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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听案札 > 第八十章 测谎盒子-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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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死无对证,什么都没了。病急乱投医也好,死马当作活马医也罢,过了这么些时日,灵媒的反噬始终没有出现,反倒叫十得感到难以是从。她头一次感觉到没了耳朵和灵媒,她什么都不是。

    十得许久未答,两人沉默一路,各自思索着。直到离土地庙不过百米,十得才终于想清楚了点什么。

    她一急,拉着方天戟就跑。跑到来宁家中,又急匆匆点了油灯,从赵甲木的屋里翻箱倒柜找出纸笔,递与方天戟。方天戟本来冷静,受她火急火燎的姿态的影响,额头也微微冒了汗。

    十得还未回答他,他却先在心口处敲起了鼓。

    待十得叮叮当当找来了一起稀奇古怪的玩意摆上桌,方天戟才从十得口中听见她那个大胆的猜想。

    “你说董九五会不会是凶手?”十得目光炯炯的望着方天戟,催促方天戟将猜想记上。

    方天戟愕然,问她:“凶手最后把自己一道杀了?”

    那可真是拔了萝卜栽上葱,一茬比一茬辣。

    十得摆手,向他细细道来:“我的意思是,董九五杀了于沧海四人,自己最终被人所杀。”

    她一边说,一边在从桌上那堆稀奇古怪的东西中掏出一个木鱼似的盒子。盒子外凿有透气的小孔,里面养了一只蝈蝈。

    “这是小时候我师父用来对付我和赵甲木的,”她晃几下盒子,说:“里面的蝈蝈是师父特地向养蛊的道人要的,能测谎。”

    见方天戟一脸惊愕,十得忙解释:“你放心,无毒的!小时候我和赵甲木闯了祸,来宁老用这个来试探我们,很准的!每次都能找出是谁闯的货,不信你试试。”

    方天戟没有试验的意思,问她:“你打算用这个做什么?”

    “我想知道于娘子和董九五究竟是什么关系。”十得坦诚:“于娘子今日的话我们都听见了,你觉得她说的是真的吗?”

    一个思维正常的人真的会因为董九五三言两语无条件的相信他吗?十得更愿意相信这两人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让于家娘子不得不撇开警员,也要先见他一面。

    方天戟嘴唇动了动,始终未开口。

    十得的猜想固然有些道理,可是董九五与于家娘子之间能有什么关联?难道于沧海的死缘是情杀?那剩下几人又作何解释?

    无法解释,必是问题关键所在。

    方天戟在纸上勾勾画画,道:“这个案子复杂之处在于我们还没有查清两个徐华是怎么回事,紧接着就发现和苗大头有关的刀。结果——”

    他在“刀”字上划了一笔,说:“刀不是凶器,苗大头不是凶手。”

    “紧接着你师父失踪,虽然我们现在无法判定你师父的失踪与这起案件有无联系,我们暂且这样说。”方天戟又在“刀”字后面加上一个白骨,说:“很快我们发现了枯井里的白骨,也就是于成,于成牵扯出七年前的盗金案,盗金案涉及人数不少,于沧海、苗大头和何源氏都牵扯其中,而董九五……”

    方天戟停顿的空档,十得补充道:“我们无法得知董九五与盗金案是否有联系。”

    董九五从头到尾将自己摘得干净,颇有一股世人皆浊我独清的味道。他是有情有义的弟兄,是对新文化嗤之以鼻的书生,是超然度外的奇人,总之不会是此案的凶手。他有意将这样的信息传递给他们,让十得二人即便对他有所怀疑,也挑不出错处来。

    他忽然间死了,将两人对他仅有的那一点点怀疑一同杀死,埋葬在赫然呈现在两人面前的尸体里。

    “如果董九五也与盗金案有关……很可能,这是一场报复。”

    十得舔舔嘴唇,握着木盒的手更紧了一些。

    或许,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报复。对盗金案罪人的报复。

    “应该不是,”方天戟摇头,又划掉纸片上董九五的名字,“你别忘了,于沧海也死了。如果是报复,还有谁能报复他们?果真是于家娘子?”

    那个手无缚鸡之力,且事发时仍在苏州的妇人?

