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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坐在门口台阶上的梁岷听见背后的脚步声,就知道是谁。
“你不也没睡。”
白修己蹲坐在梁岷旁边,看着远方的夜色问了句,“吵架了?”
梁岷斜乜他,“你很八卦诶,真想知道你自己掐指一算不就得了。”
白修己啧了声,“我这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关怀你,这里温差很大的,早点回去休息。没什么事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
梁岷嗤笑一声,接道:“有的话就睡两觉。老白,你的梗也太老了吧。”
她摇了摇头,递给白修己一小盅,“陪我喝一杯?”
白修己身子忙往后一仰,“我可不会喝。”
“茶。”梁岷看他畏之如虎的模样,撇了撇嘴。
白修己乐了,“我还头一回见有人借茶浇愁的。”
梁岷摇了摇手里的小盅,看着里边的水纹荡漾,“我也不会喝酒,再难受也不会。酒会麻痹人的意识,但茶会让你更清醒。再痛苦,也不要选择浑浑噩噩。这我爸教的。”
白修己听完,点了下头,“看得出来,你很听他的话。”
梁岷抿嘴一笑。
“诶,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在云南?”
白修己挠挠脸,“旅游呗。”
“啧,跟你说正经的呢。”梁岷用胳膊肘捅了下白修己。
白修己立刻捂住自己的胸口,“嘶,你个女孩子下手怎么这么重。”
“是你太菜。”梁岷斜眼。
她仰头喝掉手中的茶,垂下眼晃了晃空杯,“你这货是跟着我来的吧。”
梁岷转过头,“我一早就离开了你家,又删了你电话,摆明了又要来这儿犯险,所以你也跟来了?”
白修己见被戳破,也不再狡辩。
他叹了声,“一方面吧。那时候在四川,如果不是我,你本来可以离开的。”
他看了眼梁岷,“除了刀仔的事外,后来你还遇到其他的事情了吧。再次见到你后,你整个人都不太一样。”
梁岷想到被她开枪打死的刘秃头,沉默了下来。
少顷,她突然笑了下,“老白,你这样的人就不能去做坏事!”
她饶有兴趣地问道:“真不知道你那样的家庭是怎么生出你这种奇葩的?”
白修己动了动眉毛,“没办法,我这人从小善良。”
梁岷哧了声,仰了仰头,“其实你不用因为曾经摆了我一道就好像欠了我什么似的。如果我是你,身上担着关系到家族的隐秘,我也会这么做,甚至会更狠。”
说完,她对白修己挑了下眉。
听她这么说,白修己不由笑了。
“那你来这的另一方面呢,是因为从荣山那里没得到你想要的答案?”梁岷神色正经下来,“还没查到是谁?”
“有点苗头了,不过……”白修己顿了顿,“不过事情比我想象的要复杂,所以我需要你九叔的帮助。”
梁岷正要开口,突然一道身影罩在了她的上方。
“还不去睡觉?”关九看了眼坐在地上的梁岷。
梁岷还没说话,白修己就打了个哈哈,一把拿过梁岷手里的茶壶和小盅,“那啥,水凉了,我重新去倒点开水啊。”
说完就起身离开了。
只剩下梁岷和关九两个人的门口显得有些空旷。
“茶喝多了,睡不着,我出去走走。”梁岷拍了下腿,刚站起身,就被人一把拉住了手腕。
关九走到梁岷身后,垂下眼,静静道:“对不起啊丫头,白天我话说重了。”
梁岷看着寂静的街道,感觉自己被人握住的手腕,微微发热。
“嗯。”好半天,她才轻轻地应了声。
话落,一只温热的大手就罩上了梁岷的头顶。
关九低下头,作乱般地揉了揉她的发顶,唇角轻勾,“你没哭鼻子吧?”
