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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我不是良民 > 第七十章 雪山作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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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岷他们把人分成几小拨,在这个足有足球场大小的黑暗空间里四散开来,但近半个钟头过去,没有哪一队人马有所进展。

    “这太奇怪了。”叶龄敲了敲地上冰冷的石板。

    “确实。就算是再严密的石椁,也不可能不留一丝缝隙。”梁岷垂下眼睛思索道。

    “你之前说我们是在椁顶上是吧?”程让的突然开口让梁岷一时间没反应,“什么?”

    程让皱了皱眉,“你说过我们现在是在椁顶吧,为什么这么推测?”

    梁岷顿了顿,有丝茫然,“墓道下来不就是椁室吗?”

    程让似乎知道了她的意思,瞥了眼她,“是他教你的?”

    梁岷一愣,就听程让道:“这个地方很奇怪,别总用理论上的那一套来浪费时间和精力。”

    叶龄挡住梁岷,注视着程让,“现在应该不是争执对错的时候,你有什么想法不如说来听听。”

    “我没说这里不是椁室外层。”程让抬头看了眼众人一直未曾注意的漆黑头顶,“我的意思是这里不是椁顶,而是椁底。”

    梁岷眼睛蓦地睁大,仰头看着黑漆漆的石顶。

    “椁底?!怎么可能,我们可是从悬崖山洞里进来的,这里是椁底的话,雪陀圣域岂不是悬在雪山山顶——”

    叶龄还没说完,就被梁岷的喃喃声打断了,“龄姐,他说的对。陵墓,不一定埋在地下……”

    众人噤声了一秒,梁岷抬起眼皮,看着石封的悬顶,吐出两个字,“捅开。”

    “让开!”随着老疤的一声大喊,趴在四个角上的人手上齐发力,脸脖子通红地撬动插进石顶的长撬。

    石板松动的声音传出,??的碎石块伴着泥尘从头顶滚落,紧接着就是一道沉重的“砰——”,一块巨石掉了下来,摔成四五瓣。

    并不强烈的光线从豁口里涌了进来,老疤带着那四个人率先翻了上去,片刻后,他探头下来道:“是椁室!”

    众人一喜,接连沿着吊索爬了上去。

    梁岷从豁口里探出头,有双手将她拉了一把。她抬起头,对程让笑了笑,“谢谢。”

    她知道他刚才不是故意怼她,而是告诉她在地下永远不能根据经验来行事,不然迟早会害死自己和身边人。

    程让看了眼梁岷,没说话。

    梁岷也不介意,起身拍拍灰尘。

    这是间陪葬的椁室,堆满了蒙尘的青铜器具。四盏三枝铜灯中的黄色豆火幽幽飘扬着。

    “这火……”梁岷刚开口,就听程让道:“被人点燃不久。”

    他看了眼铜灯附近被摸掉的灰尘。

    “不是。点灯的话不会碰到这里……”梁岷把自己的手照着底座上的手印放了上去,然后慢慢地敛起了呼吸。

    ——那是一个转动铜灯的手印。

    梁岷抬起眼,不动声色地看着众人。

    黄鑫立刻带着两个人把着另外三面的几盏铜灯,叶龄则把枪别向腰后,和程让对视了一眼。

    对古遗十分熟悉的两人在椁室里检查了一圈,确定四面的石壁上都没有毒水毒箭埋伏的痕迹后才对梁岷点了点头。

    “一、二、三,转!”随着黄鑫的一声令下,梁岷和他们一齐转动了手中的三枝铜灯。

    “咔咔哒哒——”石头摩擦的声响在椁室里乍现,梁岷还没反应过来,一阵强劲的气流就面对面地扑了过来!

    只见几人对面的石壁竟是一整面的翻转石墙,此刻被机关触动,向外缓缓敞开了90度,而就在石墙外翻的那一刹那,从峡谷掠过的强风就灌进了这间狭小的椁室。

    “我靠!这是哪个设计鬼才建造的陵墓啊!他妈的椁室外面居然是悬崖!”老疤一手扒着翻转了九十度的石门骂道。

    梁岷挡了下突如其来的强风,把糊在头脸上的头发扒开,然后走到石门旁探头一看,小腿肚就有点打颤了。

    因为石门外压根不是什么甬道石廊,而是黝黑深邃的万丈深渊!

