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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花开款款宁为晚 > 第十七章 寻找仙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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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沟流月去无声。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仙鹤山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主要占地是一座山加一片湿地。因为每年有罕见的白鹤在这里出没,所以取名仙鹤山,基本没有人居住。谢?到山脚的时候正是正午,灼热的日光让她睁不开眼来,吩咐车夫在停车处等他们从山上下来,便朝山脚走去,走到山脚时,决议先在个凉快的地方休息一下。

    谢?出门带了两水囊,往喉咙灌了些水,但是想到自己要是因为喝多水想要方便就麻烦了,不敢多喝。又过了一会儿,谢?便一同上了山。这座山名为茂山,树木繁茂,遮天蔽日,林子里有溪流潺潺流过,更深处还有鸟儿鸣叫,整座山湿漉漉的,两人一进去便觉得方才出的汗荡然无存,先下是整片的凉意。

    “听闻这仙鹤草生在低洼之处,所以你不必去高耸险恶之地寻找。”临行前季翮替她缩小了寻找范围。可是谢?找了许久,还是没有结果。

    突然,不远处似乎传来一阵奇异的鸟叫,谢?四处寻找发声的来源,发现在西南方向,拨开茂密的枝叶,正想要看个清楚,却不幸跌落下去,然后一路滚了下去。她连忙抱住自己的脸,生怕伤到面部肌肤,最后滚到一处平地,便昏了过去。

    渐渐的,谢?恢复了意识,睁眼才发现自己躺在一片一望无际的芦苇地里,不远处就是沼泽,不由想幸好只停在这里,要是再滚远一点,那就真的是“泥足深陷”了。谢?挣扎的站了起来,感觉全身疼痛,应该是滚下来的时候摔伤了。

    “你醒了!”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谢?使劲坐了起来,才发现声音的主人竟然是他,陈度,原来他就在身旁,默默地注视着自己。

    “有没有什么地方感觉很疼?”谢?这时才缓缓地分辨着眼前的人,只见陈度也是一身狼狈,衣袍裂了好长的口子,哪还有什么风度可言,不禁就笑了,只是开口有些喑哑:“没事,倒是你,怎么了?”

    “五十步笑一百步,你还有力气笑谢?,看来没摔坏。”陈度也笑了。

    谢?笑着笑着,手肘越发疼痛起来,抱怨道:“不笑了,越笑越觉得疼。”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你先让我看看你手有没有脱臼?”他一贯的皱了皱眉。

    谢?只当是给医生看病,倒没有觉得不好意思,自己挽起袖子伸了过去。

    陈度也毫不客气,接过看了起来,谢?的手臂白皙细滑,他沉下心来,仔细检查了一遍,替她把袖子放下,说道:“还好没有,不过很多地方已经变淤青了,可能到明天会更加严重,我还是先送你回去吧。”

    “不行,好不容易到这里了,不可半途而废,我觉得仙鹤可能就在这附近,你不用管我,先去做自己的事吧。”谢?不肯放弃。

    “你也是为了找白鹤?”陈度很是惊讶,因为他的目的同她一致。

    谢?深感意外,又说道:“其实我的伤也不是特别的严重,你扶我到那边的石头上歇一会儿。趁着还没到夜晚,你快去找仙鹤吧。”

    “我担心留你一人在这里会有危险。”他思考了一下,说道,“这样吧,我扶你一起去找。”

    “啊?”谢?听到这样的建议,立马想要跳起来,当然她跳不起来。

    “我先替你去寻根拐杖。”陈度扶谢?到石头边上坐下,然后走了,不久他回来,手里多了一根结实的枝条,上面还有一些锐利突出的棱角,他从袖中拿出一柄小刀,认真地削了起来。

    “给你。”他将磨去利处的拐杖递给谢?,倒是十分合适,谢?这才发现其实陈度这个人心思细腻,作为朋友还挺靠谱的。

    谢?虽然手中多了一根拐杖,但是陈度还是执意扶着她,生怕她一不小心就栽跟斗,这样两个人的步伐就慢了下来。

    两人又沿着沼泽周围找了很久,还是没有一丝收获,眼见得暮色将近,再找下去就变得更困难了,两人心情都有些低落。

    却见晚来风急,水暗山白,薄雾之中,一场蒹葭雨顷刻飘落。

    寂静的空气中,传来一阵奇异的鸟鸣,如泣如诉。

    “是鹤声。”陈度只听了片刻便下了结论。

    又一阵风,雾散沼泽,芦苇深处,数只白鹤俨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原来在山上听到的声音发自它们!谢?这才敢确认。

    “我从未见过白鹤,这次真是大开眼界。”陈度很激动的说道,因为怕惊扰白鹤,话说的很小声。

    “我也没见过,这是第一次。”谢?说道。

    “东门逐兔,华亭鹤唳,当时都道不过寻常。”陈度不禁感叹了一句。

    谢?听了他的话,久久没有回答,任凭晚风吹在脸上,有些冰凉。

    她何曾不明白陈度的心思呢,曾经她的那份情对陈度而言太微不足道,她的身世地位背景根本给不了陈度想要的平步青云,今时今日的陈度难得向她吐露心声,但她却不再是上一世那个能够、想要宽慰他的人了。

    月出茂山,树影斑驳,别样的情绪在心间流淌。

    突然,谢?指向前方,惊讶喊道:“你看,那是什么?”