梁岷浑身一僵。
下一刻,关九的胸口就被人后顶了一记,他闷哼了声。
梁岷趁机一把推开他,转头哼了声,“说的好像你有能耐把我整哭似的。”
关九无奈地揉了揉胸口,“猛虎掏心……丫头你也忒狠了吧。
“浮夸。”
看着翻白眼的梁岷,关九笑了下,嘴角的酒窝若隐若现。
“我去睡觉了。”梁岷抿着嘴,两手背在身后转过身。
她刚抬起眼,就见白修己拿着茶壶站在她和关九的身后,旁边还有不知啥时候来的毛子,两人脸色如出一辙的红润且猥琐。
这两货看来是在他俩身后站了很久了。
见被人看见了,白修己眼睛左右乱瞄了下,然后拎着茶壶仰头道:“月光如水呐……”
梁岷抬头望了眼黑漆漆的头顶。
关九用手抵唇咳了声,“丫头,你不是想知道我失踪的这些天到底发生什么了吗?白天你给我讲了个故事,那我也给你讲个故事。”
梁岷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关九就已经转向了白修己,“老白,你也进来吧。”
大门紧闭的灵堂里,三个人影围着一具漆黑的棺材。
“九叔,这里面……”
“是杨老四。”关九戴上手套,“你猜对了一半,葬礼是我摆的虚招,但棺材却不是空棺。”
他抬眼看了梁岷一眼,“丫头,我尊重你的决定,但是接下去的事会把你推入一个无可挽回的危险地步,你确定还要知道?”
梁岷点了点头。
见此关九也不再多话,而是把手放在棺材板上,用力一推。
一股扑鼻的恶臭瞬间散发了出来。
尽管梁岷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还是被棺材里的尸体惊地后退了一步。
只见棺材里的老头面色死灰,双目紧闭。全身血迹斑驳,遍布着像是野兽撕咬过后的伤口。
“这才是盖棺的目的。”关九低头看着杨老四的尸体,“他是在峡谷里被活活咬死的。”
“咬死的?!”梁岷一惊,她的目光投向那些血肉模糊的可怖伤口,立马发现了不对劲,“可这些伤口的口径,是不是太小了?”
她皱眉道。
她是学兽医的,很熟悉山禽猛兽的撕咬口径大小,足以致人死命的大型兽类一口下去造成的伤口直径都有18厘米左右,而且这伤口上的牙床印记也太整齐了,这种伤口,看上去就像是、是……
“这是人咬的。”关九抬了下眼,“还记得在岷山底下那些僵尸吗?”
梁岷打了个激灵,“九叔,你的意思是在这里的峡谷中也有那种东西吗?”
“很有可能。”关九突然把手伸入了棺材,将杨老四翻了个面,扯开他的后衣领子。
然后梁岷就见杨老四腐败的后颈皮肉上赫然有一团花刺青!
她的脑子里瞬间就闪过了一朵火花。
关九正想开口,“等等!”梁岷突然喊了句,她看着关九道:“我见过这个纹身!”
关九皱眉,“什么?”
梁岷仔细回忆了下,然后肯定道:“没错就是这种花刺青,虽然那个时候只看了一眼……”
她抬起眼,说道:“伊古丽,她身上也有这个纹身,我亲眼看到的!”
闻言,关九和白修己对视了一眼,片刻后,关九才道:“看来,我们猜的不错。”
“什么不错?”这回轮到梁岷疑惑了。
“这是个很长的故事。”关九抬手推上棺材板,扬眉,“当然,我长话短说。”
他顿了顿,然后抬眼看着梁岷,“丫头,你知道密汝教吗?”
梁岷看着关九的表情,摇了摇头,“不知道,传销还是邪教?”
关九点了下棺材板,“差不多吧。密汝教是45年之前活跃在西南的一个民间教派,后来解放的时候被消灭了。这个教派尊藏密佛陀莲花生和道祖虚靖天师……”
“等等等等…”梁岷皱了下眉头,“那他们到底是信佛还是信道啊?”
