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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谢?去锦绣坊寻人,自然不能正大光明地去,她继续乔装打扮成少年郎模样,打算借喝酒的名义混进去。
一条街方圆几十亩内酒肆遍布,酒旗飘扬,酒香弥漫,还未踏入门,已经有胡姬朝她走了过来,腰肢款款,素手招揽客人。
胡姬跟谢?说了本店的规矩,即酒店里不问何人,只能两人对坐饮酒,须用注碗一副,盘盏两副,果菜碟各五片,水果碗三五只。
“若是没有同伴对饮呢?”谢?问道。
“那就十分遗憾了,您便不能在本店饮酒作乐了,除非……”胡姬满面春风,指了指自己,“您可以让我陪您呀,一样也是两个人。”
“那,敢问娘子的酬金是多少?”谢?估摸如果过于昂贵的话,她还是另寻他路算了。
“一刻钟,半片叶子。”胡姬依旧笑容满面。
谢?倒吸一口冷气,正想站起来,等赚够钱再过来,突然迎面来了一个小厮,附在胡姬耳边说了一句,然后站在一旁等待。
胡姬听完立马和谢?解释道:“这位少年郎,有个郎君在三楼的隔间请您陪他饮酒,说是您的熟人。”
谢?当下纳闷,这西域没有她认得的人,怎么会有人请她饮酒,抱着这些疑问,她还是决定一探究竟。
到了一间叫做“在水一方”的隔间,小厮退下,她敲了敲门,然后走了进去,掀开帘子这一看,却惊讶到了。
“怎么是你?”谢?心中很多疑问,事到临头却只说了这么一句。
那人在榻上正襟危坐,有点不像往日的谢纶了。
谢纶也不知如何解释,他喝了一口烈酒,讷讷道:“上次不辞而别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当时有要紧事。”
谢?心下疑惑,她所了解的那个谢纶的人际关系不至于复杂到与西域有所瓜葛,可是眼前这个人的的确确对西域过于熟悉。
谢纶当然也知道他这番凭空出现已经叫谢?怀疑,但是他没有办法过多去掩饰。“我需要你帮一个忙,其他的,容我以后再和你解释。”
谢?点了点头,这一路上她与谢纶同生共死,既然在滇南之时他都会为了救她闯入明珠岛,为何她不能信他这一回。
谢纶当然是喜不自胜,他来的路上本来想好了各种说辞,可是看到谢?的时候,他把一切抛诸脑后。他从来不骗人的,何况是她。
于是他跳了起来,对谢?说:“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两人两骆驼,朝戈壁深处走去。
“你是说,是你的义父绑走了前些日子消失的女子?”谢?忍不住大叫起来。
“是的,我义父向来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如果我不能带回自己心爱的女子,他必定会逼我娶那些人。这还是其次,他们的父母在家中焦急,举国上下惶恐不堪,只怕到时候这场掀然大波难以收场。”谢纶的表情变得凝重。
“你说的是,那我又能帮你做什么?”谢?听罢心情也很沉重。
“冒充一下我的心上人。”谢纶说完这几个字,谢?差点从骆驼背上掉下去,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你不觉得别扭吗?”谢?半天憋出几个字,“这件事你完全可以随便找个人冒充啊,为什么偏偏要找我?”
谢纶也愣住了,对啊,为什么要找她呢,最后他像是说服自己一样说道:“可能是因为你是第一个在我旁边我还能安心入睡的人。”
这貌似不是什么正经理由吧,最不能逾越的是,谢?现在完全把他当做自己的侄子,这样想来,有悖伦理的事,即使是冒充一下,她也觉得很罪过。
“那个,虽然是在西域,我还是觉得伦理纲常什么的不能逾越。”谢?坚决否决了他的计划。
“只是冒充一下,你放心,不会怎么样的。”谢纶继续坚持,“你的固守伦理,和数十个女子的自由,你想想孰轻孰重?”
