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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度离开斋堂以后去了裴光庭的厢房,他觉得薛扬这个人心思缜密,对破案有帮助。
“不知你关于贤乐师父被害一事有什么看法?茶室里你问起他的病,应该不是偶然吧?”陈度问道。
“我个人认为,或许凶手利用的是贤乐师父患有消渴症这一点作的案。”
“其实我也想过这一点,消渴症的病人容易口渴,而且不能吃含糖过高的食物。但如果说贤乐师父的死亡和食物有关,他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糖是甜的,吃一口就能尝出来了。”
薛扬点点头,补充道:“不错,除非他吃下去的那种糖,没有甜感。”
“是糖,却不甜?”陈度感到很吃惊。
“但是细想来也有一定难度,贤乐消渴病多年,如果是普通的含有大量糖分的食物,他岂能分辨不出。”薛扬继续分析,似乎在引导陈度换个思考方向。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掺在其他食物中,他就很难识别了,譬如白粥,譬如那壶茶。”薛扬说出了自己的最终推断。
“有道理,我去过斋堂,粥应该是没问题的,煮粥的是他的好朋友,十分注意他的饮食,所以不会给他加糖。”陈度这一刻觉得他离答案越来越近了。
“那壶茶呢?对于常人来说没有任何威胁的茶,或许对他来说却不很一样。”薛扬问道。
“第一次检查那壶茶,只顾着看其中有没有毒物,却遗漏了这一点。我马上命人仔细再去检验那壶茶,看来凶手就在当时的九个人之中。”陈度说道。
“杀人动机也很重要,这一点还望陈大人查清楚。如果是无差别的杀人,何必用这么复杂的方法。”裴光庭建议道。
“多谢,众目睽睽之下,当时是很难当场投入什么东西的,不过有一个人需要去盘问一番……”
“陆天青!”两个人同时想到了一个人,异口同声说道。
两人的谈话被前来的陈瑜打断,她说明来意,陈度却有种不好的感觉。
事情正如陈度所料,马上有一侍卫上前禀告:“禀告大人,有僧人刚发现王施主的房间无缘无故着火了。”
“薛扬,这里必须有人守着,你先替我勘察一下和照顾好陈瑜,我马上赶去救王姑娘!”陈度也没等薛扬的应答,火速朝西园奔去。
另一边,等待谢?的是眼前一场熊熊大火,她躺在床上,被呛的完全喊不住话,而且更要命的是,她发现自己四肢无力,根本没法动弹。门外好像有水声,脚步声,呐喊声,她觉得脑袋嗡嗡嗡地乱叫。
极有可能是有心人想要谋害她,所以往房间里吹了迷香。难道自己就要在这里丢掉自己的小命了吗?真替自己感到不值。
就在她感到无比绝望的时候,门口快速闪进一个人影。
“王姑娘,你在里面吗?”来人是谁谢?已然分不清,她眼泪不停地流,喉咙因为怕吸入火炭,一直未敢发声,听到有人在找她,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用尽力气喊道:“我在床这边!”然后便昏了过去,迷糊中有一个人抱着她冲出火海。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以后。
谢?躺在一个陌生房间的床上,她睁眼看到的是头顶上一顶芙蓉花纹紫色幄帐,四周还垂有紫色流苏。
迷迷糊糊之间,听到门外有人在说话。
屋外是陈度和陈瑜两堂兄妹在说话。
“她还好吧?”陈瑜问道,那日担心好友那边会受到凶手的袭击,还好陈度去的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在我府上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差错的,我给她请了尚药局的直长,休息几天应该就没事了。”陈度回道。
“堂兄,王姑娘是我很好的朋友,我十分感谢你去救她,不过我觉得她在你这里住着不是长久之计,你很快就要同公主完婚,府上也还在修葺,不如让我接她回薛府吧。”陈瑜担心七公主会发现谢?的存在。
陈度想了想,缓缓答道:“也好。”然后走进了里屋,他还有些话要交代。
谢?醒来,对上陈度的脸,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醒了?”说话的是陈度,他站在床边,隔着一层帐子,但还是可以感觉到他十分疲倦,似乎已经很久没闭眼休息了。
“这是……”一开口才发现自己说话的声音十分沙哑。
“你先别说话了,你想知道的我一一告诉你。”
谢?点点头,不再说话。
“三天前傍晚时候侍卫发现你的房间着火了,于是赶紧扑火救人。把你救出来后,我见你伤势严重,就带你回了我的府邸治疗,陈瑜她一直和薛扬在一起,所以没事。”
“恩……”谢?做了个比划,陈度立刻明白了,命人拿了纸笔。
谢?很艰难地在纸上写了什么,陈度看了便说道:“优昙花蜜?你是说,下在茶里的是优昙花蜜?”