白修己啧了声,“哎呀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就是个邪教,不僧不道,只是假托宗教之名,行畜生之事。”
关九点头,“正解。”
梁岷撇嘴,举手道:“okok,我不插嘴了,你们继续。”
“我讲我讲。”白修己清了清嗓子,说道:“这密汝教自立教之日起就尚巫邪之道,什么丹药魇祷尸解啦瞎七八糟的都有。那时候的信众愚昧,以为秘法,殊不知那些上师高功们求佛问道,无非是妄想长生不死,用的法子也多是民间邪术,不知道坑害了多少人,可以说是祸害一方了。”
白修己说罢,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嘿,要我说啊这群人才是真神棍,什么长生不老!六合之外,存而不论,况且道门老祖宗都说了,长生者,区区延年小术也,岂是无上大道。”
梁岷是不知道同样是方士的他有啥可骄傲的,因此默默地皱了下鼻子。
“那说了这么久,我们到底干啥要讨论这个早已消失的密汝教啊?”
“谁说它消失了。”关九看了眼梁岷。
梁岷懵,“你不说它被咔咔消灭了吗?”
白修己拍了拍梁岷,意味深长道:“梁岷啊,这你就不懂了,我白家秘术还是祖传的呢!这世上恐龙能灭绝,但只要人不灭绝,有些东西就不会被彻底消灭。”
梁岷拍掉他的手,关九就道:“的确。几十年间密汝教一直都有死灰复燃之势,别说是一次,就算是两次剿灭,也未必能清理干净。”
梁岷有些懂了,有些东西,就算面上理干净了,可这人心里头,还得生出茬来。
关九也不和梁岷兜圈子了,敲了敲棺材板,“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梁岷还没明白,就听他道:“密汝教因尊佛陀莲花生,故而其教众都身刺血莲。”
梁岷讶然。
她低头看着漆黑的棺材,这么说,伊古丽和杨老四都是密汝教的人!
“你刚才说在伊古丽的身上见过这个纹身,那时候她在华宝国际的队伍里,这就证实了我和老白的猜想——华宝国际,的确和密汝教余孽有勾连。”
关九绕着棺材走了一圈,“至于他们沆瀣一气的原因也不难猜。”
“为了那块玉琥?”梁岷接道。
关九点头。“不错,传闻古蜀族遗留下两块神物,也就是左右玉琥,上面用巴蜀图语记载着戈人蚕丛氏的秘域——雪陀圣域的位置。”
“雪陀圣域?”梁岷惊奇。
“雪陀圣域就像是古蜀人的‘香巴拉’,是他们的神国。据说古蜀王之所以长寿,就是因为喝了里面的不老泉。古籍还记载那里一直都由戴着青铜面具的无瞳人守卫着,他们是古神的‘尸’,我们称其为雪陀人。”
这个梁岷知道,尸在极重祭祀的夏商周三代,是一个很重要的职位。他们代替被祭祀的对象参加祭祀,品尝祭品,并接受祭祀人员的敬酒,是后来祭司巫师的原型。
‘尸位素餐’这个成语里的尸就是指他们这些人。
关九继续道:“现在的雪陀人虽行踪隐秘,但并非传说中的无瞳人。他们多是古戈人的后裔,历代守护着他们心中的神乡,任何觊觎进入那里寻找长生之法的人都会被他们盯上,还会受到诅咒而死。”
梁岷脑中倏地闪现出了在归来客栈时,墙上用鲜血画的那张无瞳人脸,难道……那就是雪陀人给她的警告?
还有项少戎,就是老枪,他死的时候脸上戴着的那副青铜面具……梁岷感觉脑海里有一根线隐隐清晰了起来。
“而密汝教不知何时得知了雪陀圣域的存在,便一直在寻找传说中的两块玉琥。因此对于密汝教的两次清剿,雪陀人暗中出的力可不少……”
“两次?”梁岷敏感地捉住了一条关键信息。
关九顿了顿,然后才叹了口气,“你这丫头,耳朵怎么这么尖呢。”
“是两次,一次是49年官方的,还有一次……”关九不知为何沉默了一会儿,片刻后才道:“是96年组织联合世家进行的。”
梁岷瞳孔猛地一缩,愣愣地反问了一句,“96年?”
