚舒缓的怒气,登时上了心头,“宋滢方,你说谁是小人……”

    “秦大人!”蓝溯光瞪了秦伯渊一眼,又看了看萧?F,发现他一副淡淡的模样,对秦伯渊道:“本宫在跟宋大人说话,你莫要插嘴!”

    蓝溯光长眉微凝:“宋大人,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委屈,可是所有的证据都表明了,你是见她的最后一个人,难道这个不能说明问题吗?”

    滢方想到叶子琛说的话,心里不知怎的越发地平静了下来。

    她尽力理清自己的思绪,道:“回皇后娘娘,微臣觉得这件事是有人故意陷害。一则,是宫女将酒水撒到微臣身上,所以微臣才会跟着宫女一起去千阁殿换衣服,这才有了和她的单独相处,当时在座的人都是证人,可以证明这件事不是微臣刻意谋划的。”

    她顿了顿,继续道:“二则,皇后娘娘可派人去查查,微臣与那宫女之前素不相识,无仇无怨,怎会突然生了杀心,做此等不仁不义之事呢?”

    “谁又知道你不是看中宫女的样貌起了色心,宫女抵死不从,你怕事情败露,所以起了杀心呢?”秦伯渊的声音虽小,但大殿里的人都听到了。

    滢方立即反驳道:“我宋滢方此等身份,要什么女人没有,怎会贪图一宫女,而且还是一个样貌平平的宫女?”

    这倒是真的,自滢方入了朝堂之后,和宋枭说亲的门第就有十好几家。

    “秦大人,这里没有你什么事了,你快退下吧。”蓝溯光皱着眉头,这秦伯渊今日说话怎的如此愚笨冲动,她见过那个宫女的画像,样貌平平都算是抬举了,如何能够吸引宋滢方这样的人,这样离谱的理由,也亏他能编造出来。

    秦伯渊的脸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红得像水煮鸭一样,他退出了书房,如今书房里,除了两三个得力宫人外,就只有萧?F和蓝溯光了。

    被人将了这么久,滢方终于打算主动出击,将叶子琛那日谈及宫女的异常重复了一遍,才慷慨悲昂地说:“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微臣真的觉得此事另有蹊跷,需要从宫女她自身查起,而不是从微臣这个嫌犯查起,从今日起,微臣愿意配合调查,只希望能够还微臣一个清白,还逝者一个公道。”

    萧?F终于对蓝溯光道:“母后,儿臣觉得宋大人所讲甚是有理,此案的问题应从宫女处着手,而不是认定宋大人就是凶手,要是我们平白冤枉了无辜,岂不是寒了贤臣的心?儿臣现下就可以派魏清野去查明这件事情,母后觉得呢?”

    蓝溯光微微点头,似是认同了萧?F的话,但她又道:“不过这宋滢方仍旧是最大的嫌疑人,万万不可放虎归山,要是她跑了呢?依我看,先将她好生看管着,若她真的无辜,到时候再将她放出来也不迟。”

    “若是让宋大人委屈一阵子,宋大人也不会对我等有所怨言吧?”蓝溯光突然看向滢方,问道。

    滢方自然忙不迭地点头。

    萧?F的眸子看向滢方,目光里充满了爱怜和疼惜,带着炽热的温度,滢方的目光一触到,就烫得急忙低下了头去。

    她这算不算是,盛了萧?F的一个人情?

    滢方下狱了。

    这个消息传到魏清野耳朵里时,他的病还未完全好,刚叫了隔壁的老官下棋,紧接着就收到了太子的任命,这件事交由他来负责审理。

    其实对于审理案件,他并不擅长,只是每到这种时候,太子和皇后总会推他出来。原因很简单,他不是太子的人,更不是皇后的人,由他来做一些事情,能够做到最大程度的公正。

    太子和皇后表面风平浪静其乐融融,但私底下不知多少惊涛骇浪。只是如今二皇子萧珏羽翼未丰,皇后不想打破这种表面的平静,会暂时的屈就太子。太子也一样,他知道狗逼急了也会跳墙,对皇后以及二皇子一党也算宽容。他们几乎是心照不宣地选择了他,就是不想撕破脸。

    他向来只看对错,即使这次的人是打过几次交道的宋滢方,他有几分不忍,但要真的有了罪,他也绝不姑息。

    傍晚时,滢方被囚禁于宫中的消息传到了宋府,宋枭以一句“子不教父子过”草草了事,赵氏为了滢方向宋枭求情,宋枭干脆闭门不见,早早便熄灯了。

    而此时,静心院里,一个人偷偷地出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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