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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帐内遮天蔽日,光线微弱,江余笙闭着眼睛用手摸索着手中的针线,小心翼翼的将针头穿过衣料。

    一个尖叫声如晴天霹雳炸响在她耳中,她手中动作一抖,针头扎进了她的指腹中。

    “姑娘,姑娘!好消息啊,胜了,胜了!”林深欣喜若狂的从外面走进来,一路大喊。

    江余笙蹙眉吮吸自己手指上的鲜血,一股腥咸之味在她口中化开,她懒散的问道,“你激动个什么,谁生了?”

    林深笑着摆了摆手,“不是生了,是胜了,我军胜了啊!现在宫主已经占领了朔阳城,让营地驻守士兵立刻拔营进城呢!”

    “哦,拿走吧。”江余笙将手中未补完的衣服放置一边,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林深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姑娘,这么好的消息,你就一点也不开心吗?”

    江余笙边收拾边平淡的说,“开心啊,如果不是你突然进来,害得我针扎到了手,我会更开心。”

    林深听后马上来到她身边,看到了她放在一旁那件用银线绣着蟒纹的白色大氅,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君离尘之物。他狠狠拍了自己大腿一下,“哎呀江姑娘,哎呀我的祖奶奶!”

    “哎哎哎,越叫辈分越大了,我有那么老吗!”江余笙咂舌道。

    “我的姐姐行了吧,这种事情你怎么不叫下面的士兵做啊,你说你眼睛……你叫我做也行啊!”林深叹道,明明自己眼睛看不清,还非要动针线,这是补衣服还是补手啊,这得往手上扎多少针啊!

    江余笙撇了撇嘴角,“我不补谁来补,这军营中都是男人,让你们来补,指不定能被你们补成什么样,现在它还是件大氅,拿回来之后也许就变成坎肩了!”

    林深见江余笙对君离尘的东西如此上心忍不住偷笑,前天君离尘来找江余笙的时候他也在,他当时随口说了句,宫主你的大氅破了一个洞。君离尘自己都没在意,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别说衣服破洞,被刀剑砍成碎步都是常有的事。

    没想到这江余笙居然放在了心上,早上君离尘率兵出袭后便来到他的帐中,本来她眼睛就不甚好使,摸了半天才摸到那件大氅,刚找出针线开始缝补,林深就进来了。

    林深也不戳破她,假装自己刚才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说道,“姑娘你有什么要带走的,咱们赶紧收拾,宫主他们在朔阳城等着咱们呢。”

    “也没什么东西了,就这么走吧。”江余笙把她自己的东西包括那件大氅全部用布裹好,背在肩上说道。

    林深检查了一遍后就扶着江余笙上了马车,晃晃悠悠往朔阳城出发。

    到了地方之后,一个士兵隔着帘子问道,“里面坐的可是江姑娘?”

    林深答道。“正是。”

    那士兵道,“宫主此时正在城内巡查,已为江姑娘寻好住处,请江姑娘随我来。”

    江余笙下了马车,跟着那士兵走到了章功乐的府上,君离尘为她找寻的地方自然是他妻妾曾住过的房间,林深站在雕花木窗门口向内打量,笑着说,“姑娘,这地方好,里面特别干净。”

    江余笙什么地方没住过,就算监牢也能裹着稻草睡一宿,房间如何她并不在意,进门放下东西后就对那士兵说,“你们宫主现在在哪?带我去见他。”

    林深从未到过如此别致的府邸,正玩着青花瓷瓶乐不思蜀,听了这话不由一愣,“姑娘,你不在四处转转吗?”

    “有什么好转的,我们只是借留在这里,过不了两天就要挥军北上只捣京城了,君离尘他现在多半在搜刮能用的东西,搜刮完了,也就要离开了。”江余笙竟无比了解君离尘的动向。

    林深还没想到这一层,以为攻下了朔阳城可以休息一段日子,没想到过不了两天就又要动身,表情也变得落寞下来。

    江余笙跟着那士兵前去找君离尘,终于在一家粮铺中找寻到了他和几名部下。

    江余笙站在那粮铺外面等她,晌午时分的暖阳不偏不倚照射在她的脸上,将几根杨树枝的影子映在她白如宣纸的脸颊上,她微阖双眸,纤长的睫毛在她眼下投出一片扇状阴影,她轻晃着身体,似在享受这阳光带给她的温暖。

    君离尘出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惬意的景象,他刚来到她身侧,就听到她用讥诮的声音说道,“堂堂天魔宫宫主,都沦落到搜刮民脂民膏的地步了?”

    君离尘苦笑,“阿笙,你知道我们还剩多少粮草吗?”

