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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到角落拨了老闻的私人号，连着三遍都无人接听，打到办公室里，助理才接起来说闻总在跟财会部的主管开会。
闻昔看了眼手边，指针指向十点半：“这么晚了还开会？”
“不好意思啊闻小姐，这几天事情比较多，全公司都加班到很晚，要不您过了十一点再打过来？闻总他们还要好一会儿。”
“噢噢，那你们先忙，不打扰了。”
闻昔的忧心更重一分。
情势，恐怕比她想象的还要更糟一点。
她不害怕闻氏会怎么样，她只担心老闻的身体挂不住。
闻昔无精打采地一步一步从走廊晃悠回去，路过天台的时候，听到两个熟悉的声音，顿住了脚步。
江逸之和温时川出来散酒气。
她跟他们离得不近，夜里风大，也就只能捉着断断续续的几句。
闻昔没想偷听，是温时川那句“你跟她到哪一步了”拉住了她的脚步。
虽然她现在暂时还没心思去想怎么让江逸之喜欢她，她的心意也暂时还不能昭告天下，但关于他的一切她还是事无巨细地想知道。
江逸之像是想到什么，轻轻牵起唇角：“无可奉告。”
闻昔心急：卧槽，你倒是奉告一两句啊。
“她是谁？”闻昔趴在墙角竖起耳朵全力集中注意力，英语考试听力都没那么全神贯注。
那两人背对着她，又说了几句什么。
闻昔没听清，心急如焚换了个姿势，嗯，好像有点效果。
只听见温时川道：“时间过得真快，思然也这个年纪了，刚才还有几个人跟我这儿旁敲侧击打听你们俩……”
江逸之今晚心情不错，听到这些捕风捉影的没大在意，也不计较，只是低低哂笑一声：“我和她什么关系你不知道？照实说。”
可到了偷听的人的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闻昔心里沉了一分。
温时川知道他的意思，他并不反对江逸之跟闻昔在一起，也反对不了，但作为兄弟，还是把该说的都说了：“林司令是什么铁杆性子你也知道，他向来最属意你，而且你们家世年龄交情连八字都不用算了，说句实话确实是比……”
他都还没来得及把“闻昔”的名字说出口就被江逸之一个犀利冷冽的眼刀给制住。
可惜偷听的人没有看到。
温时川无奈一笑，耸耸肩：“就这么喜欢她？多说一句都不让？”
江逸之抿了抿薄唇，眼中映着一轮皎洁明月，清辉斜落他清隽轩昂的身影。
闻昔的脖子伸得更长，心里扑通扑通地跳。
这句她听见了，温时川问江逸之喜不喜欢林思然。
下一秒，闻昔眼里那点光倏然沉黯下去。
因为她分明听见，江逸之用他沉悦销魂的声音渗着蜜般的笑意说：“嗯，喜欢惨了。”
闻昔意外自己听到回答的那一刻情绪居然没有很激动。
只是呆呆地，有点反应不过来。
脑子缺氧。
等一阵夜里凉风拂过来，脑子醒了一点，才后知后觉地从心底里冒出一层密密麻麻的疼。
这个答案很意外，又不意外。
林思然这样的姑娘，连她都喜欢，更何况人家有十几年的交情在。
让她始料未及的是江逸之的回答。
那个无比熟悉令人沉醉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喜欢惨了。”
不是“喜欢”，也不是“很喜欢”，是“喜欢惨了”。
能让江逸之那样一个人用那样温柔的口吻说出这几个字，那应该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吧。
带着点死心塌地的无奈与命中注定的宿命感。
闻昔毛躁地抓了抓自己的蓬松的长发。
本来还想着别在这个时候让他看出她那点小心思了，得，这下也不掖着藏着了，她计划里的死缠烂打和追人计划，还没派上用场就夭折。
闻昔脑子钝钝的，没有再听下去的兴趣，一脚深一脚浅地游荡回去。
给她点儿时间，慢慢消化一下这个事实。
进门前，拍拍脸，凉凉地。
抹了把脸走进去，林思然朝她挥挥手，她极正常地笑了一下走过去坐下。
林思然知道她师兄那闷骚的性子，便想试探一下闻昔，红唇一勾：“你看到我师兄了么？他不回来都没人帮我顶酒。”
闻昔愣了一秒，摇摇头，仿若不经意地笑道：“顶酒？”
林思然笑得意味深长：“是啊，他没出国前我们出去玩，我从来是一口酒都不用喝的，谁来灌我他就直接上。”
此时陆禹要是也在场肯定分分钟得炸：哪次你被灌酒不是老子上？你师兄管过你死活吗？
见闻昔脸上的笑意无恙，林思然再接再厉：“小时候去上课，我偷喝姑老??的酒，他帮我兜下还被罚抄《多宝塔牌》，我师兄这个人看起来冷，可要是想对一人好，那可真是没话说的好，你说是吧。”
“嗯，是啊。”闻昔抿着唇笑，嘴角却是平了一分，原来他的那些细致温柔早有人比她先得到，她也不是独一份。
林思然斜眼看过去，她这个小迷妹还是笑意淡淡地。
嘿，她就不信了。