    陈度顺着看过去,也发现了奇异之处。众多的白鹤之中,有一只红鹤。

    “你快去看看!”谢?隐隐觉得这绝非巧合。

    陈度小心走上去,白鹤闻声四散,飞向他处。那只红鹤却悠然自得地等着陈度前来,它似乎一点也不害怕人。

    谢?有一瞬间几乎觉得这是一只仙鹤,等会就化身为一位仙人,指点山河睥睨红尘,又或者借一场围棋之局把他们困在这座山里。

    但一切都没有发生,直到陈度去拔下它的两根羽毛,它也没有发出一声。

    取过羽毛,陈度放在月光下细细看了一番,大喜过望:“是仙鹤的羽毛!”

    “太好了!”谢?一瘸一拐的走到他身边,也端详起来。

    她曾在书上看了仙鹤的外体形态,书上记载“仙鹤羽毛呈卵圆形至倒卵圆形,边缘有似锯齿,其两面均被柔毛”,十分吻合。

    “没想到因缘际会下,竟然被我们找到了!谢谢你,若不是你,我想我真的很难找到仙鹤。”陈度小心翼翼地将羽毛用一缎子包好,放入怀中。

    “天色已晚,你又受了伤,我想一时我们是回不去了,不如先在这里休息一晚?”

    “这……”谢?想到要在野外呆一夜,不禁骇然。因为这里既没有帐篷也没有软塌,不具备外宿条件。“以天为盖,以地为席”不是她所崇尚的生活。

    “好吧,也只能如此了。”想到自己的伤,谢?垂下脑袋,摆弄着自己的衣角,无奈的妥协。

    陈度扶着她回到开始那个石头坐下,然后说道:“湿地附近不会有大型凶兽,但是可能有狗獾之类的,你听到什么异动,不要惊慌失措。”

    “好的,多谢了。”谢?折腾了这么久,觉得好累,而夜间湿地气温比外边还要冷上些,她感觉自己摔伤的地方又冻又痛,但是她暗暗坚持着,一言不发。

    “让我想想能不能生个火,”陈度看着冻得发抖的谢?,思索片刻,走远了点。

    不久后,只见他找来一些干燥的柳条,一堆枯树叶,还有硬一些的树枝,便开始生火。首先把柳条边缘钻出倒v形的小槽,然后在柳条下放入那堆枯树叶,然后双手开始用力钻动。风大,钻了好久才钻出些火星,他赶紧把硬树枝拿到火星前,终于起火了。做完这一切,他体力还很好,又拿过谢?的水囊,去接了些新鲜的水,递到谢?面前。

    谢?感激的看着他,喝了几口解了渴,就不肯再喝了,开口说道:“你也歇歇吧,这一天辛苦了。”

    陈度闻言便也在篝火前盘坐下来,因为怕风大再度吹灭火,他还特意在火堆周围用泥土堆起一个小围墙。

    做完这一切,陈度终于舒了一口气,说道:“你饿吗?”

    谢?拿一只细木枝在地上无聊的画着什么,听到他这样问,忙回道:“不饿。”

    “真的?”陈度朝她投来不相信的眼神,看得她有些心虚,嗫嚅了会儿说道:“说实话,是有些饿了。”

    “出来的时候没想到我们得在外面夜宿,没带什么吃食,不过谢?听父亲说过,这种野果子可以吃,刚刚捡木枝的时候碰巧发现了,就摘了一些。”他掏出一些红色的小果子给谢?,“已经用水洗过了,你可以直接吃。”

    谢?十分感激的看着他,然后将果子全数吞入腹中。

    “你真是什么都会。”谢?由衷地赞叹了一句,她以前并未受过如此照顾,即使是以他的妻子身份。

    “比起我的父亲,我是差远了。”陈度吃了一枚果子,陷入沉思。

    谢?知道陈度的父亲是位大才子,只可惜因为一番痴情忤逆长辈,不肯与世家联姻,甘于贫贱一生。

    想必陈度是不会重蹈覆辙的,他那样聪明,审时度势,必定能有一番作为。

    “若是有机会回都城,谢?再以美酒佳肴款待你吧,以答谢你在逃亡路途的救命之恩。”

    谢?淡淡地笑了,她心中一直有一个疑惑,她知道今晚不问的话,可能永远也没有答案了。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酒酣暂拥轻衾卧,明月来邀帘幕遮”的西京已经沦陷为他国土地,如今的东京本也不是她的故乡,让她牵肠挂肚的人也失去了份量。

    “你不欠我什么,我救你一次,你救我一次,所以我们两清了,互不亏欠。”谢?坦然回答,她沉默那么久,还是选择放下。

    这辈子他们确实是互不亏欠了,可上辈子呢?谢?只是不愿再去想。陈度不再说什么,但自己不会再为他牵动情绪了。

    过了一会儿,谢?觉得自己眼皮子快撑不住了,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梦见自己回了家乡,简单朴实的生活里,充满平静。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睁开眼。发现还是夜色茫茫,火堆发出吱吱的木枝燃烧声,四下安静的很。

    就在这万籁俱寂之时,一阵缥缈悠扬的笛声送入耳中,忽近忽远,若有若无,她几乎以为是场梦。满腔别绪无处诉,吹在谁家玉笛中。

    她情不自禁站了起来,去寻那笛声来源,一步,两步,终于接近了,却又好似从未靠近半分。

    果然是他,陈度。月下独立,临风猎猎,只此一人。

    任长波流月去无声,他只在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谢?停下脚步,只远远看着他。她一向离他很远,这一刻更不例外。他有他的抱负,他的感慨,他的哀愁,他的快乐,只是这一切似乎和自己毫无干系。她果然还是那个没法与他并肩的人,只能躲在角落里看他浮沉。

    祝君好,是可以给予的最后的温柔,年少时候做过的荒唐梦,终究支离破碎。那种万箭穿心再一次的滋味,她永远不敢忘。

    忽而笛声停了,鹤飞走了,天也亮了,梦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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