    江余笙伸出手掌,将指缝全部展开,“不过五石。”

    “看来你查过粮草了。”君离尘上前握住她的手,发现她手掌微凉,便攥在手里轻轻握着。

    “我不仅查过粮草了,还查过军甲,马匹和弓箭。所剩数量都不多,所以我才能一进城就知道你要来这边,搜刮物资!”江余笙笑意吟吟的说,“战利品怎么样?”

    君离尘摇头,“不多,城中能用的已经被他们用光了。我算是知道那朔阳太守为何要将城中百姓都做成?尸了,因为如果不杀他们,他们就要面临着被活活饿死的困境。军中更是揭不开锅,如若我们再晚几天攻城,可能城内一个活着的士兵都没有了。”

    江余笙直咂舌,“怪不得古人都云,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你们打一场仗,耗费多少粮食和物资,那都是老百姓从自己的口粮中省出来的。”

    “所以,只希望这最后一场仗能快些结束,否则,说不上那座城池又要像当年江南一样饿殍满地了。”君离尘道。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江余笙问他,她知道君离尘明白她的意思,最后一战,便是京城,兴亡均在这一场。

    “明日一早。”

    “这么着急?我原本以为你还要再搜刮两天呢!”江余笙惊道,她已经够着急的了,没想到君离尘比她还着急,要是让林深听了还不当场晕过去。

    “没什么好搜刮的了,这里已经是座空城了,未防夜长梦多,还是早些走吧。”君离尘道。

    江余笙暗叹了口气,回握住君离尘温热的手掌。这一天早晚要到来,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眼前这个人是自己生死都要追随的,无非就是换个地方厮守或是长眠罢了。

    他们搜了整整一天,只在布庄搜到了几匹布料,被江余笙欢天喜地的夺过去做衣裳,米面油更是少得可怜,不过却在酒庄里找到了几大坛未开封的酒。

    当晚,在章功乐的府上,千名将士欢聚一堂,用仅剩不多的粮草做了一顿略显丰盛的晚宴,其实也就是在米粥青菜的基础上加了几头烤野猪,可能一人一块都不够分。

    酒至三巡,话过五盅,每人手中举起一碗白酒,等候君离尘发话。

    君离尘从座位上起身,也不知脸上的红晕是火光还是酒意,他隔着扑朔的篝火举起一个素白瓷碗,里面盛着江余笙刚为他倒满的美酒。他的指节修长,竟有些微颤栗。

    “众位将士,明日一早大军便出发至京,卧冰多年终得破冰之时,然此战凶险万分,唯愿你我来日仍能在那千厦皇城之中,万盏明灯之下,再次共饮此杯!”君离尘朗声说完后便一口喝掉杯中酒,砸碎了那只瓷碗。

    下面的将士纷纷效仿,一时酒香四溢,白瓷飞溅。

    江余笙听着那稀里哗啦的破碎声揉了揉耳朵,心想还好就这么一次决战,否则还真摔不起,上哪整这么多瓷碗啊,民窑不要钱的啊!

    说是临战前的欢愉,也没几人能欢愉的起来,吃过肉喝过酒后便各回各的住所,该巡逻的巡逻,该放哨的放哨,留下江余笙抱着酒坛傻傻的对着篝火笑得出神。

    君离尘劝了她三遍回房休息她也不肯听,正当他准备将她强行抱起扔进屋中时,却被她一把搂住,紧紧揽着他的脖子不肯松手。

    君离尘心中如战鼓作擂,一时乱了思绪,任凭她这样僵持着。半晌后,他却感到自己脖颈间有湿濡的感觉,他将江余笙的脸抬起,发现她真的在哭,竟手足无措。

    “哑巴,你别死……”江余笙呢喃道,声音中还带着一丝令人心疼的哽咽。

    君离尘苦笑,“阿笙,我还没死呢,你就这么想当寡妇吗?”

    江余笙不知说了句什么,又好似只发出了无意识的呜咽。

    以前在义庄时他总觉她没心没肺,就算再危险的场面在她看来都能当做游戏,而自他离开义庄后,他才知道这个女子也是会哭会难过的,她并不比其他女子要坚强到哪里去,却总做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来让自己安心。

    这些日子以来,她心里的恐惧惊慌和害怕分离之痛都在这一坛酒里体现出来,酒入喉便化作了泪。

    君离尘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看向天边被云雾笼罩若隐若现的弯月,辽阔的星野之下,世间万物都显得极为渺小,唯有怀中的这个人,像启明星指引着踽踽行者,不让他在众生间芸芸漂泊。

    天河将倾,万木摧朽,唯此间月色长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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