    “这是峡谷裂隙,这间椁室竟然是建在悬崖边上的。”叶龄惊诧过后说道。

    所有人都聚集到了石门边,举着手电向裂隙底部照去。黝黑的深渊丝毫不见底,手电光一下去立刻被吞没了,根本看不清下面有多深。

    他们现在处的椁室浑像是峭壁上的鹰巢,对面和两侧都是嶙峋的漆黑山壁,山壁上除了突兀的尖锐怪岩和阴湿青苔外什么都没有。

    “你们看上面!”黄鑫突然叫了声。

    众人听完他的话抬头看去,皆细抽了口气。只见他们头顶大约十几米的地方,竟然交错搭建着像是脚手架样的东西,数条长廊像桥一样连接着悬崖两侧。

    而那些悬空的长廊和梁岷他们在空中迷宫中见到的一模一样!

    “那些长廊好像通到了对面的峭壁里头。”梁岷说完,因为雪山顶反射的阳光而眯了眯眼。

    “那是下一层的椁室。”程让突然沉声道。

    “什么?那里也是椁室!这怎么可能,外椁和内椁怎么会隔着一条峡谷裂隙?”梁岷一惊。

    程让看了眼她,“如果你把这附近的雪山群都当成是一座陵墓就没什么不可能的了。”

    梁岷心中一咯噔,雪山群都是陵墓!

    梁岷的脑子飞快地转动起来,她迅速把进澜沧江梅里峡谷以来所遇到的事情都回忆了一遍,地洞,阴河,天坑,还有迷宫……

    每一处地点都像是3d立像一样在她大脑中构建起图层,梁岷猛然惊道:“这么说,我们之前走的一路,都是这座陵墓的外椁!”

    “没错。”程让道,“建造雪陀圣域的人把峡谷附近的雪山都当成了陵寝的一部分,对面的这座山峰最高,所以是内椁和棺室的放置地,而它周围的一圈小雪山,则被做成了外椁室,拱卫着内椁。外椁室与内椁室之间天然的峡谷裂隙,就是最好的一圈护城带。

    梁岷听完,惊讶地微张着嘴,是了,如果雪陀圣域的建造当真如此石破天惊的话,就能解释阴河里为何会有那么多破碎的陪葬陶罐。

    因为他们现在所处的这座山,只是一座‘陪陵’而已。

    而雪陀人之所以能在里面神出鬼没,也是因为依靠了上头这些长廊,所以能在两座山之间来来去去的,瞬间消失又突然出现。

    知道了雪陀圣域的真正位置,黄鑫脸色瞬间大喜起来,哇哇叫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到对面去救关九。

    叶龄怕他太兴奋一脚踏下悬崖,就拍了他一记,让他冷静点。

    但确定了内椁位置的消息确实让所有人都放松了不少,起码他们不用再在外椁室里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了。

    但仅仅是外椁室里就有那么多诡异的东西,被蚕丛氏精心匿藏的内椁和棺室里又有怎么令人惊怖的东西,梁岷不敢想。

    不敢想不代表不敢去,事实上,现在在这个椁室里的人都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能走到这一步,任务也好,贪欲也罢,还是因为那些困扰半生的往事谜底,不管是为什么目的而进来的人都清楚自己不可能就此打住。

    梁岷拍了拍自己的脸,深深呼吸又深深吐气,心脏还是跳地异常快。一回头,就见别人比她兴奋多了,一个个都拴紧包裹背在身上,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

    老疤更夸张,手里握着两把枪,就差没扛把冲锋了,知道的晓得是去探墓,不知道的还要以为他要去炸碉堡。

    黑子拍了他一记,“疤子,你他娘的弄成这样用嘴爬山啊。”