    显然不合逻辑。

    十得长叹一口气,晓得自己此刻已经黔驴技穷,找不出别的可能了。

    她把玩着桌上的小玩意,听见方天戟问她:“赵甲木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十得摇头,她打了个哈欠,想给方天戟介绍桌上这些小道具的心思也随着哈欠消散,索性站起身往楼上去。

    “我先睡了。”她道:“天色不早了,你若是不想回去,不嫌弃的话就在赵甲木的房间休息吧。”

    方天戟淡淡应了一声,目光始终落在纸笔墨迹上。

    脚步声渐远,转到了楼梯口,十得在木块的吱嘎声中上了楼,关了门,方天戟才从烛光中抬起头,目光为时已晚的追着十得离开的方向。

    长久的安静后,方天戟又垂下头来,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拿起测谎的盒子,心中嗤笑怎会有人相信这样荒诞无稽的东西,嘴却不由自主的往外吐字。

    “赵甲木不喜欢十得。”

    木盒毫无反应。

    方天戟自嘲的笑笑,也不知自己哪根筋搭错了弦。

    沉默几秒,鬼使神差的,他又道:“方天戟不喜欢十得。”

    木盒痉挛似的震动起来。

    ……

    赵甲木的房间不似十得那样简单,他的房间里杂物很多,须得点了明亮的油灯才能避开那些横七竖八,可能横放在路中央的簸箕或是笤帚。

    比起卧房,这里更像一间杂物室。杂物室的最里面有一张不到一米的木床,方天戟试了试,轻轻一晃床板便吱嘎作响。除此之外,床头位置的地面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小到灵异志怪,大到儒家学说,应有尽有。

    赵甲木涉猎极广,藏书虽不多,精品却不少。书籍从地面堆到齐腰,整整齐齐依靠在床边。

    床边还有一个坏了门的木柜,里面放的是赵甲木的被褥衣物。方天戟没有兴趣探索别人的房间,然而房间里的床单被褥上发出的霉味令他感到不适,他不得不打开衣柜,找找干净的被褥。

    他是娇生惯养的少爷,自然从未与充满汗臭和霉味的床亲密接触过,一时难以接受实属正常。干净床单没有找到,只在衣柜里发现了一个做工粗糙的木盒。盒子没有盖,只在表面盖了一层纱布,风掀起纱布一角便能清楚望见里面的东西。

    盒子里是许许多多的三角符,颜色新旧不一,却被保存得极好,瞧不出磨损的痕迹。方天戟见过这样的符,曾经他的亲娘也会去庙宇里求来平安符,让他贴身带着。

    他只有一枚平安符,后来,平安符变成他随身携带的玉佩,他却不知将玉佩丢在了何处。

    赵甲木却拥有这么多平安符。

    将木盒放回原处,他听见十得翻身时床板吱嘎的声音。赵甲木的房间与十得的房间相连,仅有一墙之隔,木墙之间有太多缝隙,仿佛伸手就能穿过墙去,将对方的手握在手里。

    方天戟忽然有些羡慕,怅然和失落感充斥着他的胸膛,很快将他淹没其中。

    这个案子结束,他与十得将再无瓜葛。他始终是大帅身边的棋子,十得仍旧是那个站着死者那边的师娘子。他们二人,八竿子也打不着。

    “你还不睡?”十得的声音悠悠穿过木墙缝隙,带着困顿时的迷糊感传到这边来。

    方天戟应了一声,听见十得问他:“你认床?”

    “不是,”方天戟瞧了一眼充斥着赵甲木的气息的床铺,改了口:“嗯,睡不惯。”

    很快,门被人拉开,十得抱着被子和枕头,睡眼朦胧的出现在他面前。

    她大大打了个哈欠,在方天戟惊异的目光中把床边的杂物尽数堆到另一边,腾出一块空地,被子往地上一铺,直接躺了上去。

    “睡吧,”她说:“我睡不着的时候赵甲木就会来陪我,只要有人在,会很容易睡着的。”

    方天戟很是吃惊,更加手足无措起来,他想说要不你睡床上我睡地上,还未开口就被十得堵了回去。

    十得告诉他:“赵甲木那床我睡不惯,他这里只有地上睡着舒坦。”

    方天戟又想说要不然去你那屋你睡床上我睡地上,又叫十得截了胡。

    十得又说:“我可不能让你睡地上,万一大帅找我麻烦怎么办?”

    好说歹说,十得像条赖皮蛇似的,贴在地上不起来了。

    显然,方天戟一夜无好眠。

    十得睡得也不甚安稳,睡梦中光怪陆离的事频频出现,有师父来宁化作雄狮张开血盆大口,将她一下吞咽进肚;有赵甲木外出押解犯人,再也没回来,还有数不清的死者,在她的无舌铃铛指引下缓缓回头。

    额头豆大的汗浸湿了枕头,十得陷入梦魇,忽见于沧海顶着无皮的脑袋朝她走来,边走边道:“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像邪祟闯入驱魔阵中似的,围绕在阵挂周围的铃铛响个不停,像夏日里聒噪的蝉虫。画面一闪,于沧海变作董九五,双颊尽是鲜血,木楞楞的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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