谢?点点头,默认。
“恩,我明白了,你好生休息吧,我会命人调查的,屋里有两名侍女,有什么事使唤她们就是了。”他作势要走,却被谢?拉住衣角。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陈度有些疑惑。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你是否肯割爱将琉璃繁缕给我?”谢?语气十分沉重。
“莫非上次你也是去西域寻找琉璃繁缕?”陈度确实大惊。
“不错,我知道这是你送给公主的大婚礼物之一,但对我而言,有救命之用。”谢?很忐忑,她太了解陈度了,他不会惹公主不开心的。
“好,既然是燃眉之急,我这就给你去拿。”陈度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出乎她的意外。
正当谢?欣喜之际,外面有人说道:“公主驾到。”
随即门开了,一阵香风袭来,迎面走来的正是七公主。
“我听说你在普华寺出了一点事,本来正与母后赏滇南进贡的奇花,听到就立刻赶过来了。”七公主语气温柔,但一进门就看到躺在床上的谢?,眼神一刻变得冰冷。
七公主并没有立刻揭穿谢?的身份,她只是笑着对陈度说:“这位姑娘是谁?”
陈度拉过七公主的手,说道:“让你担心了,她是我认识的一位朋友,也是陈瑜的朋友。”
谢?此时松了一口气,七公主已经了解到陈度不认识她的真面目,那么七公主更没必要当面出卖她,只是今后的路就难走多了。
陈度看七公主还有话要和他说,便与他一起离开谢?房间,另找了一处房间,相坐而谈。
“这次奉圣上命来调查一件事的,没想到事情还没查出什么,就发生了命案。”陈度压低了声音。
“依据本朝律令,寺庙有买卖土地,借贷钱财的权利。但前些日子有人在父皇那里告状,说普华寺的僧伽私下大肆圈地放高厘贷,导致附近的百姓苦不堪言,于是父皇便派户部侍郎李正原负责着手调查。”七公主难得叹了一口气。
“李正原在寺里买通了一个僧官,那人在寺里兼管理买卖活动的凭证。李为了保密,长期是单线联系僧官,不久前李突然被秘密杀害,朝廷猜想他已经收集到了一定的证据,但是他死的突然,无人得知内应是谁,也无法拿到罪证,册子上应该是记录了香山寺僧伽在坊间的贷卖交易。如果找到册子和内应,那么人证,物证便都有了。”
“于是父皇就让你出面调查此事?”
“不错,如果我没猜错,死去的贤乐,应该就是那个内应,他除了管理藏经阁的书籍,还兼顾管理寺庙买卖活动的凭证。凶手恐怕是想消灭人证,再回头处理那本帐子。但是被王姑娘无意中发现了行凶的方法,他坐不住了,于是就对其下手,再度杀人灭口。”
“王姑娘,是刚才那位躺在床上的姑娘?”七公主还在试探。
“不错,她陪堂妹来拜佛,却没想险些被凶手害了。”
“那四郎你好好调查此案,我只希望在我们大婚之前这件事可以有个了结,不过你要把握分寸。”九公主心中有了确信的答案,放心离去。
公主走后,谢?说有事求见陈度,她想要帮助陈度破案,当做获得琉璃繁缕的报答。
听过陈度的一份分析,谢?有了更多的想法。
“其实我有一个猜测,谋害贤乐师父的可是陆天青?”谢?沉吟片刻问道。
“不错,正是他。当时陈瑜和我说了花地的事情,你醒来后我们才解开了优昙花蜜的谜,一切推理便顺理成章了。我和他陆天青当面对质,他终是招供了自己的杀人过程,也就是利用优昙花酿出来的蜜虽不甜但是含有大量糖分这一点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贤乐,但他死活不肯交代背后指使,至于记录借贷的账簿,他说已经被他连夜销毁了。”
“那又是谁放的火?”谢?还有一点不解。
“大雄宝殿后面的院子和你的房间离的很远,凶手没有遁地之术,如何再来你房间放火?至少证明对方不是一个人。陆天青在撒谎,他似乎想要保护某个人。”陈度沉吟。
“我觉得那本账簿应该还在藏经阁。以陆天青的身份,不可能出入藏经阁,而这些天来发生这么多事,即使他有帮手,也断然不敢在此时贸然行事。”
“不过也许他在藏经阁有内应,趁我们不备之间下手偷出账簿。不行,我现在要去走一趟,你意下如何?”陈度说道。
“恩。”谢?点点头表示同意,暗暗下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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