    悬在众人头顶的长廊距离他们起码有十五米,也就是说他们得像高空作业者一样爬个十几米的峭壁悬崖。

    老疤也是刚反应过来这点,摸着后颈脖子笑了笑,把枪别往自己的腰后。

    但现在却出了一个问题,叶龄带的组织的人都是练家子,程让这边他和老疤黑子三个铁定也是没问题的,关键是……有梁岷和沈瑛两个文员啊。

    梁岷虽然跟着关九闯荡的这俩个月,攀岩登山也是经历过好几次,但那都是在有绳索的情况下,徒手攀岩什么的……没经过训练的她铁定会在上去的第一秒就啪叽掉下去。

    更何况现在他们要攀的这面峭壁连个安固定器的地方都没有,攀爬纯靠手抠。

    叶龄很快就想到了解决办法,他们打算先上去,然后荡根绳索下来,让梁岷他们顺着绳索爬上来。

    梁岷看着那数条像是危桥一样的长廊,有点担心它的承重能力,但眼下也只有这样办了。

    定下办法,众人分成一小拨一小拨贴着黑色的峭壁往上缓慢趴着,就像一只只壁虎一样,不时有碎石块从头顶掉落下来,幸好都不是能砸伤人的个头。

    梁岷站地离半开的石门远了点,一来是担心掉下悬崖,二是怕头顶下来的碎石。那些小石子虽不至于伤人,但经过重力的加速,让人疼上一疼还是可以的。

    她可不想探出一颗头去当靶子。

    十几米的高度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为了确保安全,叶龄他们不会爬地很快,梁岷心里计算着时间,在椁室里等待着。

    只剩她和沈瑛的椁室显得异常空旷。

    程让之前不知和沈瑛说了什么,梁岷只知道沈瑛之后就一言不发地跟在他们队伍后面,脸色依旧冷淡地看不出什么,但存在感却低到梁岷差点忘记了他。

    梁岷突然天马行空地想道:陵墓可真是治疗她花痴的首选疗地,因为只有在墓里,僵尸之类的东西会比帅哥更能吸引她的注意。

    这么想着,梁岷不自觉地就喟叹了出声。沈瑛看了眼她,却没问什么。

    他的好奇心真是少得可怜。

    当然,也可能是一路上受到了不少在正常人接受范围之外的冲击。更何况,程让会对他说什么,梁岷也能隐隐猜到。

    无非就是嘲讽沈瑛像是被沈家保护得严丝合缝的一朵温室花,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明白,要不是这次他自己自作主张跟着莫教授进入云南峡谷,兴许他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的弟弟为什么和自己渐行渐远,也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母亲当年发疯去世的真相。

    梁岷不知道沈家为什么对这件事缄口不语,但她此刻却觉得沈瑛有点可怜。

    不论是她,关九,还是程让,他们这些当年岷山考察队员的后代不知不觉地走到一起,虽然各有心酸,但在他们心中都有一样的目标。

    而沈瑛,只有家人的隐瞒,亲兄弟的仇视,和不能为旁人道的空洞。

    想到这,梁岷就不由张了张嘴,“老师……”

    没想到,沈瑛垂下眼眸淡淡地打断了她,“在这里,我不是你的老师。”

    梁岷一愣。

    她看着站在她身边的沈瑛,他身板依旧直挺如修竹,但向来梳理地一丝不苟的黑发却稍显凌乱地耷拉在脸上,污迹染上脸颊,干净的衬衣掉了扣子开了破洞,还有擦伤的鲜红遍布在修长的手上。

    看来跟着他们一路狂奔、炸洞、翻墙,就算是高岭之花,也得脏成狗。

    沈瑛听到梁岷的一声低笑,不由道:“笑什么?”

    梁岷抿了抿嘴,朝他摆了摆手。

    是了,现在的他们不是高冷的男神教授和花痴的学渣学生,没有什么老师和学生,现在的他们,是并肩的队友,是过往谜云的承载者,是真相的追逐者。

    “沈医生,虽然有点晚了,但我代表组织,欢迎你加入我们的此次任务。”梁岷敛起笑,突然郑重其事地向沈瑛伸出手。

    沈瑛一愣。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伸出手,轻而坚定地握了握梁岷的手。

    梁岷展眉一笑。

    沈瑛垂眸,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穿过石门的风撩起他细碎的墨黑刘海,一如当年青葱少女在学院门口的惊鸿一眼。

    瑛,美玉也。

    而彼其之子,亦美如玉。

    “喂,你们俩在搞什么?还走不走?”

    一道不耐的嗓音突兀地插了进来,满屏的青春回忆风霎时如破镜般裂开道道蛛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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