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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凝抬头看开在树上大朵大朵的茉莉花，阳光斑驳零落地斜射在他的身上，令他冰冷的身体慢慢回暖。他的意识开始恍惚，那个健硕壮士的身影像凋零的落叶一般倒在他的面前，红热的鲜血洒在他的脸上，身上，他震慑得以为是梦境。
“江书死了，死在我的面前。”受到损伤的食道令他说话像砂砾在岩石上摩擦，很刺耳，可听过他以前声音的仓珠只觉得心酸。
这似乎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可是他回想起来又觉得分明在昨天。他轻轻闭上眼睛，漫天的悲伤向他涌过来。
“我喜欢你，李子凝，我爱你。”
李子凝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敢动，一时拿捏不准江书是不是在和他开玩笑。
他苦着脸，“江，江书，你别这样……”
江书苦涩地笑，反问他，“怎么，我的喜欢让你为难吗？”
李子凝抹了一把脸，惊魂未定，支吾道：“不，不是……我只是没想到……我们是兄弟，是好朋友……”
“兄弟就不能互相喜欢吗？”
江书这么一问把他问懵了。李子凝愣愣地看着越来越靠近的他，也没想起来要躲闪。
江书双手撑着墙，将李子凝圈起来。他紧紧锁着他的神色，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他在犹豫，他在纠结，他在害怕。
这个醒来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害他找了两天的人又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怎么可能会放过。既然他已经决定拐他上床，就已经预想到今天的局面，他不会再后退，十几年的等待，他忍够了。
江书的声音越来越轻，“子凝，你认真想想，你对我就真的没感觉吗？”大家都是成年人，那天喝得又不是烂醉，怎么可能一点意识都没有。那晚你分明也是愿意的，虽然他使了点手段，但他自信没感觉错。
温热湿润的气息麻痒痒地落在李子凝的脸上，倏然间才醒悟过来似的一般将面前的人推开，“别！别这样！”
他慌乱的逃窜到一边，面如土色，“你不是个直的吗？”
“我是直的。”
“呃？”
“但我喜欢你。”
“……”
李子凝觉得头疼，从仓珠家里出来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和江书道歉的，无论他怎么打他骂他，他都认的，可他没想到俩人竟然是这个状况！江书居然说喜欢他？！
他的内心狂暴粗，可爆粗的同时又有一种莫名的喜悦是怎么回事？不对不对！他晃脑袋，将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冲散掉，不可以，江书绝对不能喜欢他！
出人意料地给了自己一巴掌，五个指印印在他白皙俊秀的脸上，他暗戳戳吸了一口冷气，艹，我这手下的有点狠……
赶紧做戏做全套，摆出一副追悔莫及的表情对江书忏悔：“都是我的错！是我醉酒误事，稀里糊涂就把你拐上床！但江书，我的好兄弟，你可千万不能因为这点小小的人生挫折就弯了啊！你要相信，你是个大直男！你不可能喜欢我，我虽然是个gay但我还是个男人，你喜欢的应该是那种……”李子凝边说边比划，“喏，腰细腿长波又大的漂亮美眉才对！那天只是酒后乱性，不要因为一时的刺激而怀疑自己的性取向啊！”
“我十五年前就喜欢你了。”江书语气冷淡，对李子凝咋咋呼呼企图蒙混过关的心思了如指掌。
李子凝仿佛被人当胸锤了一拳，憋得他恨不得吐出一口血来，他脸涨得通红，手指颤抖点着他：“你你你，你居然……居然……”居然在他还是个青葱少年的时候就觊觎他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一头雾水加不敢相信。
那个时候江书和他是人尽皆知的好兄弟，他们感情好的就差穿同一条裤衩了（当然他是无所谓，就是江书有洁癖），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就是“我把你当兄弟，你居然想着要上我？！”
“不可能的，不可能！江书你在骗我！”李子凝摇头努力地笑，江书肯定是在开玩笑吓她，可慢慢地他又笑不出来了。
“这个时候我骗你有意义吗？”
“艹！”李子凝跳起来，手边有什么全都呼啦扫出去，桌上的零碎物件，玻璃果盘丁零当啷地摔在地上，他还嫌不过瘾，咬牙咒骂着一路将家具都推倒损坏，推不动的就拿脚狠踹。
比起李子凝的狂躁，江书显得尤为淡定，一动不动地看他发泄，直到他累了，疲了，泄气般歪倒在沙发上，斜吊着眼睛恶狠狠看自己。
李子凝胸膛起伏得厉害，看那人高高在上地望着自己，心里更不爽了，随便操起手边的一样东西掷过去：“看毛线啊看！”
纸巾盒被他轻轻巧巧接在手上。
江书也知道李子凝的忍耐到了极点，皱着眉走过来语气淡定：“你闹够了没有。”
是他在闹？去你妈的！
今天是他这辈子爆粗爆的最多的一天。
江书刚把纸巾盒放桌上，李子凝的拳风就呼呼响在耳边。他可以避的，但他受住了。踉跄了两步，嘴里的血腥味泛滥开。他抬手擦了擦溢在嘴边的血渍，下一秒，领子已经被揪住人被大力顶在墙上。