关九看着她的眼睛,缓缓点了点头,“对,96年,那支以考察古墓名义深入岷山的队伍,其实是前往岷山深处清剿密汝遗部的。”
惊讶之色在梁岷的脸上显露无疑。
“我的故事说完了,精彩吧。”关九很淡地笑了笑。
梁岷扶了下头,“精彩精彩,就是信息量有点大。”
她坐到一边的椅子上,闭了下眼睛,“我得缓一缓。”
她确实是被关九所说的给震惊到了,不仅是因为什么密汝教雪陀人离自己太过遥远,更是因为她想不通在这场百年博弈中被四方争抢的玉琥是怎么到她父亲手上的?
而她爸的自杀,难道也是诅咒吗?
困了她十几年的问题,难道最后要用一个虚无缥缈的诅咒来解释吗?!
当然,她还有个没问出口的问题,如果说她是为了她爸,老白是为了家族才被卷入这件事的,那关九呢,苦苦追寻了半生,他又在追寻什么真相呢?
关九半蹲下身,把手放在梁岷的手上,握了握。
“丫头,这就是我想让你回去的原因。里头的水,不是你想探就能探的。”
梁岷暗呼一口气,抬起头,看着关九道:“九叔,左半块玉琥……是在组织里吗?”
关九愣了下,看着梁岷诚挚的眼神,心下一叹,知道她突然转移话题的目的是什么。
这丫头,果然……透露给她的越多,越不能吓到她,更别提打消她追寻下去的念头了。
想到这,关九有点后悔告诉她这么多了。
“九叔,你还没回答我呢。”梁岷依旧紧盯着关九。
“丫头,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这也正是我怀疑的。”组织的接头线人竟然是密汝教的人,嘿……
关九微微正了神色,对梁岷道:“但是你猜测的那个人绝不可能。”
梁岷看着他的眼睛,而后点了点头。
“抱歉九叔,白天我也是太急了。”
关九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梁岷拍掉他的手,不满道:“别揉我,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都喊我叔了,怎么还不是小屁孩。”关九勾唇一笑。
“干嘛,嫌我把你喊老了,可你本来就是老男人了……”梁岷撇嘴。
两人正拌着嘴,就听到旁边传来一道‘诶诶’声,白修己看着两人重重地咳了声,“这还有个大活人呢!”
两人同时觑了他一眼。
白修己点了点头,哼哼唧唧道:“我就不该进来发亮的……”
被白修己这么一打岔,梁岷倒是想起了另一个问题,她低下声音,“既然杨老四是密汝教的人,那么叶龄和你的兄弟们……是他害的?”
而密汝教,或者说与密汝教有勾结的组织某人,之所以留下关九,也是因为要栽赃嫁祸吧。
关九嗓音暗哑,“这笔帐,迟早会跟他们算的……”
“所以你大张旗鼓地宣扬杨老四死的事情,是想钓鱼?”梁岷蓦地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关九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但看来这个饵不够。”
梁岷眼睛一转,杨老四死的蹊跷,密汝教却不着急找来,难道墨玉匣里的右半块玉琥最后还是被他们得到了?
如果是这样,组织里左半块玉琥上面的信息估计也已经被泄露出去了,不然背后人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截胡。
密汝教知道了两块玉琥上的全部信息,接下来的动作就不难猜了。
“他们要去找雪陀圣域了……”梁岷喃喃道。
不料,白修己却出人意料地说了句,“不用找。”他看了眼梁岷和关九,“或许我们都已经到了。”
“什么意思?”梁岷一愣。
“古书记载:蚕丛国破,子孙逃往其圣域避祸,居蜀姚。蜀地即今四川,姚就是云南。也就是说,传说的那个什么圣域,就在这俩地方。况且那支南逃的蜀王后裔是沿着澜沧江走的,加上我这两天的观察勘测,此处地脉非同寻常……”接下去的话,白修己就没说了,不过他相信谁都明白。
梁岷望向窗外,巍峨的雪山尖隐入了茫茫的夜色,她张了张嘴,“原来……就在这里……”
如果玉琥真在密汝教的手里,那剩下的,就是在峡谷里找入口了。
“那我们还在等什么,去大峡谷啊!”梁岷看向关九。
关九扬眉,给出了两个字。
“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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