最后的最后,谢?果然是妥协了,她只是在不该心软的时候总是心软。
到了洞穴深处的宫殿,一路火烛通明,谢?不由感慨自然的鬼斧神工。这洞里竟大有乾坤,忽然觉得庭下芝兰玉秀不如壶中日月悠长,置身其中饮尽琳琅,一笑人间千岁。
“阿爹,我带来了我的心上人,你放了其他人吧。”谢纶指了指身边的谢?,迎上宗老爷子审视的目光,谢?十分心虚,眼神闪躲。
“你小子倒真有点本事,你且下去,让我和她单独聊聊。”宗越也不是好含糊的,他要支开谢纶与谢?单独谈话。
“不行,谁知道你会做些什么。”谢纶本想阻拦,却见宗越朝他挥挥手,他当下明白老爷子的意思,只匆匆吩咐谢?一句话,让她不要担心,便退出去了。
宗越虽处于西域,却穿着联珠纹圆领袍衫,这洞穴宫殿的布置也与京中贵族无异,谢?想不通的是谢纶怎么会和他有匪浅的关系。
“你不必害怕,我虽然前半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头子,后半生痛改前非专心做点生意,如今唯一的念想是那小子能有个好归宿,别像我一生漂泊无所依,虽然身边女人很多,却没有一个贴心人。”宗越说着给自己和谢?都倒了一杯茶。
“这是什么茶知道么?”宗越问道。
“不知道。”谢?摇摇头,她不喜欢喝茶,但是曾经为了陈度研学过。这一世,她已经把那些回忆与自己谢家女儿的身份一同丢弃,不愿拾起。
“其实无论茶名贵低贱,它们皆是愈久愈醇香,人亦如是。”宗越看着谢?,意味深长说道。
“我知道你在中原救过他,这一路上你们也算患难与共,所以他对你另眼相看。你以后会明白我家小子有多好,他认定一个人,便是一生一世的事。”
“谢谢前辈的教诲。”谢?只是怕他看出两人之间不过谎话,但宗越老头子下一句话让她大吃一惊。
“既然你追随他来了家乡,我就先让人挑个好日子,让你和他完婚,也好了我一番心愿。”
“什么?!”谢?喊了出来,这老爷子的想法还真是六月的疾风暴雨,说来就来,只是她承受不来。
谢纶归来已经是深夜,灯影幢幢,谢?早已充满倦意。
“你还在等我?”谢纶风尘仆仆赶回来,瞧见她的疲倦。
“你这半个爹,真是比我亲爹还要可怕。”谢?吐槽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谢纶不是空手而来,事实上他已经做好了潜逃的计划。
“我就知道他总是给我添麻烦,好不容易把那些女子送回家,现在又出馊主意,我们立马就逃走吧。”
“去哪里,可不可以明早再出发?”谢?问道,这大半夜的,她并不想在寒风中赶路。
“莫非你真的想嫁给我?”谢纶冒出的这句话令谢?猝不及防,她张口便反驳:“怎么可能!”
两个人终于达成一致意见,打算出逃的时候,外边传来急促脚步声。
“少主,您就别想逃了,大人早就料到你会出逃,命谢?等在屋外候着,这个房间通向外面的洞口只有一个,您是不可能出去的。”进来的人叫杨小贤,跟随谢纶多年。
“这老头子实在狡猾,看来现在是想离开也不行了。”谢纶又坐回原来的位置,和谢?一起长吁短叹。
“你没和宗前辈说我是你表姑么?”谢?虽然此刻早已不相信他是真的谢纶,但还是问了出口。
“如果他信就好了,而且老头子在西域多年,中原那些伦理约束,他全然不放在眼里。”谢纶索性拿起桌上的醍醐吃起来,所谓醍醐,是酥中精粹,乳中精者名酥,而酥中精者便是醍醐。
谢?看他开始吃东西,自己也觉得有些饿了,挖了一勺?酪新果,入口酸酸甜甜,十分开胃。
过了一会儿谢?想起来,又问道:“对了,鬼手圣医的下落我至今还没消息,你那边呢?”
“我和你分开后,就直接回来见我义父了。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有一个人,可能有他的消息。”
“谁?”谢?竖起耳朵,听得十分仔细。
“图拉朵家的阿雅小姐。”谢纶略带犹豫说出这几个字,让谢?大吃一惊。
图拉朵家是西域的贵族,她以前听说过这位小姐的故事,是个十足霸道难缠的人,要想从她那里知道消息,怕是很难啊。
“我不能亲自去找她,只能麻烦你自己去了,我会派人保护你的。”谢纶的神情让谢?更加觉得阿雅小姐是一个很难对付的人。
“没事,只是我现在怎么出去呢?”谢?苦恼的仍是宗老前辈的乱点鸳鸯谱。
“那没有什么问题,我先去假意答应他,你也表示一下。然后他一高兴,就必定和我喝酒,然后我把他灌醉,我们就可以实行计划了。”
谢?本还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西域是她极其不熟悉的环境,在这里她只认得谢纶,不比在中原和滇南的时候。好不容易再次见到他,自己却要再次独行。
接下来的事照谢纶的安排而行,宗老爷子听到谢?愿意,果然喜出望外,然后拿出珍藏多年的葡萄酒,说要和谢纶喝上一整夜。
谢?这边,在谢纶的安排下,三更天的时候偷偷溜了出去,洞穴之外戈壁荒凉,没有一点生气。谢?看了一眼,慢慢地牵着骆驼离开。走了约莫一刻钟,后面突然传来声音,有人来了,会是谁呢。
“别怕,是我!”原来是谢纶。
“你怎么......”谢?欣喜万分,只是随后又想他不是说自己不去,心生疑惑。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去。”谢纶漫不经心地说道,“但阿雅是个很麻烦的人,我就不进她家里了。”
图拉朵家族居住在百里之外的库里,那里距离中原很远,是一片肥沃的绿洲。谢?整装旗鼓,又踏上了和谢纶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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