李子凝比他矮一点，可他双目赤红，怒火中烧，几乎要杀了他一般。
李子凝沉下声音，从来没有这么冷漠过，“说你说的那些都是假的。”
江书目光微闪，“都是真的。”
李子凝的拳头摁压在他锁骨上，力道大的锁骨几乎要断裂，可江书居然笑了。
“你在怕什么？我喜欢你让你这么害怕吗，小子凝？”
李子凝的头皮发麻，不正常，他们两个都不正常！江书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他也不会这么狂暴地对待江书！
“你到底是谁？你不是江书，江书不是这样的……”
江书不高兴了，他双手握紧李子凝的双拳，慢慢使了力，给自己一点喘息的空间。
“那你认识的江书是怎样？天天看你和别的男人搞在一起默默隐忍，上一秒和你欢快聊天，下一秒你就接电话去会小情人还要笑着祝你一路平安的那个傻叉吗？他死了，那样的日子他受够了！”反客为主，江书趁他听话走神，一个用力将他摁压在墙上。
“其实这没什么惊讶的。以前是我害怕，一直不敢承认对你的感情，所以当初我出国留学，以为时间和距离能够令我淡忘对你的感情。可没想到这一恋就是十五年。如今我回来了，我不想再隐藏自己。子凝，你喜欢男人，我喜欢你，为什么你就不能考虑一下我呢？和你那些男朋友相比，我差在哪里？”江书言辞恳切，在他心里，李子凝就是一个没有眼光的大笨蛋。
李子凝喘着气，眯起眼睛看江书：“我喝醉是不是你计划好的？”
“……是。”
“上床也是你安排好的？”
“……我只能说，我不后悔。”
李子凝都要被气笑了，他怎么敢相信他的好兄弟居然是个强奸犯？亏他还以为是他酒后乱性把人给强迫了，感情是他白痴落了别人圈套，这不就是被人卖了还替别人数钱活生生的例子吗！
“其实你不必做到这个份上，不就是想爽一下吗。江书，我看得很开的，咱俩兄弟这么多年，从朋友的身份升级到炮友我可以奉陪，反正你的活儿也不错，比起我的那些床伴你是天赋异禀，现在想想我白错过这么多年舒服的机会还真的挺后悔的……”
“李子凝！”
“江书！”
两个人互不相让地瞪着对方，江书设想过李子凝的生气，但没想到他竟剑走偏锋这样想他们之间的关系。炮友？呸！他无法保证那张嘴再说出些什么刺激他的话他不会动手。
李子凝其实臊得很，那些乱起八糟的话哪是他平时会说的。可现在不是非常时刻吗，想到江书居然对他做出那种事，他就气上心头，恨不得活活恶心死他。
“我知道你现在正气头上，我不惹你，今天我就和你说到这里，你好好休息。”江书松开桎梏他的手，倒退两步，“你别再逃，你逃到哪里我都能找到。”
江书是真的要离开，临走之前还甩下一句：“我今天说的都是真的，你好好考虑。”
要不是江书走得快，李子凝差点又追上去要打。他恨恨地盯着紧闭的大门，烦躁地大吼两声发泄，然后整个人又脱力般颓丧下去。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不会的，不会是这样……
第二天，飞往夏威夷的飞机上，李子凝戴着墨镜望向窗边的云层，你说不让走我就不走凭什么，腿长在我身上，我想去哪儿去哪儿。
……江书，就当是我对不起你了。
回忆到这儿，李子凝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仓珠轻拍他的背，不忍心道：“别说了，子凝，我推你回病房休息。”
他摆摆手，等脸上的涨红慢慢褪下去后才张口：“我怕我现在不说，以后都没有勇气再说了。”
今天的阳光真的很温暖，一如他在夏威夷享受的阳光。
当江伯母的手机号码出现在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时，他就知道出了大事。
心怀忐忑地接起，还不等他说话，那边就是一道哭音。
“子凝……书儿，书儿他出事了！”
李子凝的神经立即紧绷起来，他忙道：“江阿姨你别急，江书出什么事了？您慢慢说，说清楚。”
一听这话，江阿姨哭得更加厉害，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颤音：“你快回来吧，他一直等着见你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
明明是这么热的太阳，寒意却从脚心蹿到了头顶。李子凝觉得眼前一片眩晕，几乎要站立不住。
江书，一定是你用技俩把我骗回去的对不对？不就是想见我吗？好好好，我马上回去，不要用生啊死的做明堂。你想说什么，咱们面对面一次性说个清楚明白，这一次我和你保证我觉得不会再逃跑。
江书，你不能这么惩罚我，我很怂的，背不住这么大的一口锅，你要是死了，我下半辈子还活不活。你们江家指不定要怎么骂我这个罪魁祸首，说不定还要说我“红颜祸水”。
好吧好吧，江书，只要你好好的，以前的事一笔勾销。我不记恨你强迫我了，我也不怪你隐瞒喜欢我的这件事了，你过得那么辛苦，是我太自私没有顾及你的感受。我现在知道错了，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行不行。
江书，江书……
你不能这么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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