“哎呀，看到你我就想起我高中那会儿，他特地飞回来给我加油，志愿也是他给选的，还说读完本科可以直接申请到他的学校读研，他带我，没想到我这大三还没读完，他就回来了，不过也好，这以后见面就容易得多。”
闻昔静静微笑聆听，偶尔应和：“嗬，他还挺喜欢当心灵导师的。”
“我打小就不听我爸只听他的，前段时间，我打电话咨询一下实习的建议，他直接飞到a市来我们学校了，吓我一跳。”
前段时间说要出去几天暂停补课竟然还有这层缘故。
“那思然姐，你是不是喜欢江逸之？”
话问出口了闻昔又觉得自己特傻逼，喜欢又怎样，不喜欢又怎么，问题的关键从来就不是林思然。
林思然瞪大眼看着这小姑娘一副八卦兮兮的表情，败下阵来，这样都不行，看来师兄还任重道远啊。
林思然只好假装羞涩地模棱两可道：“师兄可是我最崇拜的人，但他好像不怎么喜欢我这种类型的。”
哦，还是两情相悦。
“我看他挺喜欢你的。”
林思然：“……”我怎么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闻昔苦笑了一瞬，这回她是真的出师未捷身先死。
江逸之和温时川边往回走边闲聊。
“闻氏那一笔备用粮是你放出去的吧？别人不知道但是瞒不过我。”
江逸之手揣进裤兜里，眉棱一挑：“算是吧，不过我没出面，我让陆禹跟闻氏谈的，外边那群傻逼就可劲造吧，闻氏这是在压股呢。”
温时川：“就这么着急讨好老丈人？”
江逸之摇摇头：“这事儿我不插手闻光远也有底牌，时间长短而已，我这时候不表现等着过年？”
温时川一针见血：“你这时候表现他以后也未必同意让他家小公主和你在一起。”
听到这话，江逸之没那么淡定了，皱着两道剑眉，带点儿认真地问道：“他看不上我？”
温时川分析道：“说不好闻光远就想找个背景简单，地位比闻家低一截的婆家，能宠着闻昔，不委屈她的，你们江家什么样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么？再说，有余婉的前车之鉴在那，你可别想得太顺了。”
江逸之墨眉拧得更深。
温时川拍拍他的肩：“行了，这些事儿还远，你还是先哄好你家小祖宗吧，她的态度和决心比什么都强。”
闻昔坐在厅里什么玩儿的心思都没有。
肯定也说不上什么撕心裂肺的痛，没那么夸张。
但总是在想起那句“喜欢惨了”的时候，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钝感，有个小锤子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提醒着。
郁郁然，一大团棉花堵住了脑回路的迟钝感。
悠然轻缓的音乐，晶莹斑斓的果酒，嬉闹笑骂的男女，在眼前晃……
时不时有人来找闻昔搭讪她还是提起精神应付，看起来与平常无异。
一看到江逸之回来她就走过去。
依旧笑嘻嘻地说：“江逸之，我家里还有点儿事，待会儿就先回去了。”
“好，我跟你一起。”音乐有些大声，江逸之微微前倾，低头贴近她的耳朵问：“家里怎么了？”
闻昔状似无意地侧了一下身子，笑答：“不用了，老闻还在公司加班，待会儿顺便来接我，你再玩会儿吧，你一起走他们又得怨我了。”
江逸之太敏感了，尤其是对闻昔，他明显感受到了那一分避让，但她的笑容、语气没有半分不对劲。
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又问了一遍：“家里怎么了？”
“噢，老闻最近老加班，身体差了很多，我回去给他做夜宵，我不在，他就熬夜工作，没跑的。”
反正江逸之肯定也知道闻氏现在状况，这个理由听起来实在无可指责。
她难过归难过，但她不能对江逸之或者林思然发脾气，喜欢和不喜欢都没法勉强，给点时间她好好消化一下就行。
江逸之无话反驳她，但心底总有一丝不对劲。
“那我送你到楼下。”
闻昔推辞：“不用啦，老闻到了就会给我打电话。”
江逸之坚持：“我要亲眼看着你上车才放心。”
闻昔心一酸，别过眼：“随你。”
江逸之以为她是在烦恼闻氏的情况。
“别太担心，闻氏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脆弱，等着吧，最迟下周就会回股。”
“嗯，我是在想老闻来着，那天我还听见他在书房里猛咳嗽。”
江逸之刚想说什么，闻昔不知有意无意又快了一步：“所以。”
她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神望着他，里面分明有些不可名状的东西一闪而过：“可能接下来这些天，我要多陪陪他，就不能经常跟着你出去玩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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